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只是一名妇人。
衙门她是一步也迈不进去,她所说的也都是道听途说加上自己的臆想,所以刘永铭并不完全相信她的话。
妇人一听,连忙磕头说道:“民妇不敢胡说呀!”
刘永铭伸手向着腰间小囊一淘,哼了一声,骂道:“民间尽是你这等刁民,哪里能出不点事情!看我不砸死你!”
刘永铭说道便从钱囊里掏出三颗金豆子,一把就给砸了过去。
也好在刘永铭没使上内力,要是真用上真气内功,那妇人必定得头破血流不可。
妇人被金豆砸了一下,只觉得生疼。
她正想委屈地大哭之时,见得刚刚扔过来的东西在衙役的灯笼之下闪闪发光,且还在地面上滚了向滚。
此时她才反应过来对方扔过来的是黄澄澄的金子。
妇人连忙啪在伏在地上捡拾起了金子。
她身边的孩子却是不乐意了,挡在他娘身前大声叫道:“不许打我娘亲!”
刘永铭骂道:“滚!再不滚,小心本王拿鞭子抽你!”
孩子听得刘永铭的训骂,依旧挡在了他娘亲的身前。
刘永铭一见这孩子这般有教心,手又向着钱囊掏了下去,而后又向着孩子扔出了两枚金豆子。
妇人一见,连忙又拾了起来。
这一枚金豆可就是一钱重,五枚就是五钱,差不多是一个富户一个月的收入了。
孩子怒气汹汹地伸着双臂,怒瞪着刘永铭,妇人连忙拉回了小孩,连声说道:“多谢大爷!多谢大爷!”
刘永铭“呸”了一声,气道:“晦气!要说也是说谢谢六爷,不是谢他大爷!好名头倒是让那怕鬼祟的玩意给赚走了!”
妇人哪里知道什么六爷大爷的,她只是下意识得改了口,唤了几声谢六爷之后,便被刘永铭几声“滚”字给驱赶走了。
差役们一看,这心里便急了。
他们正当要追,听得刘永铭叫道:“行了,别追了,都回吧!”
“可、可是……”
“本王说了,放她们母子走!要不然你帮朝廷把生丝款掏了给他们?”
“这……”
差役们委屈着脸,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母子二人消失于夜色之中。
刘永铭生气地说道:“你们是兵马司的衙役,不是他工部的差人!薛青祥的权力再大,也使唤不到你们兵马司的身上来吧?”
差役连忙说道:“可、可他是尚书,说这些桑农聚在一起定是要生事,更是有、有碍观瞻。”
刘永铭气道:“这事你们巡检知道么?”
“我们巡检因捕盗受了伤,还在休养之中。”
刘永铭心中一疑,连忙问道:“你们是路不直的手下?”
“是!”
刘永铭再次生气起来:“若不是路不直手下,本王一鞭子就抽过去,或是直接走人不管了!即是他的手少,便就教教你们!本王问你,你们这么做,若是激起民变来,最后背这口锅的是谁?会是他薛青祥吗?”
差役虽然不回答,但心里多少也能想得明白。
若是抓人真抓出了事情,也是他们这些地方衙役行为不当,他们的长官职位保不住不说,也许还得因此砍下两、三颗脑袋下来。
衙役沉默之时,刘永铭摇头说道:“什么事该管什么事不该管你们不知道呀?多缉拿几个盗匪不好么?非得与老百姓过不去?欺负小老百姓的事情少做一些,平日里也机灵一点,该阳奉阴违的就阳奉阴违,别死到临头了再来喊冤!都滚回去吧,别在外头晃悠了!”
刘永铭说着随手又撒出了一把金豆子出去。
那些差役没有像那位妇人一样着急着去捡,但也都低着头馋着。
刘永铭又训骂了几句之后,催马继续向前。
那些兵马司的差役此时才敢去捡了金豆,幸幸地离开了此地。
刘永铭一边骑马,嘴里一边还念念叨叨地说道:“杜家是越来越不做人了。”
刘永铭抱怨了几句,身前的那名少女却是有些不乐意了。
她扭动了几下身子,让坐在身后的刘永铭有些不好拉马缰。
刘永铭问道:“你别动来动去呀?你家是不是在这附近?”
