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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韶星津今日开始在上林书院讲学。
  
  每年开筵庆入学的主堂,  很少像今日这样满满当当过。
  
  堂内一层二层,塞满了各个班搬去的竹椅,甚至还有人席地而坐,  实在挤不进去的,  便在主堂外头各个窗子处翘首观望,  只为了瞧上一眼韶星津的风姿。
  
  从各地赶来的大批记者、学子,  被挡在了山门外。
  
  卢先生靠着主堂门边,  一边听着韶星津的讲说,  一边将小笔在腰间的墨囊里略略一沾,  在板夹中的宣纸上奋笔疾书。
  
  他其实对韶星津的学说并不太感兴趣,在他看来,  这不过是韶骅给自己幼子安排的演讲之路,  为他韶家争取民心与士人间的青睐罢了。但他为了打工,  不得不在这儿听。
  
  两年前,  另一家名为《新东岸》的报刊拉拢,要他也做《新东岸》的半职撰稿郎。卢先生在《江南时经》上的“老梦实话”专栏虽然很受欢迎,但江南时经按字给钱,  他稿费依然低微。新东岸给他开的是不低的月俸与提成,卢先生穷的三年没换衣袍里衬了,当然答应下来。
  
  他任职的这两年内,几乎没坐过班,只被各种离谱要求逼出来,  寻找素材。他也看着发售日都不固定的《新东岸》在两年内,  在针锋相对堪称撕逼的内容与满大街广告的双重刺|激下,发展成了当下从北到南,  最新生也最炙手可热的杂志之一。
  
  在上头,各种匿名的大师学者,  大胆猜测着朝野政治,或针对某些社会问题争执不休。
  
  每次都是社会最热门话题的交锋,从两年前某位笔名为“户部刀笔吏”的投稿人,十骂苏州女子商储银行;到紧接着下一期,就是名为“裹脚布塞你爹嘴里”的文章,以过于粗俗的笔名与过于犀利的文章,十骂“男儒祸害大明商贸”,反驳前者。
  
  一切皆可辨。关于税收、关于兵阀、关于私德与公共空间。关于舰船、关于数学、关于土星的环带由什么组成。
  
  这月刊简直像是囊括南北各地学者的一场不休的争执与骂战。如果言之有物,编辑甚至不会删改投稿文中的脏话,只在印刷时用黑块覆盖。但如果言之无物,想要诡辩洗|脑,哪怕是引经据典再多也往往难以被采用。所以文章能刊登在《新东岸》上,也是学界内一夜成名的大好机会。
  
  但不要以为炙手可热的《新东岸》是纯粹自由表达的平台。因为卢先生做的工作,就是捕捉话题,挑起话题,他换过十几个笔名,每个笔名都会在上一波探讨争执陷入疲乏的时候,发现新的题材与矛盾,发表言辞激烈的文章,掀起一波新的争论。
  
  《新东岸》对他的施压不重,也没什么指标,他挑起的争端,都是社会上怨言已久的,也确实在这一波波争执与以《新东岸》为轴心的骂战中,有些社会观念改变了。
  
  这次主编递信来要他来请韶星津发表文章,让韶星津用笔名阐述自己的学论,并且还有一篇对他的采访。
  
  这活就压在了卢先生身上。
  
  卢先生这一刻听得心不在焉的时候,却瞧见一个女生徒提裙往外走,明明她是因为在癸字班才得到了座位,却压根不珍惜这个机会,听得只打哈欠往外走。
  
  卢先生靠着门,看见那十二三岁的女孩走来,就顺道给她开了门。
  
  那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捂着哈欠道:“谢谢卢先生。”
  
  卢先生记得,这人是那位写出嗑瓜子神文的白家二小姐。
  
  他当时还想找她,刊登她那篇文章,但白家二小姐一笑置之,显然不把《新东岸》放在眼里。
  
  或许是有人离场显得太过突兀,台上讲学的韶星津似乎也注意到了她,把目光朝她看了过来。
  
  但白家二小姐压根不在乎,门一推,人闪出去,她就瞧见外头正是准备拉开门进来宝膺。
  
  宝膺瞧见言昳,也笑道:“你怎么跑出来了?我还想进去听呢。”
  
