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铭从卫戍中军大营回到长安城后,天也就黑下来了。
傍晚时分宫门就会关闭,他自然是不能再进宫。
水玲珑与水不流此时还在宫里的冰窖里。
虽然刘永铭给他们留足了食物,但刘永铭心中还是放心不下。
特别是水玲珑的红唇,如何都无法让刘永铭忘怀。
刘永铭熬了小半夜,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他在床上的动静引起了寝卧边上侍女房崔珚琇的注意。
崔珚琇起床举着一个铜烛台,轻轻地打开刘永铭的房门走了进来。
她原本以为刘永铭是在看书,在发现幔帐是放下来的以后,心中便觉得有些异样。
崔珚琇来到床边轻声问道:“爷。您还没睡么?是不是饿了?要不要我去拿点夜宵来?”
崔珚琇正想拉开房帐看看床里情况的时候,那床里的刘永铭却是应道:“没事。睡不着是男人常有之事。你可别撩拨我,你要是敢撩拨爷我,怕你今天走不出这房间去!”
崔珚琇可没有撩拨的意思,她更是明白刘永铭那半开玩笑的话外音。
崔珚琇俏脸一红,悄声说道:“要是爷您需要,我……”
“行了行了。你还太小,回房休息去吧。”
“我、我不小了,我和玥姐姐一般高呢,和瑶姐姐的一般大,就只是……”
“你比瑶儿小三、四岁呢。”
刘永铭说完好似明白了过来。
他不高兴地说:“你怎么好的不学学这话头呀。行了。快些去睡吧。”
刘永铭说着翻了个身,往床里头挤了一挤。
不想床外的人却是将床帐给掀开了一些。
听得有人要进入床里的动静,刘永铭更不太高兴了。
他一边转身一边说道:“我不是说了不用……”
刘永铭这么一转身便见得那李琬瑢站在床边撩着床幔。
他突然声音小了下来。
刘永铭从床上坐起来,轻声问道:“琬儿如何来了?”
李琬瑢的表情里带着一些愁容。
显然她此时的心情不太美丽。
李琬瑢轻轻地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如深闺怨妇一般地看着床尾说道:“爷。我睡不着。”
刘永铭挥了挥手,让站在一边的崔珚琇先出去,而后对李琬瑢关怀地问道:“有心事?”
“我、我还以为住进秦王府里就能天天与你呆在一起,却不想……不想自我进了王府以后你却是三天两头见不着人。想见你一面都有些难。”
刘永铭连忙安慰道:“怪我怪我!这都怪我!我的确是该抽出空来好好地陪陪你的。甚至是想带你出去逛逛。可那样我又不放心。那件事情还没有摆平,我是真怕你出去以后遇到危险!不是与你玩笑,真的有人要绑架你的!等我解决了那件事情再放你出去。”
刘永铭说着移动着身体靠向李琬瑢,并将李琬瑢的右手握在了自己两手的手心之中。
那李琬瑢桃花盘的眼眸轻移,看着刘永铭动容地看着说:“这不怪爷。是我自愿留在王府里的。男人在外面为了这个家自是该忙碌,我也不该与你抱怨这些。只是……”
“好了。好了!”
刘永铭见得李琬瑢快哭出来,连忙一把将她搂进了怀中。
李琬瑢轻声说道:“爷,夜里就让我留在您这里吧?”
刘永铭在李琬瑢的额头亲了一口说道:“你还未过门呢,可不能说这样的傻话。李家自有规矩,可兴不得这类事情。”
崔珚琇也是清河田氏的世家出身,刘永铭一样也没有那么无视。
女人最忌讳的就是在她面前提到别的女人。
所以刘永铭没说那句“我也没要琇儿”的话。
李琬瑢忧郁地说:“可、可我想。”
刘永铭连忙安慰道:“好了好了。这样,你就在爷我这里睡,我陪着你,看着你睡着,好吗?”
李琬瑢并没有露出娇羞的样子,而是用失望的表情问道:“只是在你这里睡么?不、不做点别的?”
