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 陆景倡还在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继续解释:“我在家也无聊,就、就出来给他长长眼了……”说完,他还给了陆建杨一个眼神。
丁商玥最怕疼了:“你把我纹在身上, 我把你纹在心里,”她软磨硬泡的都快没边了:“好不好呀?”
姜白这次很有原则,没有被她那软软的声音打败:“不好!”他坚守阵地, 丝毫不让步:“要纹一起纹!”
翌日上午九点, 丁商玥和姜白来看孟鹃。
丁商玥空着两手, 倒是姜白, 大包小包的, 两只手拎满了。
陆君尧亲自去开了门,门开, 丁商玥一句:“哈喽”还没说完,嘴角的笑就僵了僵。
“陆、陆先生”丁商玥可从来都不敢在陆君尧面前‘造次’, 倒不是陆君尧对她凶过, 就是没来由的,她在陆君尧面前啊, 从来不敢张牙舞爪。
陆君尧往旁边站了站, 脸上是淡淡的笑:“进来吧。”
丁商玥嘿嘿两声, 问他:“孟鹃呢?”
陆君尧说:“她刚醒, 还在楼上。”
两人跟在陆君尧身后进了院子,来到客厅。
丁商玥赶紧从姜白手里把那五六个纸袋接到手里, 放在茶几上:“这是我去度蜜月的时候给孟鹃买的东西。”她往楼上瞥了眼。
陆君尧颔首说了声谢谢。
丁商玥往楼上指了指:“我、我能上去看看她吗?”
陆君尧点头说:“可以。”
丁商玥在心里轻呼一口气,转身就往楼上跑。
孟鹃刚醒没一会儿, 因为门虚掩着,丁商玥也没敲门,她把门推开一点, 探了个脑袋进去:“孟鹃?”
孟鹃是趴着的,她抬了点头,看见丁商玥的脑袋,轻笑道:“进来呀。”
房间里的窗帘没拉开,只开了一圈昏黄的射灯,光线日爱日未。
丁商玥虽然来过御湖上园很多次,但这二楼,她还是第一次上来。
孟鹃撑起身子,坐起来:“你把灯打开。”
丁商玥把灯打开后,往房间里瞄了好几圈。
你要说她没见过世面吧,可她怎么说也是个家境很不一般的小公举,要说她见过世面吧,陆君尧的这个房间还是让他张了张嘴巴。
不说别的,就床后那幅画,她就听他那老父亲念叨过好多次,听说是陆君尧成年礼上,陆老爷子花了天价拍来的。
丁商玥双脚不带声儿地走进去,孟鹃失笑道:“你干嘛鬼鬼祟祟的呀?”
感觉自己踏入人间禁地的丁商玥把腰板挺直了,她以前去孟鹃那房间都是坐她床的,眼下,她没再坐了,就站着,然后悄声声的:“你们现在都睡一张床啦?”
虽说两人是多年好友了,可孟鹃不像丁商玥那样大大咧咧的,她轻嗯一声,脸上有羞色,她指着床边:“你坐呀。”
丁商玥摇头加摆手:“不了不了,”她往后看了一眼,坐到了贵妃椅上,然后那双眼睛滴溜溜地在房子里乱转,转着转着就看见了床头柜上的一个银色相框。
是孟鹃和陆君尧在玉龙雪山的合影,还是张接吻照。
丁商玥嘴巴张了张,就跟看见了天外飞仙似的,然后,她又瞄,就瞄到了床对面的柜子上的另一个相框。
楼下客厅里,姜白一个人坐在沙发里,一向礼貌待客的陆君尧这会儿在厨房。
姜白两口子来之前,炖锅里的粥已经熬了好一会儿了,他这是第二次给孟鹃熬粥,别人熬粥可能就是盖上盖子小火煮就行了。
陆君尧不是,他上次熬粥就是在粥滚了二十分钟后一直用勺子搅来着,这次也一样。
姜白一个人在客厅里坐着无聊,也跑来了厨房。
他就倚着门站:“陆哥,你现在都下厨了?”他语气虽淡淡的,但也能听出些意外,可要说意外吧,又好像也不觉得太意外。
陆君尧轻轻搅着锅里的白粥,“也称不上下厨,”他语气也淡淡的:“但是孟鹃说我煮的粥好喝。”
姜白突然笑了声,他家那个也说他洗的內裤干净……
女人呐!
