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太医还显得有些老迈。
他的眼神好似不太好,总是低着头走路。
他像是做贼一般,怕被什么人瞧见自己,又担心自己走得太急看不清路而被什么东西给拌倒。
他与安备就这么走了进来。
安备与太医刚来到殿门口,太医正想进入殿中,却被那禁军侍卫与卓英给挡了下来。
太医一愣,连忙将手中的腰牌拿了出来。
那卓英也不去查看太医的腰牌,只说道:“错了,错了。不是救治皇上,是那里的宋侍郎。”
卓英拉着太医走过殿门向坐着的宋宪与刘永铭又走了几步。
此时那位老太医才看到刘永铭与宋宪。
只这一下那位老太医便有些惊恐了起来。
刘永铭听着那卓英与太医的对话,也将头转过去看。
刘永铭正想要对卓英说些什么,却又把话头给收了回来。
他眉头一皱,吐出三个字来:“薛神医?”
那太医不是别人,正是神医薛西垣!
刘永铭看了看薛西垣发慌的脸色,又看向了他手中的腰牌。
薛西垣此时才回过神来,连忙将腰牌收了起来。
刘永铭乐道:“我说薛神医,你不是早不在太医院了么?如何还会有入宫的腰牌?”
“这、这……”薛西垣有些不好解释。
刘永铭越想越迷糊,他说道:“你的腰牌形制有些不对呀。像是……像是父皇刚御极那几年赶制的那一批。当年用料来得省,制作也没有现在的这般精细。”
刘永铭以前常在禁军里混,对宫里的各种腰牌也算是熟悉。
不仅如此,刘永铭对内务府里的事情也是知道得很多的。
现在他又接手了内务府的业,虽然没去过几次但内务府里的事情他却是门清。
薛西垣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
刘永铭又问道:“你以为是父皇病了,给父皇来看病的?”
“那个……”薛西垣犹豫了一下说道:“外面有些传言,说是皇上……反正就那样了,至于腰牌……对了,到底谁病了?”
刘永铭指了指身边的宋宪说道:“他!你认识的。”
“哦!宋侍郎!有礼了!”
薛西垣此时倒是显得十分礼貌,但在刘永铭的眼中,薛西垣更像是在掩饰什么。
宋宪摆了摆手并不说话。
那薛西垣也看出了问题来。
因为一般朝官绝不会这样无礼地坐在殿外的墙角根上,显然宋宪的身体是有些毛病。
那薛西垣还是十分专业的,他直走到宋宪身边轻轻蹲下,而后伸手把宋宪的右手握在手中。
薛西垣用三根手指一搭宋宪的脉搏便好似什么都明白了。
薛西垣问道:“宋侍郎最近常拉肚子?”
宋宪脸上显得十分无奈,他虚弱地应道:“得罪了六爷,吃了他的东西,拉好几天了!”
刘永铭马上不爽地说道:“宋先河,你这话可说不过去了,那点心真不是我的!”
“你就不该……不该给我。”宋宪说话还是有气无力。
刘永铭忍着笑意说道:“行了行了,算是我错了。你就少说几句,多歇息吧。”
刘永铭说完转而对薛西垣道:“他是拉了好几天了,但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可刚刚却突然就坐下了。”
薛西垣应道:“是急症。但问题不大。这是宋侍郎身体原本就有暗疾,又拉了好几天肚子,气阴耗伤以至于此。”
薛西垣怕宋宪与刘永铭听不懂,他又解释道:“宋侍郎肝脏脾胃原本就有所伤损,平日神志谈漠,夜不安寐,气短且口渴,四肢偏凉。又因吃坏东西拉了肚子而亡津失血,别看他面色苍白,但还不算是严重。若是血浮于面,颊显潮红,那可就有些危险了。”
刘永铭笑道:“行了行了,快点开个药方吧,煎得了药让他吃了,好叫他回去,他要是死在这紫宸殿外还不知道那些朝官与外面的百姓怎么说父皇呢。”
宋宪无力地应道:“六爷,臣都这般了,您就说点吉利话不行么。”
“行行行,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行了吧。”
“你!”宋宪实在是无力与刘永铭再争辩什么。
一边的薛西垣连忙说道:“六爷、六爷,您就让他心静心静吧。”
刘永铭笑道:“玩笑话而已。你就在这里开药方吧,一会儿我让宫人去御药房抓药。”
紫宸殿外可没有笔墨纸砚,更没有可以写字的桌案,刘永铭只是想为难为难薛西垣而已。
因为在刘永铭的眼中,今日的薛西垣实在是太怪了。
他不该出现在宫里,更不应该出现在紫宸殿外!