少女点了点头。
刘永铭言道:“指个地方,我给你停下,扶你下来。”
少女抬手,向着街头拐角处的一个院子指了过去。
刘永铭将马骑了过去,便翻身先下了马匹。
他扎了个马步,说道:“来吧,下马吧。把左腿从那一边跨到右边来,踩在我的肩头,然后再把左脚从马镫上取出踩在我的大腿上,随势一跳就下来了。”
正如刘永铭刚刚所说,那少女好似真的练过马术。
只见她身子轻盈得一翻,一点都不客气地踩在了刘永铭的肩头与腿上,十分利索地便下了马。
刘永铭站起来时,少女已然背过身去,正要向着刚刚所指的小院走去。
他突然将手一伸,按在在少女的肩头上。
少女惊了一下,却是不敢回头,任由刘永铭抓着自己的肩头。
“等等,别着急着走。”刘永铭说道:“我不是要你说什么感谢我的话,而是有句话要嘱托你。刚刚在那间院子里看到听到之事,你一句都别与他人说起。我不是在威胁你,因为此事其实与我没多大的关系,我只是在提醒你!”
少女停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等着刘永铭把话说话。
刘永铭接着说道:“别以为你不开口说话,宋侍郎就查不出你的身份来!只要他想,他一定有办法把你给揪出来的。千万别连累了你的父母呀!我不管你相不相信,切记别说出去!那个刀疤脸去齐国办的可是国家大事!即使你贵如杜家,也定是讨不得好!即使你不是杜家的人,皇帝想办杜家也会借着这事把罪名安在他杜家的头上去!你最好要想清楚。”
刘永铭说完这才松开了手去。
少女还是不应声,迈开步子便向前面的院子走去。
刘永铭则是翻身上马,但没有马上骑马走人,而是看着那少女在那小院的边上晃悠了一下,钻进了一条黝黑的巷子里。
刘永铭嘴角轻笑了一声,这才向着王府的方向而去。
他回到秦王府之时已经临近天亮。
崔珚琇早就熬不住睡下了。
但秦王府里有规矩,总是会有一名贴身侍女值班的。
而今天夜里值班的就是珏瑶姑娘,且是珏瑶姑娘自己要求的。
此时,珏瑶姑娘一边给刘永铭宽衣,一边与他说着什么。
刘永铭显得有些困,并没有听进多少东西进去。
他只是问道:“春杏园那里如何了?”
“没动静。若是有事发生徐小义定会把消息送回来的。”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按理说他们今天夜里即会动手了呀?如何会没动静呢?”
“爷,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
“奴婢觉得,他们今天夜里没动手抓薛女医是因为时机不对。他们再急着那顶凤冠,多少也得查清那附近的情况,贸然行动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薛姑娘与狄相夫人要好,今天夜里若是动手,怕是会惊动兵马司衙门,若是他们将回齐国的行程定在了明天,那样且不是自寻麻烦么?”
“你意思是说,他们明日临走前才会动手,而后捆了人一起出城?”
“奴婢愚见。”
“不,你说的极有道理!即是这样……你先回去睡吧,爷我也困了!”
“是。”珏瑶姑娘见得刘永铭爬上了床去,只得应了一声准备离开。
但她好似又想起了什么来,转忙又回转了回来。
刘永铭见得珏瑶姑娘回声,干笑了一声说道:“别说话,爷我用不着你侍寝,你把身体养好了才是正事!要是熬夜熬坏了,爷我可是会心疼的。快回去睡吧。”
“不是。”珏瑶姑娘说道:“枯木禅师的奏疏写了好,就放在桌案上。爷要过目么?”
“不必看了,天亮以后让叶先生或是姚先生送入通政司即可。”
通政司除非有腰牌或是官身,要不然是进不去的,所以刘永铭只能派这两个人中的一个去。
珏瑶姑娘应了一声之后,这才缓缓走出去。
可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件什么事情。
等她想起来的时候,那刘永铭早因为困倦而发出了呜呜的入睡酣声。
一个满是心事的人是没办法一秒入睡的。
刘永铭那是假寐,只是不想让珏瑶姑娘总惦记着侍寝的事情。
但珏瑶姑娘却是不知,以为他是真累了,所以便不再打扰,回到隔壁侍女房里去了。
…………………………
翌日。
内阁。
下了朝的曹岳坐在内阁里自己的桌案边上,认认真真地看着眼前的一份奏疏。
曹岳越是看越出神,越是让坐在另一张桌案边的狄怀庸越起疑心。
内阁并不是曹岳一个人独占一个房间。
内阁正厅里其实是有三张桌案。
这三张桌案分别是给首辅、次辅与三辅的。
但由于皇帝刘塬并没有增补三辅,所以有一张桌案其实是空着的。
而这个房间外面联排的几十个房间里满满当当地都坐着人正在处理各种各样的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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