姜白的眼睛定在陆君尧手里的勺柄上:“你带她回名居了吗?”他以前不八卦的,可眼下,除了说这个,好像又找不到其他的话题了。
陆君尧手里的勺子顿了一下后又轻轻开始搅:“等她伤好些了,我会带她回去的。”
姜白哦了声,谈不上感兴趣,但又挺想知道的那种:“伯父伯母已经知道你们的事了吗?”
陆君尧嗯了声:“知道。”
姜白又哦了声:“他们都不反对?”
一直没看他的陆君尧这次终于看了他一眼,不过微微眯了点眼角,是审视加警告的眼神。
姜白立马抬手,是一个打住的手势:“当我没问。”
陆君尧收回视线,嘴角笑了笑,“婚期八月二十五,”他关了火,把勺子搁在碗里,身子转过来,和姜白面对面站着:“还记得吧?”
姜白点头:“记得,”不止记得:“我老婆把她作为娘家人的嫁妆都准备好了。”
陆君尧和姜白去了院子里。
“怎么了?”陆君尧不是个八卦的人,所以也就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姜白往他身侧挪近了几步,极其认真地问他:“陆哥,你们什么时候要孩子?”
简单一句话就让陆君尧大概猜到了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他笑了笑:“怎么,你想要孩子了?”
他哪是现在才想要孩子,他早就想要了!
丁商玥玩心太大了,他想用孩子拴住她的脚!
可他们结婚都快半年了,丁商玥那肚子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陆哥”姜白担心:“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年龄大了所以”
这话把陆君尧逗笑了:“你才三十岁”他都三十五了,还没这个担心!
三十五了
陆君尧之前还说要等两年再要孩子,如今姜白提到了年龄
他嘴角的笑收住了,平静的眼底,也有了一丝波动,他拧着眉,一阵思忖之后,问比他小五岁的姜白:“女人怀不怀孕,与男人的年龄关系大吗?”这是他的知识盲区。
姜白这段时间手机百度百科的搜索记录里,全是与怀孕有关的,所以,他在这篇知识领域里已经有了不少的‘经验’。
“网上说了,那什么”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意思说那两个字:“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质量下降的!”
网上说
陆君尧不太相信网上说,他舔了舔唇,目光微敛,尽量随意而平和地问:“你、你去医院查过吗?”
姜白抿了抿唇角,没说话。
这要是别的事,陆君尧还能猜出他沉默的意思,可现在,他拿不准了,他又问了一遍:“去过吗?”
今天阳光不烈,可姜白的耳朵尖红了:“没、没去过。”
陆君尧哦了声
姜白避开了他的目光,语气淡定:“我年龄又不大,”刚刚也不知是谁还担心自己的年龄大了。
他瞥了眼若有所思的陆君尧,问了句:“你、你们去做过婚前检查吗?”
陆君尧说没有。
姜白也哦了声:“那、那你要不要去检查一下?”说这话的时候,他没看陆君尧,就盯着花园里的杜鹃花看。
陆君尧也没看他,盯着对面的院墙看:“我不用检查,我和孟鹃每年都体检的。”
姜白这才扭头,快速地瞥了他一眼,又收回眼神:“体检的项目和婚前检查的项目不一样。”他是真的懂一点。
陆君尧:“……”
结果等丁商玥和姜白一走,陆君尧就有点按耐不住了。
大门刚关上,陆君尧就把她拉怀里了,一点前奏都没有的,突然一句:“我们要个孩子吧?”
孟鹃“啊?”了声,下一秒,她眼里头蒙了羞,她红着脸结结巴巴的:“你、你之前不是说再等两年吗?”
那是之前!
是姜白来之前!
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会被别人影响的人。
偏偏,姜白那浅浅两句就这么扎他心里了。
他现在已经等不了了,他轻轻晃着她的腰,声音竟还带了几分委屈:“我今年都三十五了”这话,以前可都是从孟鹃嘴里说出来的。现在可好,竟成了他想要孩子的理由了。
孟鹃被他那史无前例的腔调弄的心尖乱乱的:“所、所以呢?”
所以啊
他说:“再过两年就真的要老来得子了”
以前,他是怕孟鹃嫌他老,现在可好,他倒自己嫌自己老了!