  卢先生瞧了一眼,这对年级相仿的男孩女孩,相视一笑说着话往外走,门便合上。宝膺大概是最不像世子爷的世子爷。一身箭袖浅色曳撒,衣摆处洒金水纹有几分不显眼的贵气,人跟块杏仁豆腐似的白的透亮,脸微圆,笑起来暖融融的,虽然轮廓总觉得还胖的像驸马,但眉眼有种把谁都放在心上的多情贴心。
  
  虽然人人觉得他是熹庆公主唯一的孩子,是掌上明珠的掌上明珠,但听说他大半日子都住在上林书院的独院里,并不怎么回公主府。
  
  公主与驸马二人天南海北的忙活,仿佛谁都不太把这位世子放在心上。
  
  之前传闻说宝膺是个肥白草包,脑子浆糊,只会嘴上讨人开心;但现在看着孩子也是十三岁刚出头,就进了癸字班,学习成绩是各科比较平均,但极擅长字画乐器,说是单他画的小景与书法,在江南一带也赫赫有名了。
  
  宝膺和言昳说说笑笑走远了,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韶星津的讲学也结束了。
  
  生徒——特别是女生徒们,在台下仰慕的望着韶星津,迟迟不愿离去。直到卢先生在内的几个先生护送韶星津离开,人群才终于散去。
  
  韶星津要留在上林书院大概近一个月,既是讲学,也是交流,卢先生便主动请缨,送韶星津回去。
  
  路走到一半,他也终于提出《新东岸》想要刊登文章且要对他进行访谈的事。韶星津眸光一闪,也有些惊讶欢欣:“《新东岸》?那……确实算的上我的荣幸。只是,卢先生竟然是《新东岸》的编者?”
  
  卢先生也不想暴露,但外头的记者根本进不来,也见不到韶星津,他被主编勒令肩负此大任,只好来打工干活。
  
  唉,不过幸好韶星津只在这儿待一个月,他只好道:“还希望韶小爷不要对外声张,书院内倾轧严重,规矩也多,我怕是暴露了,连做先生这饭碗都保不住。”
  
  韶星津怕是不知道,自己一旦答应下来,紧接着未来几期《新东岸》就会掀起一波波对他的骂战。毕竟韶骅得罪的人很多,韶星津的学论也不是人人服气,平日因韶家的地位和面子,没人敢指着鼻子骂,但到了匿名投稿的《新东岸》上就不一定了。
  
  韶星津是主编拿来当枪使的。
  
  韶星津一边走,一边看他递过来的题板,上头都是卢先生写的问题,只是他也随口问道:“卢先生教过白家二小姐吗?”
  
  卢先生不太知道韶星津为何对白二小姐感兴趣,摇头:“她刚入学的时候,在戌字班待过两天吧。都没说过几句话。不过她在癸字班挺有名的。”
  
  韶星津有些吃惊:“她才十三岁都不到吧,就进了癸字班。”
  
  卢先生:“嗯,极聪明的丫头。就是也挺懒散的,而且不怎么把先生放在眼里,经常不来上学,甚至跑出书院。”
  
  韶星津蹙眉,他对白二小姐了解的太少,多少年前似乎被她凶过一次,当时只听说她刁蛮不讲理,倒没觉得多印象深刻。
  
  但卢先生的评价却是“极聪明”。
  
  韶星津胆大的假设,三年前丢的那些东西如果在白二小姐手里,那当时与宣陇皇帝的折子,她应该递交给父亲,而后递到了梁栩手里。
  
  宣陇皇帝一死,那折子没什么大用了,只是梁栩姐弟当时应该知道皇帝是相当提防这一对儿子女的。
  
  但另外几样东西就不一定了。
  
  一封是韶骅与旧友的书信,那里透露的事儿,跟宣陇十几年的多桩案子有关,甚至还牵连到了山以将军与袁阁老,这要是真往上翻,闹出来就是上一代的惊天大案!
  
