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琦不好意地对刘永铭说道:“让六爷您看笑话了。我这就走,不打搅您了。”
刘永铭笑道:“留下来吃个便饭吧。您该知道,我王府里的厨子可是从紫烟轩与橙虀坊那边调过来的,手艺好着呢。”
“我即使再有银子,那也比不上王府的排场。并非是我花不起这个钱,而是没这个福缘享用。即是没这个命,我还是不吃六爷您的东西了。而且这里是红杏楼也不是秦王府呀。”
杜春琦说着站了起来,向着刘永铭拱了拱手说:“老夫告辞了!”
“即是如此,那我也不送您了。您自便!”
“没有王爷给我一布衣相送的道理,您留步吧。”
杜春琦说着拿起拐杖又给了一边的杜祖希来了一下。
那杜祖希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刘永铭便冷哼了一声。
可他一转头,却冲着那珏瑶姑娘微微一笑,拱了拱手,而后随着杜春琦出了雅间去。
那杜祖希跟随杜春琦一出去,雅间房门便又被珏瑶姑娘给关了起来。
杜祖希却还有一些恋恋不舍,直到那雅间房门的最后一点门缝消失在眼前,他这才转回头去。
杜春琦对这个孙子的表现越发得不满意起来。
他一边向红杏楼的大门外走去,一边说道:“回去以后抄一便孝经,这几日你就别去那间分号了。”
那间分票号是杜祖希的主要经济经来源,一听到杜春琦不让他去那里,他便有一些着急了。
杜祖希连忙说道:“爷爷!这事不能怪我,都怪那混世阎罗给我做局……”
杜春琦没好气地说:“平日你让你多关心生意上的事情,多认识一些人你却又不肯,只知道花天酒地,搏玩赌物。连他你都没见过,不坑你坑谁?你若是不贪那份心,能有今日之事?”
杜祖希依旧堵着一口气,说:“我们去报官!”
“报什么官?你告得赢一位王爷?我们只是有点小钱而已,别把自己太当一回事!”
杜祖希跟在杜春琦身后,一步步地走着,心里越想越不舒服。
他接着说道:“我们不是还有前辈在朝里当官么?可以让他……”
杜祖希说的是礼部侍郎杜春秋。
“他是商洛杜家的,我们是长安杜家的,虽然都属京兆杜家一支,但他早年间已与我们写了断情书了。即使没有这回事,他也不会帮我们的。只要不与朝政有关,皇帝那里向来都是偏袒刘六子的,谁让他是已逝的德育皇后的儿子呢!”
杜祖希正要着急着回嘴,那杜春琦又言道:“再说了,我们拿什么东西告?他若不承认,你能把他怎么办?人家拿来兑的假金子是十一两一锭的,你给他写的票据是十两一锭的,人家不承认那些假金子是他的,你能把他如何?你还能跟别人说是你自己想贪他的金子,故意少报给客人?这事要是传出去,以后我们票号的生意还怎么做?”
那杜祖希被训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杜春琦叹了一声,喃喃地说道:“他怎么就不是嫡子呢……”
杜祖希听得杜春琦的话,连忙说道:“爷爷,您不会是想让那小子继承家业吧?他是聪明了点,但是……”
“我就只是这么一说,你紧张什么!”
“他是庶出呀!妾室生的算是什么呀!我们这些正房出身的……”
“闭嘴!”
这一边杜春琦一边向外走一边教训着杜祖希。
那一边在雅间之内,刘永铭又回到了演绎小高台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小高台琴案上的古琴。
那把古琴叫松风自合,是周太子柴世荣故意输给刘永铭的。
工部侍郎卫科也曾送给过刘永铭一把狂草飞泉。
这些都是举世闻名的名琴。
但还有一把枯木龙吟,已经被刘永铭送给了陆琳琅。
而那释尘烟想要把那把琴收回去留一个纪念,这可把刘永铭苦坏了。
因为琴在陆琳琅那里,他现在有一些不知道怎么把琴给收回来了。
刘永铭正在苦恼之时,从后厅走出来了一个人。
珏瑶姑娘的大雅间是用屏风分成了前后两厅的。
前厅是娱乐厅,接待客人用的。
后面还有一隔间,是休息厅。
刚刚珏瑶姑娘就是从后厅里将八宝琉璃盏拿出来的。
以前珏瑶姑娘常在后厅里补妆,或者是客人喝多了酒,也会在后厅里休息。
在后厅甚至还有一个恭桶,若是尿急还不用往外跑。
此时从后厅里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徐小义。
那徐小义刚刚一直都在后面听着,只是没有出声,杜家爷孙两人却是不知道这后边还有人。
徐小义来到刘永铭身边,说道:“六爷!我出来了。”
刘永铭问道:“刚刚都听到了?”
