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这个偌大的房子,这些相处融洽的人,在惊涛骇浪退去后,我曾以为,刘姨和刘轩会是支撑在我身后的护城墙。我不知刘姨是从何时开始,生出了私心和欲望,但生活点滴中的那些温暖与美好,我相信是真实不掺假的。
餐厅里,我看着娓娓道来的刘姨,再次规劝,“去自首吧,我陪你,我送你去警察局,我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
我是发自真心,想让刘姨好,也是发自真心,希望她迷途知返。
刘姨的眼泪盈满眼眶,泪水滴落,她的语气里是惧怕和惋惜,“不应该这样的……我们应该是很幸福的一家人才是,坏人都死了,所有能干扰到我们的恶人都离开了,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刘姨转头看向刘轩,她缓缓伸出手,“儿子……妈害怕……妈真的好害怕……”
刘姨彻底忍不住的下一秒,她哭泣不止,她拥抱在刘轩的怀中,哭得像个孩子。
刘轩并不了解当下发生了什么,他只得不停的安慰刘姨,拥紧刘姨。
所有证据都摆在了刘姨的面前,刘姨没有反驳,她默认了她的罪行。如我们猜测的那般,她怂恿了蒋二姨,利用金条和房子诱惑蒋二姨,让蒋二姨对蒋琴下了死手。
而我也必须承认,刘姨刚刚所言的那句话,只要蒋琴一直在,我是永远都不会幸福的。
刘姨的谋划里,一半为了我,一半为了她自己。
她希望我和刘轩能走到一起,她拼了命的对我好,以至于忘记了我和她之间的界限。
同在一个屋檐下的错觉,让她渐渐觉得,这个没了男主人和女主人的别墅,已经成为了她的家。
她心疼我,同时也贪念着我,她照顾我整整十年,她习惯了,习惯了我,习惯了这个家。
她想顺理成章的留住这一切,拥有这一切,所以她布了局,清除所有会威胁到我们的人。她极力的撮合我和刘轩,她要让生活朝着她希冀的那样发展。
只是,她太心急了,急得犯了法,杀了人。
我试着幻想过,如果刘姨慢一点再慢一点,我是否会习惯她的关怀和照顾,我是否会被她的温柔洗了脑?我是否,会在她和刘轩为我建筑的城堡里,依赖成瘾,再也不敢走出围城?
人心是懒惰的,一旦适应了某个状态,就不愿再去更改,他们会选择留在温暖的舒适区里,度过永生。
我起了身,走到家门口,打开门的那一刻,江易谦、葛悦、龚阿彪整齐的守在家门外。
我抹掉眼角的泪,冲着江易谦开了口,“能带刘姨去自首吗?能帮她……减轻责罚吗?”
黑夜中,挺直在我面前的江易谦轻轻点了头,“放心,已经安排好了。”
我回身看向餐厅的方向,清着嗓,开口道,“刘姨……我陪你去好吗?”
餐厅里静默无声,就连刚刚的哭泣声,都已不再有。
我朝着餐厅走去,里面却忽然传出刘轩的呼喊声。
“妈?妈你醒醒,你别吓我,妈!妈你刚刚吃了什么?妈!”
我冲到餐厅内,眼前,刘姨安然的躺在刘轩的怀中,她的身子软弱无力,双眼微闭,那状态如同临死前的告别。
我冲到刘轩身旁,刘轩开始对刘姨进行抢救。
江易谦和葛悦同时冲进了屋,刘姨平躺在地,刘轩手忙脚乱,葛悦在一旁不安大喊,“打120吗?报警吗?怎么办?她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倒下了!”
