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定将房柳氏的话,一字不改转述给彭淑时,她还没表态,楚灵珊先炸了。
“她脑子有没有问题?她女儿要杀人,她却给你扣帽子?什么这天下,你做主了?陛下听了,还不得要你的命?”
她说罢急切的拉住彭淑胳膊,“彭淑,你听我的,这件事你推给我,我让我祖父去找她,这个老不死的,真阴毒。衙门还没去呢,就开始给你小鞋穿。陛下若听了她这话,你有理,他也会多想,咱们很被动。”
“正好,城外清江改道,肯定会有别有用心之人大做文章,这件事若真的上达天听,正好可以吸引老百姓的注意力,就没有人去关注别的了。衙门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收拾残局。”
彭淑在电光火石之间,想了很多。
她对承乾帝有意见,可对朝廷没意见。清江改道,淹没大片农田、屋舍、家禽以及活生生的人命,造成严重的洪灾,肯定会别有用心的人大做文章。
温不平闻言,神情一震,深深地望向她,“彭姑娘……大格局。”
他在京兆府当差,是所有京都衙门里,离老百姓最近的地方,每当有个天灾人祸,都会有人借助鬼神之说,企图破坏朝廷的形象,瓦解百姓对朝廷的归属感。
“猜的。”彭淑淡然一笑,没多说。这种事,前世听多了。
地震了,别有用心的人会煽动一些认知浅薄的人会说她牝鸡司晨,惹了天怒,让她立刻以死谢罪。
下雨了,下得久些,出现了洪涝,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招数还是一样。
处理得多了,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阿奇!”
说话间,她狠狠打了个喷嚏。
“姑娘。”阿影急得都有了哭腔,“咱们还是先回府吧,您若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还真别说,彭淑此刻感觉身体有些冷,眼睛干涩,一副着凉的先兆。
“凤阳……”
正想问,云微从厢房里出来。她先福身行礼,然后才缓声道:“姑娘,幸好郡主的伤口没伤到要害,血流得没那么快,能救。只要她一直吃席大哥配的药,三天内肯定能醒。再养些时日,便可痊愈。”
“太好了。”
楚灵珊闻言激动得一边哭一边笑,“我们的辛苦,没白废。”
“既然凤阳没事了,我们先回去。什么时候衙门来传唤了,再出门。”彭淑感觉自己越来越不舒服,鼻涕也开始往下流。
这个时代,感冒可是会死的。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不能因为小小感冒倒下了。
至于别的,都给身体让路吧!
“二位姑娘慢走,我后出府。”温不平道。
按照衙门的办案程序,他是需要将这二位一起带走的。可,看着一个浑身湿漉漉,一个满身酸菜味,他不多的恻隐之心,不恰当地冒了出来。
楚灵珊则完全不懂衙门办案的程序,她也淋湿了,身体在发热,脑子都有些迷糊不清了。
“回家。”她让喜桃扶着她,脚步漂浮的朝自己马车奔去。
此刻,门外房家一众耆老已不在,浩浩荡荡告状去了。
他们也不去京兆府,嫌京兆府庙小,直奔皇宫。
彭淑与楚灵珊分别回府后,刚换下干净的衣裳,为显诚意步行过去的房家众人,也到了宫门口。
一群加起来有两千岁的老人,颤颤巍巍跪在暴雨中。这一幕,不可谓是不震撼。
此刻,秧禾殿里。
承乾帝正在听阿四念今日的急奏,听到不满之处,直蹙眉头。
奏书里写的,如彭淑说的一般无二,别有用心的人,用天灾当天意,煽动搞事。
“皇陵没淹,这群刁民,竟敢说朕惹了天罚?亏得朕还想拿老四献的银矿充作税收!减免他们税赋,不知好歹!”
承乾帝气得眼睛圆凳,恨不得杀人。
阿四闻言小心翼翼的回话,“陛下,些许愚民,不过是被挑唆的罢了。紧要的,是那些煽动之人,居心叵测啊。”
“哼。”
他冷哼,“定是李肃干的。那温不平,敢让朕写罪己诏,就是他指使的。幸好朕反应快,假晕了过去,不然还不知该如何收场。“
阿四闻言不好评价,堂堂皇帝,临场反应竟是装晕,他是跟淑妃学的吧?
承乾帝说着话,也不指望他回答,又自顾道:“李肃现在在做什么?”
