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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韶骅毕竟当了十几年的阁老、权臣,  在京师也是被写进歇后语的存在。
  
  比如什么韶阁老御前弯腰讲学——屁话。
  
  韶星津赶去与奴仆在京中汇合时,不少人已经在河边围观远眺,一帮城防兵拦截了街巷,  京兆尹在河边,  看到韶星津前来,  连忙对他作揖行礼。
  
  韶星津远远就瞧见裹着白布的尸首,  他靠近想看,  京兆尹忍不住抬臂拦了一下,  道:“您还是别看了吧,  下官知道京师有几处专门做缝补的仵作,不若等稍稍小殓之后,  您再吊唁——”
  
  韶星津对韶骅的死,  并不太伤心。毕竟是他亲手掀了老爹的朝野旧党,  替代了韶骅登堂入室,  韶骅虽然对外表现出“我儿子其实不过是我的一枚棋子”的样子,但实际上如今韶家改朝换代,韶骅成了无权老头,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韶骅此次进宫,也不过是梁栩宽待老臣的一个表示。韶骅必然要告老还乡,连带他几个左右手的儿子,都要随着旧派文臣的退场而左迁离京。
  
  韶星津死了老子不伤心归不伤心,但在皇城根下,  韶骅当了十几年阁老的三代重臣却被杀了,  韶星津觉得这是仇敌在打韶家的脸。
  
  他执意要去掀开盖在韶骅身上的白单子,京兆尹想拦没拦住,  韶星津低头看去,惊骇趔趄,  面色苍白如纸,两手打起哆嗦来——
  
  因为韶骅几乎是惨死,被人开膛破肚泡了水,脖颈处更是只剩一截皮肉连着,好比架子上惨白的待入卤的鸭子。
  
  韶星津都无法再看第二眼,若不是身后奴仆撑着他,他几乎站不住。
  
  京兆尹是老官了,早些年宣陇皇帝外逃的时候,京师饿死冻死或被流匪屠戮的尸体满坑满谷,他派人用车拉去焚烧,什么架势没见过,此刻韶骅脏器淌了满地,他也神色不改的盖住了白布,道:“是打捞垃圾的船夫捞上来的。也问了送韶老爷出宫的奴仆车夫,他们几个都说是有人把他们打昏,把韶老爷劫走了。”
  
  韶星津衣袖掩面,他惊骇之中哭不出来,但也要做出悲痛的样子。旁边仵作已经赶来,有人撑起白布遮挡周围远远围观的百姓的视线。
  
  京兆尹转头去安慰韶星津,二人背对尸体走开几步,京兆尹甚至还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角。身后处理尸体的仵作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惊道:“这、这……腹中有东西!”
  
  韶星津与京兆尹转过头去,只瞧见仵作从韶骅腹部开口中,掏出一个被烧的黑漆漆的木制小人,不过略比拇指长一点。那小人雕刻的极其粗糙,焦黑如炭,肢体扭曲!
  
  仵作胆大,伸手进了那几乎开膛破肚的伤口掏了一把,而后手里攥满东西,抽回来缓缓松开手——
  
  手心里七八个同样的焦木小人从他手掌中掉落!
  
  那几个撑着白布的城防兵,回头看了一眼,只瞧见韶骅肠肚中掉出来的血淋淋的肢体扭曲的焦木小人,吓得头皮发麻,手一哆嗦,白布落了下来。
  
  围观人群中响起一阵尖叫惊呼声。
  
  京兆尹连忙道:“快,把布盖上。这、这是谁会做这样的事!”
  
  韶星津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愈发惨白的立在那儿。
  
  这烧黑的小人代表什么,再清楚不过了,这是韶骅沾过的最血淋淋的惨案啊。
  
  原来他一直知道,竟然能忍到今日才报仇。
  
  而韶星津更明白,韶骅惨死,他却没法追根溯源,只能草草掩饰……
  
  京师另一边。
  
  山光远踏过门槛,走进言昳的府中。院门口的奴仆笑脸相迎,说话是相当的动听,开口便是:“山爷回来了?”
  