江易谦急忙拿出手机,打了急救电话,葛悦配合刘轩的吩咐,去水池接水。
刘轩怀疑刘姨服了毒药,选择了自杀。
此刻的我,无法为刘姨做任何事,我靠在她身旁,用力呼喊她的名字,可她整个人几乎毫无反应,她的呼吸渐渐微弱,鼻腔和嘴角缓缓渗出血。
她服毒了,她老早就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在她怂恿蒋二姨害死蒋琴的那日起,她就做好了一了百了的准备。
人生不就是一场豪赌吗?赌赢了,得天下;赌输了,不过是失去了一条命。
我木然跪在原地,眼泪早已不知流了多少,刘姨用她仅存的一点意识,轻轻拉过我的手。这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刘轩跪在刘姨的另一侧,我眼看着,刘姨的另一只手拉过刘轩的手腕。
刘姨闭着眼,流着血的嘴角喃喃,“轩啊……对海棠好……”
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她的两只手,从我和刘轩的手掌中滑落,而那微弱的呼吸,也跟着消失不见。
她的胸口不再有起伏,微微颤动的睫毛,凝固在了此刻。
她带着罪过而亡,她无法面对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选择了一了百了。
刘轩跪在地上磕头痛哭,我僵硬在原地,这一刻,我不知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情?为钱?意义何在?
身边的好人和坏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他们以各种形式,各种罪名,各种各样的痛苦。
等救护车和警方人员前来这里,林小五也回了家,家中里里外外忙成一团,我站在院子里,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他们拍照,调查,封锁现场。
我试着回想,当初的那次“安眠药”事件。
我想起蒋二姨在警方前来时的种种迹象和表现。那次的安眠药,应该是刘姨让蒋二姨去做的,否则,刘姨不会在那么恰巧的时间苏醒。
假设,我和江易谦吃下了带有安眠药的粥食,那面临的后果是什么?刘姨会对昏迷中的我们做什么?
我不敢想,更不敢猜,人性的恶,是没有边际的。
我只是庆幸,好在当初事情的发展有了转机,如今刘姨已经离世,就把那些念想,留在最美好的回忆里吧。
刘轩在被警方带走前,他一直在和我说对不起,他的忏悔一句接着一句,我相信他是不知情的,否则,那房子不会明目张胆的被售卖。那房子,是刘姨答应给蒋二姨的赃物。
等家中的人全都走干净,眼前的这个家,已经暂时无法住人,我只得跟随江易谦回到江家大宅。
案子已经侦破,剩下的只是尾声的处理。
我站在已经被封锁的院落大门外,院门口只剩下我和江易谦、葛悦。
龚阿彪回了车上,随时待命准备出发。
我看着漆黑一片的院落,感慨道,“这个家,已经不是家了。这个家,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回想着,曾发生在这个院子里的欢声笑语,养父、许子静、赵叙白、陈景天、刘姨,甚至是刘轩、蒋二姨、蒋琴,以及林小五。
那一张张面孔,如今还在记忆里清晰可见。
如今,却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回过身,调侃又无奈的看着江易谦,“我的命好像真的不太好,克走了一个又一个家人,他们都……”我忍不住哽咽,“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我,虽然他们有的好,有的坏,他们……全都不要我了……”
或许是回忆太浓厚,我竟就这么不争气的哭出了声,原来人生走到最后,是孤独的。
葛悦走上前,拥抱我,她一遍遍的在我耳边安慰,“你还有我啊小傻瓜,我永远陪着你……小傻瓜别怕,姐姐命硬,你克不走我的。”
泪眼模糊的间隙,我感知有人在轻拭我脸上的眼泪,我眨眨眼,视线渐渐清晰。江易谦的手里握着纸巾,他很小心的点着我的眼角,温柔着,“你还有我,还有我的家人。”
夜风袭过潮湿温热的脸颊,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漫长。
难过的情绪被安抚,葛悦和江易谦搀扶我朝着车边走去,只是还未上车,身后便停下了一辆白色轿车。
轿车刚好停在我的身后,走下车的人,竟是消失许久的白晓晓。
白晓晓下车,仍旧是从前那副倔强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她看了眼被警方封锁的家中院落,而后嘴角勾着一抹笑意,嘲讽的看向我,“赵海棠,好久不见,一见面,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她满脸不屑,回头瞄了一眼身后的白色车子,冲我威胁道,“你猜,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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