  还有韶骅的私印。虽然韶骅知道丢失后,迅速重做了新印,但他旧印已经在书信、银行与朝廷公文中用了十几年。这印章如果拿到,不但可以拿出去招摇撞骗,甚至有可能用这印章在银行开户、成立公司。简直让人不敢往下细想。
  
  更遑论当时锦袋中还有……
  
  如今白旭宪是金陵一方人物,更是熹庆公主姐弟身边的红人。韶星津一瞬间攥了攥手指,他必须要想办法仔细调查这位白二小姐。他也有他的人脉关系,甚至能动用的人——
  
  *
  
  宝膺提起熹庆公主南下的时候,言昳早就知情,所以也不是很吃惊。
  
  宝膺蹙着眉头并不是很高兴,他俩坐在饭堂门口红色大油伞下,那里有几张圆凳,言昳端着饭堂里买的热红豆汤的碗,一边喝一边看他,道:“你也搞不清楚你娘南下来做什么?”
  
  到了下午,天又阴下来,一点点撒盐般的碎雪簌簌落在红伞伞面上,盖着团布的圆凳下头还有没化完的雪,宝膺靴尖踩了踩地上的冻硬的雪块。
  
  宝膺摇头:“肯定不是为了我。而且梁栩也来了。”
  
  言昳端着厚陶碗,喝了一口又热又甜还放了醪糟的红豆汤,呼出一大团氤氲热气,拢在她泛红的脸颊上。她眼睛转了一圈,朝他看去:“真是巧了。最近来金陵的人挺多的。言实将军也来了。”
  
  宝膺可不傻,他显然也琢磨过,朝言昳凑过来一点,低声道:“你说会不会要打仗?”
  
  言昳抬了抬下巴:“把你点的那盘咸酥肉让我吃一口再说。”
  
  宝膺:“一口咸一口甜,你真不怕串了味。”他说着,还是拿竹签子扎了块咸酥肉递到她嘴边,言昳一口吞了,才含混道:“我也怀疑要对倭国开战了呢。言实将军也是海事水军学府出身,西海战役的时候也参与过吧。”
  
  宝膺点头:“是。真要是打仗了也不怕,咱们可是在铜墙铁壁的金陵。倭人也没什么本事,过不来的。”
  
  言昳眼睛瞧着红豆汤碗边沿的一点气泡,道:“我不怕倭人。”她笑了笑,道:“那梁栩过来,是想要借着打仗,给自己挣出好名声来吧。他都有十七岁快十八了,外头对他最大的传闻,还是什么为了亲姐怒发冲冠,或者是说他作福作威、大肆敛财。”
  
  宝膺撇了一下嘴角,他可是从梁姓窝子里出来的孩子,太了解这些手段:“那我都不想见他了。想来我娘瞧不上我,却信赖他,他估计也不会来找我呢。”
  
  就像是宝膺至今不知道白旭宪被她给骟了;她也不知道宝膺和熹庆公主之间不睦的具体原因。他们都是只了解轮廓,就不多问的性子。
  
  言昳:“没事,他又不是来读书,咱们碰不见,一个失学儿童,管他干嘛。”
  
  宝膺笑的眼睛都没了,坐在圆凳上惬意的伸长了脚,言昳才发现凳子摆在一块,他腿伸直了比她长一截。明明同岁,女孩还应该先长个,言昳不服,暗自用劲的绷直穿绣花鞋的脚尖——
  
  宝膺问:“咸酥肉你还吃吗?”
  
  言昳迅速缩回脚,端庄优雅的又在裙摆下交拢着,笑:“吃。”
  
  山光远走过来的时候,正瞧见宝膺扎了一块儿咸酥肉往言昳嘴里递,她啊呜一口咬住,半掩唇,喜笑颜开的捂着嘴与宝膺说话。
  
  他捏着纸包的手指紧了一下,离几步远,就突兀的叫道:“二小姐!”
  