“是。但不知道六爷想让我做什么?”
刘永铭言道:“刚刚那人是经纬票号的大东家大掌柜,名叫杜春琦。”
“是,刚刚听出来了。”
“他近两年为了与杨光禄掌柜争利在各地开了许多分号。分号开得越多,赚的银子也就越多。但是票号这一行,开出去的银票永远都会比银库里的银子多。换言之,他的分号越多,各地分掉总银库的银子也就越多。总票号这边的现银也就越少。上一次,他可足缺了三十万两的现银,还是我存了三十万两给他,他这才度过难关的。”
徐小义问道:“如果当初不借给他,那他不是就倒了么?”
“倒闭倒是不至于,但杜家的分票号多少会关停几家,以解长安总票号之危。当时爷我生意也没做得这么大,他要是真倒了,长安城里的商贾得有一半得去跳河了!我的损失也是不小呀。在没能力接他盘之前,我是不会让他倒的!而且他若是真把拳头收回来了,那我以后又该怎么对他下手呢?”
徐小义摇了摇头说道:“我、我不知道商贾之事,也听不懂六爷的意思。您直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刘永铭呵呵一笑:“刚刚他答应了我三十万两银子。而且他也没有说谎,他真的拿不出来,因为他得留着现银防着杨掌柜派人挤兑他的票号。但他即是答应了,这就说明,他是有银子的,但一定不在长安城!”
“不长安城?”
刘永铭笑道:“是,一定不在。因为他拒绝我的讹诈,甚至都不考虑一下还价。”
“不是因为他已经把田给卖了吗?”
“不是!”刘永铭答道:“他为了让我不找他麻烦,他的可以还价的,要不然他不至于会带一万两银子来这里。只能说明,他没有现银了。但他却能答应下三十万两的兑换银子,这又说明他还是有银子的。但他需要筹集,如果银子在长安城,他根本用不着这么办事,完全可以先给我送上十万两,安我的心,就当作我讹他的银子了。”
徐小义好似明白了一些,他说道:“您是说,他一定会从别的地方调一些银子过来?想让我查一查他的那三十万两银子是从哪里调来的?”
刘永铭笑道:“聪明!”
徐小义看了看珏瑶姑娘,言道:“不如……不如给他们下蛊?派个人进经纬票号?”
刘永铭笑着摇了摇头。
珏瑶姑娘站在一边说道:“杨掌柜做过这事,不过被人发现了,现在都不知道派出去的那个人被埋在了什么地方。我也曾试过派出姑娘到他们杜家人的身边去,只是……”
徐小义问道:“只是什么?”
珏瑶姑娘应道:“杜家家风甚严,那杜祖希即使再好色,也不敢踏进青楼里来。我曾安排过姑娘以巧遇邂逅杜家人,但最终也未能进入到杜家,甚至都没办法从杜家人那里套出什么话来。杜春琦的家教可谓一般呀。”
刘永铭也说:“杜春琦还是很有本事的,别看他那些子孙后辈各种小毛病,但被他治的都是服服帖帖的。小错可以许,大错却是从来不犯。像今日之事态,那杜春琦想来也不知道处理了多少次了。”
徐小义冷笑道:“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一个不行就换一个!我就不信杜家真就出不了一个败类。”
刘永铭笑道:“杜家的败类还真不少,除了杜春琦之外好似也没几个好人,但他家的规矩放在那里了,这让他们杜家的后辈们即使有那心也没那个胆!不过门门第放在这里了,杜家怎么说还是会出几个能人的。”
珏瑶姑娘言道:“爷说的是杜祖琯吧?奴婢曾派姑娘去试探过,那可是一位正直的好人,一点也不好色,如何也引诱不到。而且很有头脑,也算是商贾中的佼佼者了。杜祖琯虽是长房,但却不是嫡出,而是庶出,是长房小妾所生。”
刘永铭笑道:“坏就坏在杜家长房就这么一个庶出。其他二房、三房却是不认这个账。杜春琦活着还好,那是天下太平呀。他要是死了,那杜家可就有乐子看咯!”
徐小义一咬牙,说道:“秦王府里有个罗信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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