刘永铭笑道:“来,到床上来。我牵着你的手,你安心地睡。乖,夜了。爷我明天还有大事要办,真不能过份消耗体力。”
李琬瑢想了想,应了一声之后,却又说:“爷,帮、帮我宽衣好么?”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帮着李琬瑢除去了身上的外衣,而后让她躺在了自己的身边。
李琬瑢此时才在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的满意。
她紧紧地抓着刘永铭的手,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感觉到刘永铭手心温度的李琬瑢很快便睡着了。
刘永铭听到李琬瑢匀称的呼吸声,这才把手抽了出来,而后悄悄地下了床。
刘永铭刚想走,在看了李琬瑢睡姿一眼之后,从李琬瑢的头上拔下了一支玉钗来。
李琬瑢来刘永铭房间之前,因为入夜所以早已卸妆了。
她也只是用一支玉钗将头发盘上而已经,并没有像平时里过多的装饰。
女人对男人最常说的一句话不是“我爱你”,也不是“给我钱”,而是“你压我头发了”。
不用钗子支上的话,自己在床上滚动一下也是会将头发压住而睡得难受。
而那支钗刘永铭是见过的。
准确地说,它不是钗,而是筓。
是上一次刘永铭从杨光禄的八方金典那里买来送给李琬瑢的。
刘永铭拿着那支古玉筓下了床,披上了一件外袍之后,打开自己的房门。
他原本是想去别处睡一会的,但他打开门之时却见得珏瑶姑娘就在门外站着。
刘永铭愣了一下,问道:“瑶儿如何在这?可是出什么事了?”
“没、没事。”
刘永铭轻笑道:“胡说!这么晚了,若是没事你不会在这里站着的。”
瑶珏姑娘只得说道:“刚刚听得手下来报,说是、说是李家小姐进了您的房中……”
刘永铭温柔地笑道:“你做得很好。王府里的人你都得秘密地盯着,不让别人发现的同时,你还得知道他们的动向。这不是谁不信任谁的问题。爷我迈出的每一步棋都极为关键。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人取走性命,且这盘棋不存在悔棋,更不存在认输的可能。”
珏瑶姑娘没有与刘永铭讨论这个话题,而是幽幽地说道:“奴婢嫉妒。”
“什么?”
“奴婢嫉妒她!以前爷都是这么哄着奴婢睡的。奴婢自小坎坷,在见到爷以前,听到一点动静都能被吓醒,以为追兵又至。闭上双眼满是那亮闪闪的刀光和血淋淋的场面。”
“好了好了。”
刘永铭说着连忙上前将珏瑶姑娘抱住。
珏瑶姑娘依旧十分失落地说:“奴婢自从遇到了爷,是爷陪在我身边抱着我,牵着我的手,让我枕在你的胳膊上,让我能安心地睡着。不管外面发生什么,有多吵,只要有爷您在,我都不怕,都不怕……”
刘永铭将珏瑶紧紧地搂着,轻声笑道:“爷我最近事多,是把你冷落了,等爷我空闲下来,我们再好好地说说话。不怕不怕,你永远都是爷我的小美人。”
珏瑶姑娘抱着刘永铭却是说道:“可现在,躺在你床上的却是别的女人。我不是想争宠,我只是……只是想多陪在爷您的身边。”
“好了好了。不一样!琬儿不一样!这事我与你解释不清。等到了那一天,我将这一切好好得梳理一遍给你听,你便知道爷我为何要对她这么好了。你先去睡吧。”
“我……”
“要不然这样,我陪着你睡,像以前一样,你躺在我的怀里,我给你唱家乡的小曲。”
“爷……”
“走吧,去你房间,我房里还别人躺着呢。”
“不是,奴婢是想说,你那个家乡的小曲如何像是、像是江淮曲调?您是汉国王爷,从没离开过长安城,如何又说那些曲调是家乡小曲?”
刘永铭笑道:“要不爷我在你快睡着的时候给你吼一段秦腔?”
“爷!”
“哈哈哈,走吧,夜深了,爷我明天真有大事要办。对了,明天还得小美人你协助一下,帮我办几件事情……”
…………………………
中午时分。
天色有些阴暗。
天公不太做美,一场小雨过后,街道有些湿漉漉的。
来往的马车溅起了一些泥浆,使得两边的路人格外担心自己身上的衣服会被泥水弄脏。
那辆马车车轮正中间的车轱辘上写着一个杜字。
车轴若是转动的,那个“杜”字在滚动之时自然是看不清的。
能看清是因为马车停下来了。
它就停在那八方金典的大门口。
从马车上走下一个人来。
那人红面白齿一身的雅气,是个不折不扣的世家公子哥。
他虽是世家出身,有那一股子桀骜之气,却没有那种纨绔的霸道气。
显然他是十分有修养的。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杜春琦的长房长孙杜祖琯。
那社祖琯穿着一件高领的绸缎彩袍,外面还搭了一件披风,从脖子到脚跟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现在已经是三月天了,天气渐渐转暖,再过几日别说披风了,怕是多穿两件纱衣都会觉得嫌多。
杜祖琯就这么怪模怪样地走进了那八方金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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