偏偏孟鹃现在一点都不觉得他老:“你才三十五啊,”她理由还挺充分:“你看电视里的那些男明星,哪个不三十多岁啊!”那好多三十多岁的看得还跟小鲜肉似的。
陆君尧不信她:“那是明星,我又不是明星!”
孟鹃噘嘴:“你比哪个明星差哪儿吗?”
他今天偏偏还钻牛角尖了:“那我是比哪个明星好哪儿吗?”
两个人跟绕口令似的。
陆君尧有理有据地诱哄:“不是说早点生孩子,女人的身体恢复得会快些吗?”
孟鹃反驳:“我不是易胖体质,不会胖很多的!”
陆君尧直摇头:“那可不一定,万一胖了呢?”
万一胖了
孟鹃嘴角笑意拉深,呵呵两声:“对啊,万一我胖了呢?”
陆君尧:“……”
孟鹃朝他挑了挑眉:“你还喜欢吗?”
糟糕,把自己领悬崖边了。
陆君尧不敢有迟疑,立马俯首在她唇上啄了啄:“喜欢!”
孟鹃撇嘴:“那不就行了?”
陆君尧突然就有点反应迟钝了:“什、什么行了?”
“我胖了,你也会喜欢我啊!”孟鹃忍住嘴角的笑意,故意逗他:“那过两年再要宝宝也没事啊!”说完,她从他怀里出来,越过他身侧,她还朝他挤了挤眉眼。
已经完全跟不上她思路的陆君尧看着她那可爱俏皮的小表情,懵在原地。
懵到深处,可爱到让人想咬一口。
等孟鹃跑回客厅里,消失在他的视线里,陆君尧还站在原地。
那一脸失落的模样啊……
秋日的夕阳最温柔,仿如波光粼粼的湖面折射在二楼阳台的那张侧脸上。
“老公?”
陆君尧恍然回神,他抬头,看见了她上扬的嘴角,看见了她温柔又炙热的目光,还听见了她温柔却又调皮的声音:“你还要不要生宝宝啊?”
“你就准备一直这么站着?”
眼睫上挂着水珠,姜白嗯了声,没说其他。
本来不想管这种事的,可现在丁商玥的出现,已经成功‘带坏’了孟鹃,陆君尧不想管也要管了。
“你就这么站着,一点作用都起不了。”
姜白抬头看他,默了几秒,他问:“那我怎么办?”
陆君尧给他出了个主意:“装晕会不会?”
想把自己淋出病,但没想装晕的姜白摇了摇头:“我没装过。”
陆君尧是个没什么感情经历的,姜白也比他好不到哪去。
陆君尧想了想:“就跟真晕一样,不就行了?”
姜白低头看了眼全是水的地面:“就躺在这吗?”
陆君尧有点无语:“那不然给你找个没水的地方?”
姜白摇头:“那就这吧。”
陆君尧看了眼时间:“方曲快来了。”
姜白说了声好。
机械般的对话后,陆君尧回去了。
十分钟后,方曲火急火燎地摁了门铃。
门开,方曲提着两个保温桶冲进院子,平日里那么淡定的一个人,还没到客厅,就在喊——
“陆先生,姜先生晕倒了!”
车子拐了个弯,下了地下车库。
陆君尧装傻:“什么?”
孟鹃小表情‘生动’:“你现在说我胖了,那昨晚都两点了,你还非要我喝两大碗鸡汤?”
陆君尧表情无辜:“不是你说渴了吗?”
“那渴了可以喝水呀,你干嘛非要我喝鸡汤!”女人的小气性上来,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我不要喝八宝粥了!”喝粥也会胖!
陆君尧是打从心眼里,没想过把她惹生气,他扭头看了她一眼,都还没找着车位呢,他就踩了刹车。
之前所谓的‘生气了就强吻’这一招啊,真到了这时候,完全不敢用。
就只能哄:“你哪里胖了,我刚刚就是逗你的。”
他把她攥成拳的小手给握手里:“要是不想喝八宝粥,那我给你做别的。”
别的他会做什么呀?
孟鹃瞥了他一眼,把手抽回来:“你还是做八宝粥吧!”换了别的,就更难为他了。
陆君尧看着她的脸,带着小心翼翼:“那不气了,行吗?”
