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鹃朝她走近一步:“我是孟鹃。”
孟春花手里的大红瓷盆掉在了土地上,发出了闷闷的一声响。
默了四五秒,孟春花“哎哟”一声:“你说你这孩子,走丢了这么些年,竟、竟然还能回来!”
走丢
孟鹃暂时把这个疑问抛开:“孟婶,我奶奶呢?”
“你奶——”孟春花“哎呀”道:“你奶奶都走了好几年了。”
孟鹃脑子“嗡”的一声,眼神一下子就空了,像被抽掉了魂:“走我奶奶”她嗓子哽的说不出话来。
孟春花叹气:“对,走了,去世了,别说你奶了,就你那个妈,现在也不在这住了,都搬到镇里去了。”
孟鹃不管徐春梅,她眼神木然:“我奶奶是、是怎么去世的?生病吗?”
“唉,差不多吧,那年”孟春花想了想:“四年,有四年咯,那年冬天的雪下得特别大,一连下了好多天,下雪前,你奶奶就一直咳嗽,那段时间,都是我在饭点的时候盛点饭给她端来,后来,雪停了,我们家二丫子不是住镇上吗,我就去给她带了个把星期的孩子,再回来呀,你奶奶就没了。”
说到这,她想起来:“你奶奶那坟啊,就安在你们家地里。”
听到这话,孟鹃转身就跑。
跑了两里地,孟鹃猛地停住脚,孤零零的一座坟,坐落在离她百米远的庄稼地里,不大也不高的坟地,杂草环生,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她红着眼在原地站了很久,双脚重得抬不起来,百米远,她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才走到坟前。
春生冬灭的野草比坟头还高。
她通红着一双眼站在坟前,膝盖重重跪在了地上,她弯下腰,额头点在硬邦邦的土块上,磕到第三个头的时候,她哭声终于没掩住,传进了身后距她十几米远的人的耳朵里。
陆君尧没有立即走上前安慰她,他知道,这个时候的她,需要发泄心里的情绪。
哭声渐渐止住,孟鹃跌坐在地上,伸手,抚摸着冰凉的坟土:“奶奶,我我回来了回来带你一起过年的”她一边说,一边抽泣:“你让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看到了我遇见了一个很好的人”她还想再说什么,余光撞进来一双脚。
她蓦然抬头,脸上全是眼泪,“陆先生”她带着哭腔:“我奶奶没了。”
陆君尧蹲下身子,伸手,擦她脸上的泪,他眉头拧着,很心疼:“对不起,”他把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怪我,来之前没有——”
孟鹃摇头,拼命摇头:“怪我,是我,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回来一趟。”一想到今年若不是他主动提出带她回来,她不知要到何时才能知道奶奶已经去世的消息。
陆君尧伸手抱住她,掌心覆在她的脑后:“不要这么说。”
她伏在他怀里,原本渐止的哭声又凶了,眼泪湿了他的衣服,她双手攥着他身后的大衣布料,一点没忍着,哭得全身发抖,哭得陆君尧也红了眼眶。
回去的路上,陆君尧把车开得很慢,孟鹃靠着椅背,一直扭头看着窗外,陆君尧不时地扭头看她。
到了镇里,陆君尧找了一家环境还不错的宾馆,小镇里的宾馆没有什么商务套间,最好的就是大床房,陆君尧要了两间标间。
房间在三楼,没有电梯,两人从楼梯上的楼,从在坟地,她趴在他怀里大哭了一场后,孟鹃便没有再开口说过话,她不说,陆君尧便也一直沉默着。
陆君尧开了其中一个客房的门,走进去看了看环境,虽说房间里的设施都有点陈旧,但还算干净整洁
。
房间里也没有沙发,陆君尧拉着她的胳膊,让她坐在了床尾。
“快十一点了,我先把行李拿上来,等下带你去吃饭,好不好?”他声音比平时还要柔缓一点。
孟鹃看着蹲在地上的他,点了点头。
可陆君尧说完,又有点不放心她自己呆着了,他改变主意:“你还是跟我一块下去吧?”