  山光远这次不止骑马,还有马车随行,他刚想说让奴仆搬一下马车上的箱子,几个奴仆就并手出去了,道:“我们帮山爷抬行李,就放到您院里就行吧。”
  
  山光远倒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了,他攥了攥佩剑刀柄,只略点头,就往院中去了。
  
  是言昳跟他们打的招呼吗?这府上都知道他要住过来吗?
  
  山光远进了后头院子去,正是梅花早开的时候,院里摆了些白瓣金蕊的流溪香锦梅,香气流动。从门窗能瞧见她屋中立了五个人,正在低声算着什么,屋中响起珠算声。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转头从轩窗往院中看了一眼,瞧见了山光远。她并没有笑,只是略点了下头,而后又像屋中几人问话。
  
  山光远到主屋门口的时候,那五个人正捧着厚厚的账册出来,瞧见了山光远就像跟他行礼,山光远拦住他们想作揖的动作。
  
  几人只惶恐的喊“山总兵”。
  
  他依稀认出其中一两个人似乎是主管不知山云的掌柜,看来她最近真是动作不断。
  
  山光远跨过门槛,瞧见她书房中,四处堆满了文书,言昳探头从窗户那头看了一眼:“他们走远了吗?”
  
  山光远探头看着几人离开,回头合上门道:“走了。”
  
  他其实自打上次之后,有些日子没见她了,睿文皇帝死后朝野内奠仪众多,丧期内也要低调行事便一直没来过。
  
  只是言昳连个笑也没给他,山光远心里浮起一点不满。
  
  言昳这才长吐出一口气:“前些日子卞睢宣布晋商银行破产,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我会巨额收购,然后把晋商银行拉起来。但晋商银行的总行虽然在他的据地里,可卞宏一手里还捏着山西几十家晋商银行的分行,和不少的黄金储备不撒手,事情不太好办。”
  
  山光远走过去,把窗子也合上几分,只留巴掌宽的缝隙,能正好看到院门口。
  
  言昳两只脚搭在桌子上,整个人软在圈椅中,其实也就是跟他抱怨抱怨而已,她知道山光远其实不太懂这些方面,就像她不懂打仗一样。
  
  她道:“苏女银行总觉得我是要卖了她们填补晋商银行,也一直反对我。我下一步考虑和秦老板多拿下些苏女银行的股权,好能通过此事。我怎么可能会卖苏女银行,想要保底挣钱的最好方法,就是两大竞争对手其实背后都是一个老板——”
  
  言昳说着,山光远站到桌边来,朝她低下头。
  
  言昳扬脸看他:“怎么了?”
  
  山光远手指扣在圈椅靠背上,他垂眼看着言昳,而后轻轻亲在她嘴角,又抬头,抿了抿微弯的嘴唇:“没事。你继续说。”
  
  言昳:“……”
  
  山光远以为她呆住了,有点想笑,刚要开口,言昳一伸手,捞住他脖子往下一压,仰头狠狠啃住他。
  
  山光远后背僵硬,往前趔趄了一下,手撑在桌沿才没被她拽的朝她倒下去。言昳可不管,简直是在空旷的书房里亲出声响的地步,他忍不住纠缠来往,喉结滚动,正要伸手去抱起她。
  
  言昳缓缓松开揽着他脖颈的手,嘴唇嫣红,退后几分,手指顺着衣领滑下来,扯住他腰带,笑道:“周围又没人,就贴一下哪算亲。亲出响来才是香吻吧。”
  
  山光远抿住嘴唇,低头直着眼睛看她,忍不住抬手,碰了碰她柔嫩的脸颊。他忍不住想,这个亲近几分就快要把心脏给跳出去的状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言昳勾住他腰带往前一扯,而后伸手用力抱住了他的腰,长呼一口气。
  
  他手按在她肩膀上:“别,我身上可能会有点血腥气。”
  
  言昳深吸了一口:“还好。事情办完了?”
  
