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在某件事情上尝到了甜头,便会无休止地探索,最终迷失自我。
苏婉想她终究是个俗人呢,没有大彻大悟,只有俗不可耐。
所以在尝试重新回到一九七九失败之后,她迷茫了,不知方向,就像当初她收到父亲的病危通知书那时一样。
有人来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苏婉眼泪婆娑地望过去,便见到一个皱着眉头的中年大妈。
大妈对她说:“妹子,有啥事过不去?到我店里坐会儿吧。这儿又热又大尘。”
苏婉不言不语,像个呆子。
大妈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一步一步去到不远处的小店。
这是一个集报刊杂志、公用电话、饮料矿泉水,还有小零食的杂货店。
苏婉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大妈还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苏婉没接,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书架。
书架上,那本财经杂志的封面,深红色西装的叶蓁自信从容,成熟帅气,充满了他这个年龄段所有的男性魅力。
而在他的旁边,穿着白色西装,留着利落短发的女子,美丽干练,英姿飒爽。
大妈见苏婉还傻傻的不说话,就劝她:“妹子啊,人生在世有啥过不去的?
如果是钱,你看你现在才三十出头,以后有大把时间,好好挣回来就是了。
如果是感情那就更不用说了,我活了几十年,长得好看的姑娘也没少见,还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
以后再找就是了嘛,有的是机会呢,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别说这位大妈还挺会劝人的。
苏婉心中一动,下意识地问她,“我已经三十八了,还有机会吗?”
大妈惊讶,“啊,你三十八了啊,完全看不出来呢。看看这腰细得,不知道的说你二十八也有人信。
妹子,别难过了。像你这样的,啥样的男人找不着啊。要不,姐给你介绍几个?”
苏婉轻轻一笑,看了看一直提在手里的那盒米花糖,摇头说:“谢谢你,我要走了。”
苏婉去了马路斜对面,准备搭乘返程的公交车。
她想,面对现实吧,继续颓废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这个世界也有很多人很多事,等着她去处理。
现实容不得她去沮丧,也容不得她就这样垮掉。
如果真的回不去了,她就当自己是做了一个梦。
美得让人迷醉的梦。
车子摇摇晃晃半个小时,苏婉来到了左堂路。
她下车去到叶府的大门前,想送出自己拎了快一天的米花糖。
只是送米花糖,完成她应该做的事,无关其他。
三十八岁的她还有重新活回自我的机会,但是有些事,有些人,错过就永远错过了。
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啊!
跟二十年前的叶府比起来,这里变了。
石狮子还在,拴马桩不见了。
写有叶府的门匾又重新挂了回去,仰头看着,是那样的威庄严重,而又遥远。
原本准备好要视那一切为梦境的苏婉啊,真正来到这里,她又开始迟疑了。
真的好伤心好难过,好不容易冲破思想的枷锁决定跟他在一起,回过头,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她怎么能不伤心呢?
苏婉眼眶红了,嘴唇不停地抖。
她极力忍耐着,却还是流出了泪。
她想,也不知道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怎么样了。
如果能按照自己的心意与叶蓁好好的在一起,也算有个圆满。
可如果不是那样,男人不知道得多难过多伤心。
苏婉一想到他过得不开心,心里就揪得慌。
也就在这时,两辆黑色的车子缓缓停了过来,等苏婉察觉到看过去,叶蓁已经从车里出来了。
男人穿着铁灰色的衬衣,黑色裤子黑皮鞋,浑身上下无一丝皱褶,精致而又充满了贵气。
他情绪淡淡的,正意外而不解地看着自己。
苏婉不自觉地喃喃,“叶蓁。”
二十年过去了,他并没有怎么变,只是成熟稳重了,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苏婉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境,想起那个满眼都是她,无时无刻都恋着她,想要逗逗她开心的男人,她的心好像被割裂了一样,痛苦得难以承受。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对叶蓁的感情已经这么深了啊。
苏婉伸出了手,想要去触碰,结果晕旋袭来,双眼一翻,直接倒了下去。
“小婉,小婉,小婉……”
肩膀被摇晃,脸和额头也被人快速地探着贴着。
苏婉迷迷糊糊的,晃着脑袋终于睁开了眼。
周围乱哄哄的,不少人都围了过来,看起了热闹。
最先映入眼眶的是叶蓁那张惊慌失措又焦急的脸,年轻,鲜活。
苏婉很迷糊,十九岁的叶蓁,三十九岁的叶蓁,两张脸在她脑中不停回闪。
一切的一切转换得太快了,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伸手碰了碰男人的脸,是热的。
那些汗也是真的。
真的是叶蓁!
自己这是回来了吗?
苏婉侧头去打量周围,穿着青蓝白的人群,有些闷热的车厢,老旧的公交车座椅,一切都还是七八十年代的样子。
她真的回来了。
苏婉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直接抱住了面前年轻鲜活的他。
“太好了,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我害怕,之前我真的好害怕。”
苏婉有些语无轮次。
叶蓁慌得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像哄小孩一样将媳妇儿抱住,轻轻拍她的背。
“别怕别怕,有我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怕。”
叶蓁温柔极了,这让舒婉的眼泪流得更凶。
见媳妇儿一个劲的哭,叶蓁急坏了,对着前面的司机就吼,“赶紧给我开去医院。”
司机可不能脱岗,就说:“你想去医院下个站下车。这么多人呢,我能耽误大家的时间送你去医院?”
叶蓁的脾气立马就上来了,抱着苏婉几步跨到了前面,大长腿“咚”的一下踩在售票员的座椅上。
“就两个站,让你去你就去,耽误大家的时间我按误工费来补。我告诉你,做了好事,我到你单位送锦旗。不然,我对象今天要是出了啥事,老子饶不了你。”
又戾又凶的男人,满脸都是狠劲儿。
旁边的售票员都吓呆了,愣着话都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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