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那里出了招贤令,除了今年会试多增些贡生之外,还要求各地府县向礼部荐报一些品德尖优的学子。近些日子,那些地方上的官员为了给自己的亲属、亲戚弄一份功名都快把我们家的大门踩烂了。叶公子洞察官场、知前易后、奇策百出,若因无人举荐而埋没民间,且不可惜?”
环儿却是说道:“我还以为小姐看上那穷书生了呢。”
陆琳琅娇怒道:“讨打!还不快去打听!”
环儿笑着应了一声,向着那叶长青的家门口而去。
叶长青的家门口边有个老头正在晒着太阳,环儿走了上去,说道:“老者,问您件事……”
没等环儿说完,其中一个老头便应道:“是这里,叶长青的宅邸。”
“我都没开口问,你怎么就知道我要问什么?要是我问的不是他呢!”
老者说道:“来这里打听的都是来问他的,不会问别人。不信你看看地上。”
环儿低头看了看叶长青门前的土地,上面堆满了车辙痕与马蹄印。
“这是……”
“他家虽穷,却有不少有身份的人来找,有坐车的、有坐轿的、有骑马的。走着走着,就走出这些车辙痕与马蹄坑了。他们每一次来都带了许多礼物,怕叶长青不受,大多数时候还是趁着叶长青本人不在的时候来送的。”
“那些人为什么给他送礼?”
“还能为什么,巴结呀。叶长青可是管着当朝六皇子的所有产业呢。那些人想从中也赚一些银子,不巴结叶长青哪里能行。”
“他本人都不在,送礼有什么用?”
老者回答道:“他母亲在家呢。他母亲收了也就是他收了。”
“要是他母亲也不在呢?”
“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那么爱抬扛呢?叶母一个身有残疾之人还能去哪里!你是说死了?死不了,听他家唯一的姆佣说,每隔三到四天就会炖一条大人参给叶母来喝。有人参吊着一口气呢,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就是可怜那叶长青,明明没少拿六皇子的薪俸,却过得一贫如洗。”
环儿眼珠子一转,连忙问道:“那他成婚了没有?”
“没有!也不看看他是给谁做事的!六皇子!六爷!人称混世阎罗!整个贪财好色的无赖。有家世的人家怕与那混世阎罗有瓜葛,以后少不得被讹诈家产,谁敢来说媒?更别说那官宦人家了,在官场上谁不是避着那混世阎罗走呀。平白家的女子,叶母又看不上,觉得配不上自家的儿子。”
“太好了!”
“是很好呀。这要是成婚了,叶家儿媳长得丑还就罢了,要长得漂亮,被那混蛋看上了,叶长青也没办法不是。”
“谢谢您了。”环儿道了几句谢之后回到了陆琳琅的轿子边上,与陆琳琅转述了刚刚的话。
陆琳琅沉思了一下说道:“辕辙马印,果有陈平国士之风。也难怪有那般见识,还成了皇子身边的门人,且还是个至孝之人呀。”
“小姐,您不会真看上那穷书生了吧?可千万别,那刘六子什么人性您可能不知道,老爷在家里提起那刘六子,每每都得咬着牙骂上半天呢。老爷身上的伤就是拜他所赐。而且听说还是个开青楼的好色之徒,您要是与那穷书生好上了,肯定被那刘六子给缠上!”
陆琳琅说道“你休得胡说。”
“胡不胡说的小姐心里自然清楚,我也顺便问了,他没成婚。”
陆琳琅说道:“你瞎问什么呀!先回去吧,我得把今日之事都说与父亲听!”
