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知晓江辰的病情很特殊，但从秦舒的语气里，已经不仅仅只是特殊的问题。
听上去，还有别的坏消息。
我走去窗口，心口莫名发紧，医院楼后的草坪上，江辰正躺在草坪中央。
江易谦走到江辰身边，陪同江辰坐在了草坪上。
偌大的一片，绿油油很养眼。
如今的江辰，已经不是我过往认识的江辰，不论是主人格，还是daniel，还是嗜血人格的江辰，他们都不在了。
我不知晓那些人格何时会回归，或是，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其实不出现也好，留下一个全新的人格，忘记过往的痛苦和伤害，把一切归零，从头再来。
秦舒跟在我身后，低声道，“海棠，你会和江易谦在一起吗？”
我转回身，看着她满是询问的眼，这一次，我决定认认真真的，同她探讨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秦舒为何突然改了态度，原本还一根筋咄咄逼人的她，这会儿只剩下弱势。
我给了她肯定的回答，“会在一起，如果不出意外，我会和江易谦在一起。”
秦舒有些不理解，“可你之前说，你和易谦……”
我解释道，“以前是因为我自卑，虽然直到现在，那份自卑的情绪仍旧存在。你应该对我的过去有过一些了解，我结过婚，是孤儿，前任丈夫是个糟糕透顶的人，身边的朋友亲人，也没有几个是正常的。甚至于，连居家保姆，都一度想要控制我。”
我无奈道，“很可笑是不是？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默默叹气，“我应该如何向你解释，我的那种心境？我感觉自己像是一坨垃圾，而且是倒霉透顶的那种，谁都能欺骗我，谁都能控制我。我的人生就好像被下了某种诅咒，所有靠近我的人，都是带着目的来的，他们要么想要我的钱，要么，想要我的命。”
“我曾一度想去寺庙里拜一拜，或是找个厉害的算命师傅，给我驱驱魔。像我这样的倒霉体质，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
秦舒流露着几分同情，“我知道你的那些经历，我听说过……”
我说道，“后来我渐渐想清楚，我自己就没有问题吗？我当然有问题，如果不是我的懦弱和轻信，也不会招来那么多的灾难。白晓晓对我的步步紧逼，也有我过于软弱的成分在。所以，简单来说，我本身是有着巨大缺陷的。”
我转头看着楼下的江辰，“你们都说，多重人格的人，是病人。其实我也是，懦弱也是一种人格缺陷，讨好型人格的心里，多多少少都是带着些问题的。那些问题可以来自原生家庭，来自童年遭遇，来自后天过于保护的教育方式。”
秦舒说道，“所以这些，跟你和江易谦之间的感情，有什么关联？”
我无奈道，“所以我自卑，轻视自己，在已经身处泥淖的情况下，很难鼓起勇气，站到那个闪闪发光的人身边。我不想给他带去灾难，也不想一次次的在他面前那么狼狈。”
秦舒道，“现在呢？你走出自己的心里障碍了吗？”
我想了想，或许不是走出，而是江易谦把我带出来的。
我以为，我要等到自己实力相当的那天，才能站到他面前。后来才发现，是他一点点把我带出深渊。
我摇头，“深渊一直都在，过往的那些可怕经历，也无法抹去。只是我现在不再害怕了，因为他给了我很多力量。在他的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或许，只有留在他身边，我才能成为更好的自己。”
秦舒直入主题，“你喜欢他？”
有关这个问题，我早已有了明确的答案。
我点点头，“喜欢，或许应该说，很早以前就喜欢了。不是那种只有荷尔蒙冲动的喜欢，是喜欢在一起的一切，他的人，他的声音，他的生活，和他在一起经历的所有事，都喜欢。”
秦舒表情复杂，我倒是能理解她的心境，她不说话，眼里只剩晦暗。
我转移了话题，“是冯院长和你说了什么吗？感觉今天的你，和之前的你，不太一样了。”
秦舒苦笑，“是，母亲和我聊了很多，她让我离开江家，离开安安。除非……哪天我真的能做好母亲这个身份，我才有资格把安安带走。”
秦舒眸光无力的看着我，“母亲说了很多你的好话，她让我和你好好相处，她说，你一定会照顾好安安。”
秦舒摇摇头，“不知道的，会以为你也是我母亲的女儿，竟然如此向着你说话。”
听闻这些，我倒是有几分暖心，“冯院长是过来人，她应该是站在安安健康成长的角度，说了这些话。不过我可以保证，我能照顾好安安，毕竟，我也不清楚未来的我，还能不能自己生育……”
当初daniel的那一刀，没有带走我的命，却也足以让我难过一生。
秦舒低了低头，说道，“我再想想吧，等我想清楚了，我会当面和江易谦再谈判一次。”
我点点头。
秦舒想起道，“我妈让你去她办公室拿中药，你别忘了。”
说罢，秦舒一个人走出了病房，不知去了何处。
而没一会儿，走廊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葛悦。
葛悦的标准大嗓门，辨识度极高。
她提着水果礼品出现在病房门外，好久不见，人倒是圆润了些。
可见，这阵子周长路把她养得极好。
见面一刻，她扔下手中的东西，冲着我飞奔而来，紧紧相拥，那力道，仿佛吃了十头牛。
我被她抱得喘不上气，而耳边，她欢快的问候声，渐渐有些发软，甚至是发颤。
我察觉到了葛悦的不对劲，轻拍她后背的同时，她拥抱我的力度，跟着放松了些。
她的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声音带着几分逞强，“这几天我一直想和你见面，可你一直很忙。”
我轻轻推开她的身体，几分钟前还热情洋溢的她，这会儿如瘪了的茄子。
我捏捏她的小脸，“你怎么了啊？”
葛悦深呼吸，笑容苦涩，“我又分手了。”
我有想过，葛悦情绪低沉，可能是和周长路闹了矛盾；又或是，家中那边出了大事。
但就是没想过，她会和周长路分手，毕竟，两人那么的合拍。
而她给我的理由，同样让我大吃一惊，并非感情不和，亦不是彼此的背叛。
那理由，充满了现实的残忍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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