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笠的脸上显出尴尬且又生气的表情来。
他严肃地说道:“我以那份译好的藏宝图与六爷您交换,您都不愿意吗?”
刘永铭笑道:“想来此事您与云岗先生说过吧?他没同意?”
“他只是不太赞同,并不是不同意。”
刘永铭又笑问道:“工部尚书袁魁与您见过面吧?您是不是也在他面前说过这样的话?而且袁尚书也没同意是吗?”
刘永铭好似说到了樊笠的痛处,这让樊笠脸上的老皮抽搐了几下。
刘永铭接着说:“袁魁是个恶人,是个贪官,甚至夏彷买卖会试考题都是他教唆的。但他对于地方教喻之事却从来不敢有所触碰。不为别的,只因当初他原本该是案首,而夏彷之父夏承想要巴结唐镇南而使其失之其名也。”
樊笠马上说道:“那是袁魁!六爷您不是他!如果您要想那份宝……”
“可本王是大汉国的一字并肩王呀。本王可以混蛋,但是不能让那些读书人跟着本王混蛋。你可听说过本王王府的叶主簿做过混蛋之事?或是听说刚进秦王府没多久的姚长史做过混蛋之事?本王只祸害那些朝官与权贵,不迫害百姓。且您没这份能力胜任。放弃吧。再者而言,就算是本王现在答应了你,你信得过本王么?”
“这……”樊笠犹豫了一下。
“在你心中,本王与袁魁并无二样。都是困囚着你。你一直很担心要是交出宝藏图来,可能马上就会被本王灭口。说到灭口,前几日筑竹雅屋外面的溪渠里淹死了一个人您可知晓?”
樊笠答道:“从一个姓罗的护院口中听了一二。说是他听到院墙外有人呼救,便出庄查看,救援之时相去已晚,捞上来后溺者已然没气了。”
刘永铭阴冷地笑道:“溺水之人一般不会呼救。因为他的嘴是没空呼救的。大部份人溺水之时都是无声无息,旁人见之只以为是在捞河底物。待发现溺水时,如不能及时吐水畅息,便无救了。”
“六爷这话……”
“也不怕与樊助教您说,那人的确是在呼救!”
“阿?”樊笠心中好似已有了想法,但不敢确定。
即使这般,他的心中也是兴起了一些恐惧。
刘永铭得意地说:“是本王派身边的侍女去通知罗信雄杀的,就是你口中的那个罗护院。被溺死的那人知道得太多了!”
樊笠摇头说道:“老夫越来越不明白六爷的意思了。您这到底是想要那份宝藏图呢还是不想要?您这是逼着老夫不要开口呀!”
“你开不开口已经无所谓了。本王说了,林老英雄会给我的!”
“不可能!他不可能会给你的。老夫与他相熟!为了得到宝藏图,他曾以杀人为要挟让我搬家,远离曹家父子!他真的是会杀人的!”
刘永铭笑道:“我也是会杀人的!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林老英雄与曹相也都曾与我说过林老英雄逼走你之事。”
樊笠有些愕然。
刘永铭笑道:“你其实不怕死。你若是怕死,早经不住袁魁的那般折磨了。其实你只是利欲熏心而已,还嫌贫爱富。你没把女儿嫁给曹相,而是嫁到了彭家。你曾后悔过此事吗?彭家现在除了云岗先生的大名头外,别的可什么也不是。而曹相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呀!”
樊笠抖着眼皮说道:“六爷您这般说话,看来是真不想从老夫手上得到那份宝藏图了。”
“还有一件事想与樊助教您说。”
“什么?”
“曹相的女儿是本王相好,林鸿奎那是她的外公。本王会让玟儿向林鸿奎去要宝藏图的。他也一定会给。呀,说起来还有另一件事情与樊助教说。”
樊笠都快开始吹胡子了:“你又想说什么?”
刘永铭笑道:“林老英雄的确是冲着宝藏图去的,但他的最终目的却未必是宝藏图!”
“这是为何?”
“林老英雄少有名气,年轻时便威震一方。其目光凌厉非是贪婪之人所能有之。金银之迷、利欲之惑常使人分心,不只是读书人会误入歧途,练武之人亦是不能专注。这就是为什么林老英雄以前的朋友混江龙陈俊的武功会不如他的原因了。”
樊笠好似没有听说过陈俊,这让他很难理解刘永铭话中的意思。
刘永铭接着说道:“林老英雄心中确有执着,以至垂垂老矣仍不肯放下。但本王不相信他是为了虚无的宝藏而执迷。虽然本王现在还不清楚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本王敢肯定,宝藏图对他来说只是达到他目标的一种手段而已。他的人性并未磨灭,在亲情感悟之下,他一定会将藏宝图交给我的!”