陆琳琅在轿中回应,环儿自然是看不到她那微红的脸色。
环儿一听连忙吩咐轿夫起轿回府,她好像很怕在这里沾上什么邪气。
陆琳琅的轿子走了没多久,刘永铭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了叶长青的家门口。
刚刚与环儿说话的老头哈着腰就走了过来。
刘永铭从身上的钱袋里拿出一点碎银子递了上去,老头乐呵呵得接了过来,说道:“这位爷,您可真神了,刚刚那位姑娘问的问题全是你交待过的那一些。我也都是照你说的回答的,一点错都没有。”
“今日之事不许跟别人提起。”
“知道,知道。老头儿能活这么久就是因为嘴严。”
老头拿了银子高高兴兴得就离开了,刘永铭却思考了起来:“男人与女人爱好真是出奇的一致。一个拐良家下水、劝风尘从良。一个诱富民出轨、惑穷生谈情。看来陆琳琅是真的对穷书生有点意思呀,要不然也不会暗暗跟到这里来。可见陆琳琅来见魏仲贤之前并没有完整的计划。”
刘永铭又想道:“还是看看陆预会不会听从我计,如果他听从了,不管用的哪一条,那陇西府的事情必与其无关!如果那事是他做的,那么他一定会入魏文政的圈套,以便将自己变成受害者,洗掉一切嫌疑!但陆预家里……”
刘永铭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客,便抬脚离开而去。
…………………
长安城。
太平坊。
一个二十来岁身着绸服的年轻人正坐在一家酒肆里喝着闷酒。
那年轻人一边喝酒嘴里一边小声嘀咕抱怨着什么。
突然,一只大手按在了那年轻人的肩头之上。
年轻人不爽得回头一看,突然两只眼睛瞪大了起来。
只见得刘永铭嘻笑着看着那年轻人,问道:“怎么?屠大少爷心里不高兴?”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被陆琳琅戏耍过的屠家少爷屠文林。
“是你!”那屠文林连忙放下酒相当于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屠文林急道:“我认得你,那日在青衿堂你化成一名羌人,激天水的上官汲与你下棋,赢走了他一千五百两银子!你的棋力了得呀!”
刘永铭的确会下棋,而且棋力十分高深。
屠文林之前并没有见过刘永铭,只是在青衿堂见过他与别人下棋,并不知道刘永铭的真实身份。
刘永铭笑道:“听说你输棋了?”
刘永铭一句话将屠文林刚刚的兴奋直接给扑灭了。
屠文林没好气得坐了下来,自倒了一杯酒,堵着气说道:“我不丢人,对方是翰林院棋侍诏夏彷之子夏冰。”
刘永铭哈哈笑着,也在桌边坐了下来:“哈哈哈,夏冰,我还夏雨,我还夏冰雹呢。输给他是不丢人。但当时陆家小姐在场吧?”
对弈本来就有胜有负,让屠文林觉得丢人的并不是因为输给了夏冰,而是在意在陆家小姐面前输给夏冰。
屠文林原本举起来的酒杯又放了下来,怒气冲冲得道:“你想做甚?专程来羞辱于我?”
刘永铭笑道:“不是。我与夏彷不对付。听说你输给了他的儿子,想帮你找回场子。刚刚去了一趟你家,你家里人说人在这里小酌。”
屠文林哼了一声说道:“就算是你帮我下赢了他,那也是你赢了,而不是我赢了!如果你想用暗语在一边指点我赢棋,那就算了!输棋可以,但我不可能赢人!我屠家不做这等苟且之事!”
刘永铭听得连连点头:“不错不错!真不愧是屠翰林的儿子!想学棋么?”
屠文林一听便来了兴趣:“你能教我下棋?”
刘永铭笑道:“下棋其实很讲天份!但嗜酒之人戾气太重,瓶颈太深,天资再亦下不得好棋!”
屠文林右手一挥,用手背将桌上刚刚装满酒的酒杯推倒,酒洒了一桌,从桌边滴了下来。
屠文林连忙拱手道:“不喝了!我跟你学棋!”
刘永铭笑道:“以你现在的棋力还不足以学会我一招半式,而且我也没有时间教你。你先别急。青衿堂之内有一高手,名为柳先开,你可以去拜他为师。不过事先与你说明白了,棋手们虽尊他一声柳先生,但他年龄可比我还小那么一、二岁!”
屠文林连忙说道:“孔圣人拜七岁项橐为师,不觉为耻,引为美谈。只要能学得高深棋艺,我如何敢嫌弃!只是……我也常在青衿堂下棋,柳先开我也认识,可他……他不收徒弟!”
刘永铭笑道:“你要先在他面前展露些才好拜其为师。你有空多去青衿堂,你每日只在那里下一盘,无论输赢皆不得再下,更不要赌棋,只下棋!然后自己一人到一边复盘一便。你即做到与众不同,必能入他得他的法眼。他与你攀谈,你便说出拜师之意。剩下的就看机缘了!青衿堂棋手有段位,你可曾得之?”
屠文林从怀中掏出一块铁牌,说道:“有!但只是一段而已。”
刘永铭笑道:“夏彷虽有九段之资,但他儿子却没那么高的棋力,最多三段。赢他不难!只是……下棋最重心静,你受人所激下棋,必不能胜!”
“男人如何能在女人面前丢脸,所以我……唉!”
“夏彷之子为在女人面前逞能而羞辱于你,你知耻而后勇!而其必胜骄而轻慢,此你之胜算也!”
“不是他激的我,是陆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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