  山光远点头:“很顺利。也派人去跟京兆尹打过招呼,他虽然不知道与我有关,但也很懂得看风向。只是我听说了些风言风语……”
  
  言昳脑袋还闷在他腰腹上,装傻道:“嗯?”
  
  山光远道:“听说韶骅腹中发现了二十三个被烧成焦木的小人,外头流言已经开始在说,韶家是当时山家被灭门的罪魁祸首。二十三……是山家灭门中死去的直系亲属的人数……”
  
  言昳仰头笑:“发现尸体的是我的人。你上辈子报仇,我可一点没参与,这辈子你不会让他安享晚年,我也来给你锦上添花不好吗?虽说山家遭难,罪魁祸首还是宣陇皇帝,可也不能说就放过韶这个姓啊。”
  
  她下巴贴在他常服的锦绣镶边上,眨眨眼睛:“韶骅凭此上台,又让韶家风头无两,他的子女凭什么不被此事牵扯?再说,不给韶星津来一巴掌,他就真当自己是举世清流了。”
  
  山光远捞住她胳膊,让她别把脸再埋在她腰上,他捧住她的脸,道:“我其实还挺高兴的,你这一手确实高明。我恢复身份之后,山家名声洗清了不少,但是……还是有人被传闻所误,说什么山家被灭门也有自己的原因之类的……”
  
  言昳拧眉气道:“这他妈的还有人出来当判官出来各打五十大板?我把他大卸八块,也都怪他长得一副很欠被杀的样子是吧——”
  
  山光远被她气恼的样子逗笑了:“现在就让流言多发酵一会儿吧,我也想看看韶星津经不经得起审视。此事,应该也不会闹大,韶星津不敢。”
  
  言昳有数:“现在睿文皇帝的丧葬和梁栩的登基才是大事,韶骅就是死在午门城楼上,也不能大过前头两件事。梁栩也不会允许韶星津闹大,这件事必然会被潦草掩盖。”
  
  山光远想了想:“也无所谓,闹大了我也不怕。”
  
  言昳笑:“你现在狂的像我了。”
  
  她正要起身,就从窗缝里瞧见轻竹进了院,没上月台回廊,在园中揣着手跟有什么天大的喜事似的,笑盈盈道:“二小姐,山爷的行李我们都给放下了,如果是些衣物书籍,奴婢们也可以帮忙收拾——”
  
  言昳拧头看山光远,山光远窘迫的摸了一下鼻梁,清了清嗓子:“我就是放过来几件衣服而已。”
  
  轻竹在外头,就跟未卜先知似的同时喊道:“三个大箱子呢!”
  
  言昳站起来,靠着桌边促狭笑道:“你家里一共才有多点东西,三大箱怕不是把家都搬空了。不过外人估计会以为你是来送礼的,不用担心。”
  
  山光远觉得讶然:“我担心什么?啊,嗯……之前在梁栩面前都承认过,外头怎么说我也不在乎。”
  
  言昳:“承认什么?”
  
  他倒是没有害羞,反而直接道:“承认我是入幕之宾。”
  
  言昳惊讶。
  
  她竟然真的让山光远安心当没有名分的姘头了。在外人眼里,世道烂臭,寻不出清清白白的掌权好人来,他俩这不合礼教就厮混没边的男女,也是这世风日下的一部分吧。
  
  只是山光远真是让她给带坏了,好好一个保守又传统的名门后人,上辈子坏了名声,这辈子也没好到哪儿去。他从之前觉得心里煎熬,到现在都快说得上自甘堕落,只要能跟她在一块,什么身份也不在乎了。
  
  言昳承认自己坏,坏他名声,她只觉得爽快满足。
  
  言昳目光反而挪开了,看着小榻桌上燃烧的香炉,挠了挠脸:“……你这哪里是宾?都快搬过来当入幕钉子户了。”
  