孟鹃没有意见,又点了点头。
小镇不像大城市,年三十,很多店面都关门回家吃团圆饭了,出了那条街,陆君尧眼睛一亮,他看见一家还开着门的小饭店,他伸手,手臂虚揽着孟鹃的后肩:“今天中午先凑合一下,我们早些吃完,然后带一些吃的去给奶奶。”
孟鹃扭头看他,灰色的眼底突然像点燃了一样,她刚刚就在想,等吃完饭要不要买一些纸钱去坟地烧给奶奶。
陆君尧这么一提,她鼻子一酸,灼灼的眼底蒙上了一层雾气:“陆先生,谢谢你。”
陆君尧笑笑,虚揽在她身后的手抬起,覆在她的肩上:“今天年三十,哭完就不要再哭了。”
两人第一次在一起过的年三十,吃的是米饭和两盘炒菜还有一个蔬菜汤,还是老板在后台,饭吃到一半搁下碗给两人现做的。
吃前,陆君尧问老板要了两个饭盒,他把两盘菜都拨了一些出来。饭盒打包好,他脸上有歉意:“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却让你吃这些。”他没想到小镇里的饭店都关门,是他大意了。
孟鹃忙摇头:“你别这样说,”该说对不起的是她,本该热热闹闹的年三十,他该在名居吃一桌子的珍馐佳肴的,却和她跑到了这样一个穷乡僻壤里,住他从未住过的小宾馆,吃他大概长这么大都没吃过的最寒酸的饭菜。
陆君尧拿起筷子:“快吃吧,要凉了。”
菜虽简单,但味道貌似不错,两人把碗里的米饭和盘子里的菜都吃完了。孟鹃甚至觉得他今天的饭量比以前还要多一些。
吃完饭才十二点多一点,饭店老板说,这个点买不到草纸,起码得等到两三点。
两人出了饭店,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慢慢走着,快走到宾馆的时候,孟鹃说:“等下问问老板,看能不能把房间退了吧。”
陆君尧微微拧眉:“怎么了?”
奶奶都不在了,再继续留在这也没什么意义,孟鹃说:“我们还是回京市吧。”
谁知,陆君尧摇头:“回去的机票是初三,过了今天,明天上午我们去周阳市过两天。”
孟鹃不太想继续留在这:“那我们下午就去周阳不也行吗?”
陆君尧还是摇头:“明天上午走。”
孟鹃不知他为何这么执意,但也没有细问,他做事,一向都有自己的打算。
将近三点的时候,小镇里才真正开始热闹起来,很多店铺也都相继开门。
街边,有孩童在嬉闹,也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手里拿着小板凳弓着腰从店铺里出来。
两人买了草纸还有一些金银元宝,经过一家包子店的时候,一个十八九岁的大男孩晃了晃旁边中年女人的胳膊:“妈,我看那人怎么这么像我姐呢?”
女人立马看过去,接着,女人一个巴掌拍到了男孩的胳膊上:“瞎说什么呢,你姐早就被人贩子拐走了!”
陆君尧是开车过来的,待孟鹃开门上了副驾驶,微微侧脸的功夫,女人嘴巴张了张。
再回到奶奶的坟前,孟鹃已经不哭了,她蹲在地上,把饭盒打开,他们在镇里还买了好几种水果,她一一摆好,“奶奶,今天是年三十,这饭,我送的有点晚了,您别生气。”
她用树枝在坟前圈了一个圆,然后才用掌心拢着打火机点着了草纸,庄稼地里空旷,火星子窜得快,但也把才烧着的金银元宝给刮散了不少。
孟鹃跪在地上,又磕了三个头:“奶奶,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你再也不用担心我吃不饱睡不好了,再也没人打我了。”她抬手,指了指旁边的陆君尧:“这位是陆先生,他资助我上了大学,他是个顶好顶好的人,教了我很多东西,带我看的世界是这个山里永远都看不到的。”
原本不打算再哭的她,还是湿了眼眶:“奶奶,你在天上,要保佑他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哦!”
陆君尧原本鼻子酸酸的,听到她这话,又忍不住笑了,他拂着大衣衣摆,也跟着跪下了。
孟鹃一愣,就要起身去把他拉起来,可肩膀却被陆君尧按住。
陆君尧看向坟头:“奶奶,你的孙女很优秀,学习好,歌唱的也好,做饭的手艺也很棒,”他从没有这样夸过她,他扭头,视线落在正看着他的孟鹃的脸上:“长得也很漂亮,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她,”他视线从她脸上移开:“奶奶,你在天上要保佑她。”
保佑她可以一直留在他身边。
下午,陆君尧趁着孟鹃睡着,自己一个人去了集市,小镇对烟花燃放管得很松,集市上处处都是卖烟花的小商贩,不过大多是拿在手里的仙女棒或者摔在地上的小响炮,那种可以蹿升上天的大型烟花,陆君尧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走到集市的尽头,陆君尧问最后一个摊位的老板:“你好,有没有升空类的烟花?”
我是个泪点很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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