“城外洪涝成灾,想来是在救灾。”阿四回道。他不敢把话说满,很早以前,他就查不到任何贤王的行踪了,偶有查到,他现在也合理的怀疑,是贤王故意让他知道的。
“哼。惺惺作态。”承乾帝摆出副不屑的神情,“若不是城外有灾要赈,城中有流民要安抚,朕必让温不平好看。”
一想到自己装晕后,温不平不但没来秧禾殿门前跪着请罪,还出宫去了京兆府,群臣更是无一人将此贼押过来,他心里便很不痛快。
阿四也还是不好评价,只心想,您都装晕了,您的臣子还尽心尽力的办事,烧高香吧陛下!
承乾帝正发着牢骚,外头便有人来报:“陛下,不好了,房家老夫人领着房家耆老,在宫门口跪,说顺国公府的彭淑指使京兆府的温大人,不分青红皂白,抓了镇山王王妃,让您做主。”
“什么?”
承乾帝闻言不可置信的问了一遍。
彭淑竟敢指使京兆府办事?
这天下,是她彭淑的,还是他这个皇帝的?
简直反了天了!
禀报之人,说的字也不算少,他拢共只听到了一句。
立刻便如老狗护食般,勃然大怒。
“陛下,温不平虽是乖张了些,奴婢却看得出,他是个办事稳重的人。”阿四心急如焚,就怕皇帝年迈昏庸,做出错误的决定。
那温不平温家的人,彭家身后又站着好多势力,陛下年迈,不能尽数得罪,万一一着不慎,天下大乱,可就不好玩了。
承乾帝闻言,思绪很快回笼,没那么冲动了,他也担心自己老了,压不住群臣,儿子们又没什么大才,便极力的忍耐。
可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忍耐越气。
朕是皇帝,皇帝凭什么要被臣子拿捏?
说好听些,他们是臣,说难听些,这些人不过是一群奴才罢了。
一群奴才,还敢拿捏他?
简直痴心妄想!
“彭淑不是喜欢出风头吗?那就让她出!来人,此事交由三司会审,按流程办!”他冷声吩咐。
一句按流程般,便是不准顺国公府上书请求让彭淑在家中受审,是要去衙门的。若情节严重,还要被抓起来,关进刑部大牢。
阿四:“……”
“陛下……”
她还想再劝劝。
“还要朕怎样?朕又没追究温不平!他还是京兆府的温大人!”承乾帝大怒,杀意满眼的盯着阿四,一副他若在多嘴,连他一块杀的冰冷。
阿四闻言不敢多说了,闭嘴垂首站在旁边。
“彭淑出事,也不知他作何反应。”
承乾帝自语,无比期待的望向贤王府所在的方向。
此刻,贤王府里,李肃一道道命令发布下去。
许笑和廉贞,忙得晕头转向。
就连盈袖,也是一整日没喝上一口水了。
王府里的信鸽,如同赶集一样,一群群的飞出,又一群群的飞回。
整个王府系统,全部动了起来,统计的统计,想计策的想计策。
“王爷,统计出来了,受灾的一共十一万三千户人家,其中人员伤亡九百八十七人,家禽、屋舍等损失情况,目前粗略统计,高达七十万七千八百九十五两白银。这只是粗略估算,若仔细核算,只会更多。除了损失外,还需要大量银子,帮助受灾百姓重建家园,以及目前的安抚。“许笑禀报道。
他禀报完,廉贞立刻接着道:”目前六部、京兆府都在分管城中流民,其中京兆府需要管的最多,需要的银子也最多。一刻钟前,飞鸽传信,城南、城东、城西已在发放衣裳、施粥、和药物。”
“王爷。”
刚刚从外边回来的北苍,进来便欲言又止。
李肃瞧他有话要说,问道:“有事?”
“您用王府的银子了?”北苍也不绕弯子。
李肃没接话,沉默了。
沉默就是默认,北苍直接气死,“王爷!你可知,挣银子也不容易!你怎么不用自己的名义赈灾?若你用王府的名义赈灾,之前那些造谣便不攻自破!”
“但别有用心便会将罪责归咎在皇帝身上,皇帝代表着朝廷,朝廷的形象还保不保?我个人如何,怎可与整个朝廷比?朝廷在,本王是贤王。朝廷不在,本王是前朝余孽。”李肃语气平静,半分没觉得可惜。
这一次洪灾,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李星让献的银矿也还未开采用上。
在国库空虚的情况下,他只能先用王府的银子。
可,这不代表他个人的名声,便可凌驾于朝廷之上。
北苍:“……”
他无语了。
心里一面想着,这才是他应该效忠的人。
一面又心疼他。
处处被皇帝针对,还要为朝廷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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