樊笠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如此说来老夫在六爷这里……并无作用?那您为何要留着我呢?”
刘永铭笑道:“那是因为本王粥厂那里真的需要一个人教那些孤童学字!”
樊笠连忙又问道:“老夫若是愿意帮你对付曹相……”
“你对付不了他!你也没能力对付他,他玩弄你就像是捏死蝼蚁一般。你帮不上忙的。等你能帮上忙的时候,你也一定离死不远了。到时候你又未必肯帮了。”
樊笠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会。秦王府不会缺一西席的。”
樊笠这么说不是在质疑刘永铭的目的,而是单纯的不相信刘永铭会不需要自己。
“本王刚刚说了,本王要的并不是一名西席。只是一个能在粥厂教孤童的先生而已。”
樊笠想了想,一咬牙说道:“可以。我可以帮你把奇川书局的名声再做起来,可以去给孤童教书。哪天六爷您想通了,帮我做上了嵩山书院山长的位置了,老夫便会将宝藏图给你,甚至帮你译出你得到的别的宝藏图。但在此这前老夫有两个要求!”
“樊先生请讲。”
樊笠认真地说:“第一,老夫还得住这里!”
刘永铭哈哈笑道:“那是自然。这外宅本就是给贵宾住的,您要是觉得住得舒服,您就接着住。樊助教你若是嫌赵郎中吵闹,本王马上让他换个地方住也就是了。”
赵振华听得十分不是滋味,他一味地苦着脸,但就是不说话。
樊笠接着说:“第二,老夫不会辞去嵩山书院助教之职。只会与云岗说休息一段时间。”
“那是自然,您若是真辞去了嵩山书院的职事,那本王后续之事还真不好做了。”
樊笠问道:“六爷还有何后续之事?”
刘永铭答道:“樊先生,您有没有想过,您可是与会试弊案有所嫌疑的!所有读书人可都盯着您的这个嫌疑看呢,您觉得您还回得去嵩山书院吗?”
“这……”樊笠犹豫了起来。
刘永铭又说:“虽然你的罪名没有被实证,你以为嵩山书院的那些书生们就不会有所诽议了么?你以为云岗先生真会一点察觉都没有?你若是现在回到嵩山,你叫云岗先生如何让你留任?如何安排你?他多少得考虑一下学子们的心情吧?别给他找麻烦了,好好地在长安城里教那些孤童读书吧。”
赵振华是真听不下去了,他直言道:“樊助教,你这还纠结什么呀。六爷这就已经是在帮你了。只是你自己没听懂。你现在回不了嵩山教书了,那些学子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你让云岗先生如何让你复职任教?你回去的情况只有一种,那就是由云岗先生亲自来请你回去。”
樊笠疑问道:“请我回去?”
赵振华解释道:“您不在长安城积攒一些民间声望,让别人觉得你是大义凛然之人,云岗先生如何好意思在众嵩山高才的反对声中来请你回去呢?”
“哦!”樊笠此时才恍然大悟。
赵振华接着说道:“即使云岗先生来请你了,你也得与他说自己无颜回嵩山,宁可在此教孤童习字。等你的美名传起来了,时期成熟、水到渠成之时,才可回到嵩山教习。到那时云岗先生也好与众位助教与众学子说您的重义德行必不会做那出卖考题之事,他们也才会听呀!”
樊笠听得连连点头。
赵振华又说:“樊助教你的学识真的还差那么一点,即使云岗先生有退居门后之意,你拿什么与别的助教相比?只有德行!有了甘于贫苦教习孤童之名,云岗先生也好保荐您呀。就现在这样,即使是六爷,他也为难举荐呀。”
樊笠听完连忙刘永铭拱手说道:“是老夫糊涂了!老夫误会了!没能领会六爷的好意。”
刘永铭摆手说道:“无妨无妨!实话与樊先生说吧,嵩山书院那里本王想要与云岗先生加深合作。但云岗先生态度暧昧,本王若要从嵩山书院那里赚到银钱,还得有一个人帮本王盯着才是。”
“老夫在所不辞呀!”
刘永铭笑道:“那也得等到您回到嵩山书院以后再说了,现在就老老实实地给孤童教书去吧。您也别心急,估计要有个一年半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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