  山光远要的就是当钉子户。
  
  他不在乎外头怎么传他和言昳是狗男女,最好就提及其中一个就提起另一个,把他俩混蛋的食色男女永远绑定在一块才好。
  
  他倒要看看,自己霸占这位置,哪个不长眼的,还有胆子来想成为她另外的入幕之宾。
  
  言昳快走几步,到窗边,对外头的轻竹道:“先别收拾了,他箱子里估计也没多少东西,回头让他自己弄吧。走吧走吧。”
  
  轻竹笑嘻嘻的行礼拧身。
  
  言昳合上窗户,转头看向山光远:“咳。你这如果收拾东西是不是……”
  
  山光远同时开口:“我要是收拾东西,怕是要留的有些晚……”
  
  俩人四目相对,言昳先忍不住笑出了声,山光远努力想绷住:“别笑,我这是实际情况。”
  
  言昳笑的站不起腰,几乎是倒在他胸口,胳膊扒着他肩膀:“哎呀,就觉得咱俩想到一块,太好笑了,而且我找什么理由嘛!”
  
  山光远扶住她身子,也忍不住笑了。
  
  言昳觉得自己要常态化起来,光明磊落起来,她抬起手,按住山光远的肩膀,努力憋笑道:“阿远!我要跟你困觉,我就要你今天留下来陪我——”
  
  山光远本来还笑着,她如此直言,他忍不住有点脸红,半靠在桌沿,一只手扶着她,一只手抓着桌边,抿了下嘴唇:“好。二小姐。”
  
  他要是笑嘻嘻的,言昳也能继续哈哈下去,他突然又窘迫又正经,言昳也一下子尴尬脸烫起来,忍不住背着手清了清嗓子:“呃……正事。我们聊正事。”
  
  言昳推着山光远坐在圈椅上,山光远觉得不太好:“我到你府上来,要让人瞧见坐在书房正座上,怕是他们会觉得我越俎代庖想夺权。不合适。”
  
  言昳哪想到他除了甘愿当入幕之宾这点突破自我,其他方面还是规矩恪守的过分。她心道,让我在书房跟你来一回我都没问题,更何况让你坐主座而已——
  
  但她要敢把真实想法说出口,山光远绝对会苦口婆心的教育她,言昳只好改口出一个更清水的说法:“就这一个椅子,你不坐下,我怎么坐你腿上。难不成你还想坐我腿上?”
  
  山光远讷讷,只好僵硬的坐下,摆出跟庙里关公像似的四平八稳的坐姿,后背笔直。言昳本来是胡扯,看他这么配合,干脆一屁|股坐上去。
  
  他腿都绷紧了,两只手紧紧扣着扶手,还问了一句:“……舒服吗?”
  
  言昳坐下,山光远绷的更紧了。她脚尖离地晃了晃绣鞋,推了他肩膀一下:“你别把腿绷的跟石头似的,放松点,硬邦邦的一点也不舒服。”
  
  山光远谨慎的看了眼门窗:“门都关好了吗?”
  
  言昳笑他:“你放心。”她手捏了他锁骨一把:“放松放松。”
  
  他手圈住她的腰,努力的想放松,放松的很努力,但他平日都是坐如钟站如松的类型,不知道该怎么像言昳那样瘫软。他努力想忽略某人碾在他腿上的柔软臀部,可她偏乱动,伸手去拿桌子上基本大折页册子,道:“你来看,这是三期船检的情况,还有些之前在外海试航时候的数据,有没有什么问题?”
  
  言昳觉得他要仔细审核数据,就替他撑开折页本,摆出方便他阅读的角度,安静的不打扰他。
  
  山光远将下巴放在她微圆的肩膀上,努力去集中注意力看图纸,其实打眼一扫,就知道没什么问题,转角直径、八节航速时的锅炉温度、包括装甲的受冲击测试,都算得上优异。第三期战舰都是转速极快的灵活式中型战舰,航距很短,装甲较薄,但杀伤力极大,是典型的玻璃大炮式的刀锋战术所使用的舰船。
  
  山光远看她胳膊累,一边手托住了折页本,一只手圈住她的腰,忍不住想:……她真是无处不软,腰身上其实并不肉,但就是圈在怀里跟抱着软枕水袋似的,让人恨不得陷进去。
  
  言昳平日跟手底下人都是特别讲究效率的不耐烦,山光远看的这么仔细,按照她平日的脾气,早就催促了,但想到他心细谨慎,所以才没催促。
  
  言昳等了一会儿,再低头,竟发现山光远脸贴着她肩膀,正在半眯着眼睛享受的发呆呢。
  
  言昳气笑了:“……山光远!”
  
