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于静姝记忆中的那样，日本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般的繁荣并没有持续多久。
仅仅是三年之后，掌管财务的大藏省就亲手戳破了日本为期四年的经济泡沫。
银行的利息开始上调，股市则全面崩盘，无数中产阶层的人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这场经济泡沫宛如一场浩劫，毁掉了无数普通人的人生。
于静姝坐在电视机前看财经频道的时候，电视机里也正在播报国际上的财经新闻。
虽然电视机里播报的内容听起来挺惨的，但于静姝和客厅里的其他人却没有太大的情感波动。
毕竟谁会同情自己曾经的仇人呢？何况这些人的苦难又不是他们造成的。
反而是已经上小学的蓁蓁对电视机里的内容很感兴趣，“妈妈，什么是泡沫经济？钱难道不是越多越好吗？日元升值了，为什么这些人反而会破产？”
于静姝想了想，拿起茶几上的水杯，问蓁蓁道：“你还记得这个杯子值多少钱吗？”
“很普通的玻璃杯，只要两块钱就能买到。”
“那如果商店的老板给它的标价是十块钱，你还会买吗？”
蓁蓁摇了摇头，“我会用十块钱去买更好看的杯子。”
“那么如果商店老板的店里只有玻璃杯这一种商品，而他却坚持以十元的价格出售，长此以往，你觉得他是会赚钱还是赔钱呢？”
“赔钱。”蓁蓁眨了眨眼睛，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这时于静姝又说道：“日本的股市就像玻璃杯的标价，看似每一个价值都很高，同时也把购买股票的人的身价抬得很高，但是这些东西终究需要实体的东西作为支撑。货币最终是要用来购买实体的财产的，如果他们的财产只是一个两块钱的玻璃杯，即便标价是一千万，最终能得到的也只是一个玻璃杯，唯一的区别是，谁是最后一个老板，谁就会破产。”
“可是妈妈，秦姝的衣服成本和利润并不对等，几十块钱的原材料，生产出来的衣服却能卖上千块，难道秦姝也是泡沫经济吗？”
“这不一样，秦姝是一个公司，而不是一个国家，我们的资源是不停地流动的。”
于静姝没有因为女儿年纪小就糊弄了事。
“秦姝之所以每年可以创造十几乃至几十亿的营业额，正是因为我们有全球的实体经济作为支撑，也就是说，我们在某个国家创造的价值，和这个国家其他企业创造的价值加在一起，其实并没有超过这个国家实体经济的价值，而在日本，他们资产价值已经远远超过他们实体经济的价值了。”
“我懂了。”蓁蓁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就像去银行贷款，我用价值十万块的房子做抵押，就能贷到十万块。但是日本人却用十万块的房子，贷了一百万，所以银行要收回欠款的时候，他们就破产了。”
“就是这个道理。”于静姝赞许地看了蓁蓁一眼，“我们蓁蓁好聪明！”
这时蓁蓁疑惑地说道：“真奇怪，我都能理解的道理，为什么那些成年人理解不了呢？”
“成年并不代表成熟，而且这种层面的经济问题，可不是普通人可以操纵的，会有一些不可抗力。”于静姝摸了摸蓁蓁的脑袋，“我们应该庆幸自己出生在一个不会鱼肉百姓的地方。”
“是爸爸在保护我们。”蓁蓁说道：“我听老师说，军队就是一个国家最基本的话语权。”
“没错。”
于静姝说话的时候，隐约听见外面有声音，转头往外一看，就发现嘟嘟站在窗前，手里抱着一个足球。
或许是嘟嘟自己有意控制，这些年，他的外貌变化，以及身高的生长速度，都和同龄的男孩子差不多，让人看不出任何异常。
如果非说他和别的男孩子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就是他的皮肤白得发光，而且怎么晒也晒不黑。
蓁蓁一看见嘟嘟，就欢呼一声，冲了出去。
“妈妈！我和嘟嘟踢足球去啦！天黑之前我们就回来！”
于静姝有些无奈地看着蓁蓁的背影，自言自语道：“霍旬小的时候也这么有活力吗？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这种时候？”
“这孩子也不知道到底是更像你还是更像霍旬。”秦素云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过来，递给于静姝一把果叉，接着说道：“我看她这运动的劲头，倒是和小程差不多呢！”
“您这话没少和别人说吧？”于静姝好笑地看了秦素云一眼，“难怪程望舒前阵子跟我说什么让蓁蓁当她的接班人，还抱怨说她儿子全随爸爸了，一点没有她那股劲儿！”
“这倒怪，你看咱们大院的男孩儿一个个倒是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反而是小姑娘没个老实劲儿，坐不住！蓝秀丽家的那个也挺稳重的，小小年纪一天到晚一丝不苟的，倒像个大小伙子似的。”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儿，没到真正长大的时候，什么都不好说。”于静姝看着窗外，说道：“不过蓁蓁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干涉她的选择。”
秦素云不免有些惊讶，“可是秦姝这么大的产业，你不希望蓁蓁来继承吗？”
“让秦姝越做越大是我的梦想，所以我会在活着的时候，尽最大努力去完成我的梦想。但是蓁蓁将来会有她自己的梦想，我不应该把我的想法强加给她。如果她长大后的理想是将秦姝进一步做大做强那固然好，如果她的理想不是这个，其实我也不觉得多失望。”
于静姝摊开手，“作为母亲，我能给她留下一辈子用不完的钱，让她可以自由选择工作，追求理想就足够了。至于我死后的事，我没有办法干预，自然也就不做考虑。”
于静姝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一群半大孩子在不远处的足球场踢球的身影，缓缓说道：“下一代人有下一代人的使命，他们能创造更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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