  言昳吓了一跳,抚着胸口道:“啊哟!干嘛突然这么凶的嗓音叫我。怎么了吗?”
  
  山光远:“白老爷,托府上驾车来,接您回。”
  
  言昳拧起眉毛:“我还打算这个休沐不回去了呢。再说这下午还有课呢,他接我|干嘛?”
  
  山光远:“说是有事。”
  
  言昳不大高兴的低声抱怨着白旭宪,起身告别宝膺往外走。
  
  宝膺察觉到那名叫“阿远”的护院,目光再一次从他身上划过去,他对着远护院露出笑容略点头。几年前他就知道远护院一直陪在言昳身边,似乎也颇受言昳重用,但这远护院基本很少与其他人交谈,对他也颇为冷淡。
  
  今日,他依旧神色冷峻并不回礼,甚至还有了几分敌意。
  
  宝膺:……他怎么越来越这远护院跟个护着言昳的老母鸡似的?
  
  言昳走出一段,山光远从腰上解下水壶给她,她摇头说不渴。山光远:“漱口。红豆汤太甜了,会坏牙。”而且她白天贪甜,总忍不住吃这吃那,夜里开始必定又要在床上打滚的说后悔,发誓明儿绝对少吃一点。
  
  言昳不大乐意漱口。
  
  他治她的招可太多了,又道:“你门牙上还沾了点。”
  
  她果然一把夺过,背着脸好一阵子漱口,又偷偷转过脸来,拿手挡在脸边,对他龇牙:“还有吗?”
  
  山光远想笑,摇头。
  
  这会儿也走到侧门马车附近,言昳松了口气,赶紧放下手,又没好气道:“白旭宪找我|干嘛!”
  
  山光远垂眼:“说是衡王殿下来了。正在秋远阁谈天。老爷请你一同去。”
  
  言昳简直目光快能把白旭宪烤成脆皮乳猪了:“我不想去!”这老骟货,她上次跟他坐在一个桌吃饭,还是去年元宵节,他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想搞什么事儿了?
  
  她话音刚落,车帘忽然掀起,钻出白瑶瑶的脑袋:“二姐姐——”
  
  白瑶瑶也去?
  
  言昳懂了。梁栩十七了,差不多也快到了娶妻的年纪了,听说熹庆公主也在考量梁栩的婚事,白旭宪就想前排推销两个风格迥异的女儿,希望最好能卖出一款,成为衡王妃!
  
  真不该给他留蛋,否则他怎么会这么有胆。
  
  她道:“不是秋远阁吗,到时候我不下车,让瑶瑶去得了。我回家去。”
  
  车马下山,很快就驶入城中,金陵如今商贸愈发繁华,各处有彩色招贴版画,街上挂着各类糖水铺子、眼镜店与新戏的布绸海报。
  
  秋远阁也算是在繁华之中颇为隐秘且顶级的茶楼餐馆之一。从外头瞧更像是深门大院,亭台楼阁,只是门口处有一竹台以记录预约宾客,有位年轻深衣男子侍立在竹台旁,隐隐透露出这是家茶楼。
  
  马车停下,秋远阁小门处庖厨几个门童模样的同色短衣小少年帮忙来牵马,白瑶瑶下了车,转头看向车里:“二姐姐真不去吗?”爹爹说不定会生气的。
  
  言昳扯了个笑,混不在意道:“姓白的,不论是谁我也都不愿意给面子。更何况还有梁栩那个让人下不了饭的人在。你自个儿去吧。”
  
  白瑶瑶大概知道她一直不待见梁栩,她只好点头,正要自己往里走,忽然听见后头一小队飞奔过来的马蹄声。
  
  为首者一身轻甲,马背上还放着两把遂火|枪,他带着四五个人跳下马,停都不停的就往秋远阁的大门里闯。
  
  白瑶瑶连忙后退半步让开,帕子掩住嘴,面上惊讶。山光远也怕出事,迅速的登上马车,半蹲在车门前,手指扣住腰间短刀的刀柄。
  
  门口迎宾的年轻郎君连忙拦住,道:“诸位宾客所为何事?此处不可穿甲带刀进入。”
  
  为首者一把推开他:“让开!找衡王殿下禀报要事。”
  
  年轻郎君经验丰富,也知道万一是来杀衡王的,这么放进去,出了事儿自己就要掉脑袋。他忙道:“哪个衡王,诸位将军怕是找错地儿了吧。您说的殿下,是京师那位吧,咱们这样的小店,怎么会有衡王殿下这样的宾客?!您要是再闯,里头便要出来人——啊!”
  