  他惊了一下,猛地抬头,赶紧道:“没问题。都挺好的,我很多年没有试过这种中型船,如果在有经验的舰长手中,必然能够游走于大船之中。”
  
  言昳乜了他一眼,但心里也有点对自己魅力的小得意。
  
  山光远清了清嗓子,搂住她的腰,装正经道:“继续。之前我说改动的炮台位置,你那边有改动吗?”
  
  言昳哼了一声,翘脚拿起一沓文书中一个蓝皮的图纸,道:“在这儿呢。”
  
  山光远这回终于能好好看了,他点头:“嗯,改动的都合适了,不过实际上手感还要等我试航之后才知道。以我前世知道的信息,这些炮弹和船队编排都合适。而且——”
  
  他说到一半,言昳扯住他合拢的衣领,强行把左手伸到他衣襟中,贴着他锁骨向下,然后五指张开捏了一把。
  
  山光远被捏懵了,从外衣几乎都能看到某人的手强行扒在他胸口的举动,他呆呆抬脸看她。
  
  言昳也会装正经,道:“继续。到时候初版的航行手册也让你过目——哎,你别起来啊!啊、我要摔下去了!”
  
  山光远怎么可能让她摔下去,他从圈椅上站起来,也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言昳手里还拿着图纸,瞪眼看他:“你想干嘛?不是聊正事吗?”
  
  山光远实在不太擅长说情话或暗示什么,他只道:“一会儿我自己看,效率更高。”
  
  言昳犹豫他不会真像她脑子里想的那样大胆吧,就听他继续僵硬道:“过几日可能又要离京了……”
  
  言昳心里期盼,却也不说,偏要看他局促又胆大的模样。看他抱着她往隔间小榻去,言昳嘴巴咕哝了一下,扔下图纸,任凭绘着细密线条数据的纸张落在地上,腿也在他臂弯中晃了晃,一只软底绣鞋落在了图纸不远处,鞋面倒在绒毯上。
  
  隔间屏风后,榻上身影绞缠,山光远忍不住道:“我真的只是想抱一会儿亲一会儿,这还是白日,又在书房,我只是——”
  
  言昳哼哼笑了两声:“我就不信咱俩这样滚在一块,能不擦枪走火。行行行,你要装老正经,那我奉陪,我不摸你了。”
  
  过了片刻,呼吸起伏,安静中窸窸窣窣的声音与鼻息显得更加明显,山光远终于忍不住道:“……你手伸过来吧。”
  
  言昳嗤笑一声:“明明没定力又爱跟我不要脸的厮混,装什么装——唔……”
  
  白瓣金蕊的梅花逐渐开放,院中积雪逐渐融化,山光远确实如她所说的没有定力。只是他还是没有完全住到这里来,他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和计划。
  
  如果他真的完完全全一切都顺服她,怕是言昳就止步于此,真的觉得把他捏的牢牢的了,他日后怕是离成婚就更远了。
  
  山光远不着急。他想知道言昳芥蒂婚姻的根源,他愿意为名正言顺的在一起而交出一切,只是当下还不是时候。
  
  既然打定决心要跟她耗一辈子,他就要有足够的耐心……
  
  但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有耐心。比如梁栩在初春冰雪尚未融化之时,就正式登基,坐上了他心心念念太久的皇位。
  
  同样失去耐性的不只是他。
  
  大明朝最注重的体面与讲究,在如今白热化的全力对抗下不值一提,在梁栩登基后不足一个月,他着手大婚的时候,福建水师以讨伐山光远与蒙循为由,向天津卫发起了海上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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