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多绝望无助的情况下,才会生出杀心?压垮人的,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日积月累下的每一根稻草。
我当然痛恨许子静对养父的背叛,憎恶她和吴砷的暗中勾结,我亦知道,她内心深处是想摆脱吴砷的纠缠的,可实际上,她根本做不到。
直到,她和吴砷逼死了我的养父,如今又连累她的儿子赵叙白无法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她才痛下杀心,决定结束吴砷的性命,并且是以最残忍的方式。
眼下,看似悲情的一幕,她主动报了警,主动向我忏悔,她向过往的一切,表以忠诚的悔悟,可仍旧是晚了。
过往的伤害无法弥补,死去的人无法复活。
我置身在一片狼藉之中,对许子静生不出一丝同情,吴砷的死罪有应得,只是手段残忍了些。
唯一让我动容的,是无助崩溃的赵叙白,即便,他曾说过很多伤害我话,但他一直在用其他的方式尽力弥补。对于他的亲生父亲,他始终无法找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式来结束这段恩怨,他能做的,就是徘徊在善恶两边,纠扯他自己。
他亦正亦邪,全因“重情”二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瘫软在地的赵叙白,漠然发着呆,他一句话不说,整个人如同丢了魂。
许子静坐在茶几旁哼着歌,她放松极了,好似完成了此生的最后一课,一切归零。
眼下我们能做的,就是静静等待警方的到来,可忽然,赵叙白从地上爬起了身,他冲进自己的卧室,在桌子前奋力翻找。
他抓起座椅上的书包,往里面放置钱包和证件,我亲眼看着,他将所有必要的证件和银行卡,统统装进了书包里。
他面无表情的从房间走出,笃定决然的进了隔壁房间,拿出家中户口本,以及许子静的身份证和护照。
当他收拾好这一切,他站到了我面前,他凝视我,浑身紧绷。
他吞咽喉咙,终于开了口,“我只是想守护我珍爱的人……”
他说话的时候,嘴角用力,他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许子静,继续冲我说道,“原本……在我的人生规划里,我是要带你离开这座糟糕的城市的。我要成全你的一切,帮你完成梦想,让你明白,这世上只有我才是最懂你的人,只有我能给你想要的生活。”
赵叙白的面目渐趋开始用力,额头青筋微微凸起,他嘴角牵着吃力的笑意,眼睛变得湿润晶莹。
他嗓音沙哑,“我计划的很好,我想带你远走高飞,可是现在,我做不到了……”
说完此话的同时,他向后退了一步,他低下头,狠狠抹着眼角的泪水,他那么努力的说完这些话,用尽了勇气。
我默然开口,“赵叙白……你不应该活的如此沉重。”
他没有接应我的话,他低着头,不再看我一眼,他将书包挎在胸前,而后蹲下身,用力扛起了地上的许子静。
削瘦的许子静被他扛在肩膀,赵叙白转身朝着家门口走去,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他要带着许子静逃离。
许子静意识到赵叙白要做傻事,她用力拍打赵叙白的后背,嘴里呼喊嘶叫,“你放我下来!我不走!我要坐牢!我要揭发吴砷!”
许子静在他的肩膀上语无伦次发着疯,赵叙白强撑着身体,咬牙忍受。
他背对着我,定在家门口,全身僵硬。
片刻过后,他转过身,默默注视我许久。
这一秒,我多希望他能留下,希望他能和许子静、吴砷划清界限,去过自己的人生。
可第六感告诉我,他永远都不会回头了。
他微红着双眸,再次盈满了泪水,他很努力的不让泪水掉落,他痛苦的冲我笑了笑,最后一次,像孩童时代那般称呼我。
“姐,你好好的。”
赵叙白转身离开的瞬间,我奋力呼喊他的名字,只是他心意已决,他要带着许子静逃离这里。
屋子里沉寂无声之时,我侧头看向窗外,短短十几秒过后,赵叙白狼狈逃窜,带着许子静驾车离开了这里,而紧接着,警车赶进了院落。
警官们一个接一个的上了楼,与此同时,赵叙白的车子从我的视线消失。
这仿佛是一场噩梦,一场糟糕至极的噩梦。
屋子里,警官们到处勘查,有人在我耳边询问事情的经过,我摇着头,双耳空旷。
直至他们发现了浴缸里的尸体,问话的警官用力拉扯我的手臂,再次开口,“报警的人是你吗?”
我摇头,“不是我。”
“人呢?报警的人去哪了!”
我看向客厅窗外,漠然道,“走了……”
这大概,是警官们怎么都没想到的结局,许子静在自首之后,被迫选择了逃跑。
厨房里,女警官忍着不适走出,说道,“里面有被处理的人肉……”
听到这,我看向茶几上的那些饺子,我回想许子静对我说的话,她说,这饺子,一辈子只能吃一次。
我不禁开始犯呕,虽然我没有吃那些饺子,可我亲眼看着许子静和蒋琴,吃下了那些东西。
我扶着墙壁走出家门,站在楼道里,屋内拉起了警戒线,女警官走到我身旁,说道,“我们需要你配合做一些调查。”
我点点头,心里混乱,我是希望许子静落网的,可我不希望赵叙白继续错下去。
这一次,他真的做错了。
没过多久,我被带离了现场,吴砷的尸体被摧残到何种程度我不清楚,但有听闻,沙发上的酒瓶里,是被下了药的,所有的作案手段,都有迹可循。
我如实将我在赵叙白家中经历的事做了陈述,警方开始通缉追捕许子静。
从警察局离开时,已是凌晨,雨停了,空气潮湿阴冷。
这短短几个小时,好似历经了无数个寒冬,漫长而难捱。
我打开手机,无数条短信和未接来电,有刘姨的,有江易谦的。
我打开微信,给江易谦回了一条信息,“江先生,什么事。”
即刻,江易谦的电话打来,电话接通,他语气冷漠,“是提早睡了吗?”
我长舒一口气,“没……刚刚经历了点不愉快的事,不过你放心,明天我会准时陪您去工厂视察。”
江易谦语调低沉,“下一次打电话,要即刻接,不论多重要的事。”
我应着声,“嗯,知道了江先生。”
电话那头,江易谦不再说话,我以为可以就此结束通话,正准备开口的一刻,他忽然说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我仰头看向漆黑的夜空,下过雨的天,格外干净,甚至能看到星星。
某些痛苦,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我努力的笑着,“没事啊,是好事,害死我父亲的人,死掉了。我父亲的死,也沉冤得雪了。”
他停顿片刻,“那恭喜你。”
我应着声,他再次道,“需要帮忙吗?”
我说道,“不用了江先生,我马上回家了。”
江易谦没再多说什么,电话挂断以后,我给刘姨回了电话,前往了医院。
蒋二姨的状况稳定了,人已经平安苏醒,病症是轻微脑震荡。
抵达医院,我按着门牌号找去,从警局离开的这一路,我全程关注着手机信息,时刻等待着警方的消息,赵叙白和许子静是否被追回。
走到病房门口,里面亮着灯,我刚要推门,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姐……”
听到这一声“姐”,我浑身颤栗,相似的声音,熟悉清脆,我下意识以为是赵叙白,猛然回身的一刻,却是个陌生面孔。
对方因为我的“过激”表情,略有不适,他尴尬着,继续道:“姐……这屋里的病人,是姓蒋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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