  为首者直接一脚踹在年轻郎君胸口,喝道:“我倒看谁能拦我!走!”
  
  言昳在车窗上看热闹,白瑶瑶吓坏了,一时犹豫该不该进门。一队人闯入秋远阁后,她瞧见那郎君被踹的打了好几个滚,便小跑过去,想要搀扶,却没想到门口迎宾的年轻郎君,没事人似的拍了拍衣摆站了起来。他应该是迎来送往,没少见过仗势欺人、一言不合便动手的贵人护卫,早学会了化劲受下,佯装受伤打几个滚,也算是让路开来,说不定还能蹭个工伤。
  
  白瑶瑶没瞧出来这迎宾郎君的做事哲学,还对他嘘寒问暖,一脸担忧,甚至气道:“那踹人的将士,也不知道是给谁做事的!那句话怎么说,狗随主子,下人这样鲁莽不讲道理,主子能好到——”
  
  她正说着,踹人将士一脸恭顺的,就随他主子出来了。
  
  那狗随主子的主子,一身光泽流转的银月色窄袖衣袍,头戴黑网烟墩帽,两边赤色挂绳各有两对红珊瑚珠子,下有牙色滴珠的坠角,两手各戴着几个玛瑙白玉扳指。一身银白或浓黑,只有这红珊瑚珠子和玛瑙扳指跳着点艳红。他半垂着头,烟墩帽宽檐遮住眉眼,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和紧抿的淡色薄唇。
  
  他气声像背阴的雪堆,有种从内而外的凉气,缓声道:“东印度公司出手,便没有小事。叫上白爷,咱们往江边去瞧瞧。”
  
  不用怀疑,便是梁栩。
  
  白瑶瑶连着几日撞见“老相好”,怔怔的呆在原地,说不上话来。
  
  梁栩立在大门前,指尖整理着窄袖上几颗细雕的玉珠扣子,白旭宪慢了几步从秋远阁里出来,应该是让店家记账去了。
  
  白旭宪最近又胖了几分,也多了几分官场得意的意气风发。果然是骟马善跑,骟猪长膘。
  
  白旭宪在梁栩耳边低声道:“这次茶行相关的事,怕真是要小心应对,听说这当口,正是英、法、普几家大公司来订货的时候,朝廷茶司也有税额指标,光金陵就承担了三成半还多——”
  
  言昳心里一惊。
  
  茶行相关?
  
  她担心的不是别的,而是自己的生意。
  
  言昳除了在股券、期货市场上把玩金融游戏外,这几年也早早做实业搞投资,如今产业最主要三大板块,就是茶叶、兵器与报刊。
  
  茶叶来钱快周转快,为的是现金流。
  
  军|工是她一直想做,但因为她人脉实力都不够,如今只做一些二三流的枪械兵器的制造加工。这是她长线的投入。
  
  报刊杂志,则是为了助力她的金融游戏,操控舆论,也为了日后真出什么事,好洗白自己。
  
  茶叶目前是言昳投资最多,赚钱也最多的之一。事关自己赚钱大业,她当然不能冷眼旁观。
  
  白旭宪还要开口,梁栩手一抬,扬起脸来。
  
  他生了双山雾般淡色的眉,眼角却微微上挑,给他冷硬的神态多几分媚色与阴狠,如同一把金累丝镶宝石的匕首,贵气逼人,寒光沉沉。
  
  他本意欲说些什么,就瞧见了马车旁的白瑶瑶,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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