孟鹃拿眼尾瞄了他一眼:“我有那么小气吗?”真的,她对他即便是生了气,也持续不了几秒。
可刚刚她那表情,是真生气的表情,也是陆君尧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她生气是什么样。就是没想到,她生气会这么好哄。
客厅里,孟鹃在整理湿掉的沙发。
陆君尧从后面抱住她。
今天,丁商玥和姜白弄的这事让他心有余悸了。
他忐忑地喊了声她的名字,说:“你不要学丁商玥。”
孟鹃失笑:“学她什么呀?”她扭头,看着他的侧脸:“离家出走吗?”
“嗯。”
孟鹃转过身来,两手捧着他的脸,说:“我就一个家,是你给的,若走了,回不来怎么办?”
所以她永远都不会像丁商玥那样,因为在她心里,没有那样的底气,她不敢去消耗一丝一毫他们之间的感情。
说到底,是她自卑了。
陆君尧是多么细腻的一个人,孟鹃这么简简单单一句回答,就让他一眼看穿她的心底。
所以,他换了一套说辞:“若是我惹你生气了,你可以离家出走,但你不要去找丁商玥。”
孟鹃扑哧一声笑了:“那我去找谁?”
“16栋,”他说:“就去16栋就可以了,我会去哄你的!”
“陆君尧!”孟鹃被他弄的哭笑不得:“哪有人还纵容对方离家出走的啊?”还给提供离家出走的场所!
“而且,从这到16栋,几分钟就能到的距离,哪还算什么离家出走啊?”
可陆君尧却一脸认真:“其他房子都远了,万一我是晚上惹你生气了,16栋很近。”
孟鹃:“……”
秋日的夕阳最温柔,仿如波光粼粼的湖面折射在二楼阳台的那张侧脸上。
“老公?”
陆君尧恍然回神,他抬头,看见了她上扬的嘴角,看见了她温柔又炙热的目光,还听见了她温柔却又调皮的声音:“你还要不要生宝宝啊?”
楼上的房间里,孟鹃已经醒了,可陆君尧还没睁眼。
她被陆君尧搂得紧,看不到时间,孟鹃也不确定几点。
她用脚趾挠了挠他的小腿:“快起来吧。”
也不知他是真睡还是假睡,听见孟鹃的声音,他眼睛没睁开,可嘴角弯着:“再睡会儿。”
这要是在御湖上园,孟鹃不会催着他起床,可这是在长辈家。
“我刚刚听见外面有声音了,”她不想被长辈们说:“太晚了起,不好。”
陆君尧的手臂在她颈子下面,他收了点力,把孟鹃又往怀里拢紧了几分:“没事的,再睡五分钟。”
孟鹃没说话了,可在心里数数呢,数到三百,她又晃了晃他:“五分钟到了。”
陆君尧失笑:“下次不在这过夜了。”都不能和她睡懒觉。
绵绵秋风把御湖上园北大门繁山路上的法国梧桐,拂得一地金黄。
大学时,少女心泛滥,孟鹃用记号笔在法梧的树干上写过心上人的名字,如今许多年过去,她不再是少女了,可心上人的名字没有变。
她站在那棵法梧树下,指尖轻蹭记忆里的那块地方。
心藏暗恋的人,最会写诗了,面对心上人时的一眉羞色,背对心上人时的一抹落寞,随意一缕情绪便是一首情诗。
可少女的暗恋,想让对方知晓又怕对方知晓,所以那个时候,她只敢写他的名字。
现在不一样了,心上人把她捧在了手心里,把她拢在了心尖上。少女的暗恋成了真,她的名字被印在了他的户口本上。
她拿出昨天陆君尧送她的一只口红,在当年写下他名字的地方,又加了几个字。
【日为朝,月为暮】
看到孟鹃发的那条朋友圈的时候,陆君尧正在公司开会。
他把照片放大,看见了树干上那红色的一行字。
是他熟悉的字体。
会议室里关了灯,投影仪的光闪在他笑意清浅的脸上。
众目睽睽又余光偷瞄下,很多人都看见陆君尧在纸上写了什么,写完,还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走到家门口的孟鹃,停住了脚,手机屏幕里,是陆君尧刚刚发的朋友圈,白纸黑字上是颜筋柳骨般的六个字:【卿为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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