薛西垣连忙说道:“不用开药方了,虽是急症却是好治。服一剂生脉散即可。生脉散总共也只有四味药,人参、炙黄芪、五味子、麦冬,仅此而已。御药房那里的人知道怎么抓药,甚至都不用抓,御药房那里应该有现成的。宫里嫔妃多,常有失血之症,故常备此药,且还熬好了备用,名曰生脉饮。”
生脉散其实是金元时期的名医李杲所创的药方。
原本这个世界线里是没有的,但还是由薛西垣在当御医时给创了出来。
薛西垣当年虽然递了辞呈走了,但那药方却留在了太医院。
后来的太医们在辩症后妃、嫔妃因月经引起的病症时,常在这张药方上做加减,治好了不少嫔妃的病。
所以太医院那里就干脆把它做成汤剂,并减少药量,在嫔妃来葵事的时候饮用一些。
“原来如此。”刘永铭应了一声。
“那什么,六爷……”薛西垣说话有些结巴。
“什么?”
“皇上……”薛西垣似乎很关心皇帝的身体情况。
刘永铭笑道:“不是,本王倒是想先问问你,你怎么来了?你在太医院还有职务么?”
“这个……”薛西垣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慌慌张张地看了看周边的侍卫。
刘永铭见得薛西垣不回答,又追问道:“别的不说,就说你那腰牌是怎么来的?那种腰牌可不常见,我都没有,我就在曹相女儿衣服内兜里看到过一次。”
宋宪一听刘永铭这话,瞪着双眼说道:“六爷,您说话归说话,别……”
“你不舒服就少说几句。”
刘永铭在说了一句之后,又对薛西垣说:“你的腰牌到底哪来的?”
薛西垣只得答道:“当年太祖皇帝给的。我虽然当初递交了辞呈,但皇上与内务府那里一直就没许。我的职务一直都在太医院留着呢。”
刘永铭疑问道:“职务还在?合着内务府还欠了你近二十年的薪俸了?”
“是是是!”薛西垣像小鸡啄米一般地点起了头来。
“是什么是呀,你还真揣上了?你怎么来的?”
薛西垣为难了一下言道:“我有个养女您是知道的。前些日子她被招入宫来给皇上诊病。但没见着皇上就被人哄了回去。我想宫里有的是御医呀,何故要招外面的医者进宫呢?于是就想皇上可能……我原本就是御医,我不能视而不见呀!”
刘永铭认真地说道:“你可是秦王党!”
薛西垣马上说:“秦王早不在了,汉国现在是皇上做主,皇上可是位明君呀!”
“即是如此,当初父皇与宋宪找你,你如何还躲着避着?”
“我……”薛西垣再一次哑然。
刘永铭感觉薛西垣嘴里就没一句实话。
就算是薛西垣再说点什么东西出来,那也一定是借口。
刘永铭见得已问不出什么来,摇了摇头:“去吧去吧,抓药去吧,宋侍郎在这里等着呢。”
薛西垣有些关心地问道:“那皇上……”
“父皇好着呢,我刚从里面出来。就是前几日饮食有些不进,这几天好多了。”
“皇上的面色如何?”
“别问!问那么多做甚!你的动机可很危险呀,我现在要是让禁军把你抓起来……”
刘永铭当然不可能和薛西垣去胡说皇帝的脸色。
薛西垣可是位神医,光光从脸色上他就能看出一个病人的病情出来。
若是乱说,必被薛西垣识破或是让他误会点什么那就不好了。
“那、那我就……那我就走了。”
薛西垣心里还是有些畏惧禁军的。
刘永铭问:“别人若是问起来,知道怎么对别人说么?”
薛西垣连忙说道:“六爷放心,一般人找不着我!就算是被什么人挡下来追问,我亦是说皇上的龙体很好,连药都不用服,过几天就能好。”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行,很识实务!”
薛西垣连忙拱手说:“没事我就走了!”
薛西垣说完,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生怕刘永铭在后面把自己给叫住,那步子迈得奇大,怕又不敢用跑的,看起来十分滑稽。
刘永铭看着薛西垣离去,心中暗暗生疑。
他对那安备与卓英说道:“你们俩别愣着了,送送薛神医吧,记得去一趟御药房把药给我取回来!宋侍郎还在这里坐着呢!”
“是!”二人应了一声。
卓英让安备去送那薛神医,自己又叫了另一个宫人去御药房取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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