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叶蓁正在问媳妇儿吃饱没有,还要不要逛逛再回去?
现在说早不早,说晚不晚。
苏婉可不逛了,还得回去看书呢,先前男人提的那个财经新闻杂志,下个月就要公开面试了。
两人转道正准备下楼,迎面碰上了唐江悠。
唐江悠穿着一件蓝色旗袍,面上罩一件紫色的流苏大披肩,头发挽着,画着精致的妆容,手里提着一个大盒子。
看见叶蓁,唐江悠惊喜地笑了起来。
“阿蓁,你也来啦,刚好,尝尝我亲手做的蛋糕。”
唐江悠举了举手中的大盒子。
叶蓁懒得理她,见这人一直站楼梯中间,冷声道:“好狗不挡路。”
唐江悠神色一僵,那叫一个尴尬难堪。
这会,苏婉拉了拉叶蓁,两人直接从另一边楼梯下去了。
来到饭店外面,叶蓁的脸色还是臭得不行,苏婉劝了他几句,既然都不在意了,生什么气,不值当。
两人正准备着去马路对面等车,二楼的窗口突然扔下来一个大盒子,直接砸在了马路边的那辆黑色小轿车的车头。
那是刚刚唐江悠手里提着的蛋糕,只不过被扔下来已经四分五裂,烂成泥了。
唐老爷子指着那辆车子骂道:“卫家的,有点自知之明,少在老子面前装模作样。别以为我老眼晕花猜不到你们家那点想法,告诉你,不可能,永远不可能,就算我这个老头子死了都不可能。”
唐老爷子气得不轻,看见叶蓁跟苏婉还在楼下,又立马换上笑脸,“没吓着吧,路上小心啦。”
叶蓁挥了挥手,带苏婉到路边等交通岗。
唐老爷子见外孙走了,又指着楼下那辆车子骂,楼上一堆人在拉着他,扶着他,轻声劝慰着。
苏婉也是意外,两世加起来也是第一次见老爷子发这么大的火。
不多会,唐江悠下来了,捏着帕子在抹泪,看见叶蓁跟苏婉站在路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跑向那辆黑色的车子。
这会,车上终于有人下来了,一个穿着西装外套的中年男子,先是将唐江悠扶到车上,再简单清理了一下车头盖上的烂糕蛋,之后就将车子开出去了。
苏婉认得那个男人,唐江悠的二婚丈夫。
上辈子她根本不知道唐江悠是叶蓁的母亲,还以为那两人是头婚,因为听人说他俩是青梅竹马。
现在想起来,关系真是复杂啊。
两人去了马路对面,刚好有车,就上去了。
而另一个方向的黑色小轿车,此时却慢慢停靠在了无人的路边。
唐江悠已经不哭了,只不过一双眼睛还通红通红的,心里也是非常难受。
前面的副座上,两鬓泛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裳整洁严谨的卫家老太太付常娟问,“刚刚那位就是叶家崽子目前谈着的对象?”
唐江悠轻声回道:“是。姓苏,跟他一个大院的。”
面对婆婆,唐江悠的态度非常恭敬。
付常娟:“叶家那边的关系打不通,就往这个姑娘身上使使力气。我可告诉你,目前平良的工作正是关键期,你在家里白吃白喝这么多年,也是时候为他做点什么了,别像个没事干的懒妇一样过日子。”
这话说得也过于难听了。
驾驶位上的卫平良低声劝道:“妈,江悠也很难做,你别这样说她。”
老太太一听这话就炸了,“你还有脸说,当初你要是听我的话好好地娶了龚X长的女儿,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至少不会跟唐老爷子处成仇人。
你又不是不了解老爷子的为人,怎么能做那些糊涂事来。
你这个脑子,都被她这个狐狸精样迷住了……”
老太太喋喋不休,唐江悠刚收回去的泪又涌了出来。
公交车上,叶蓁捏了捏了媳妇的手道:“干嘛,吓着了?”
他感觉到媳妇从上车那一刻起就有些紧张,整个人直直地坐着,无法放松。
苏婉摇头,她是有些紧张,可跟刚刚那件事情无关,她只是对上次重回二零零零还有一些心理阴影。
在踏上公交车那一刻,苏婉其实还有一丝迟疑,害怕发生上次那样的事件。
不过没有办法,有些东西逃是逃不掉的,她不可能一直不坐公交车。
在这个交通工具贫乏的年代,根本避免不了。
所以她也想好了,与其去害怕,不如大胆地接受。
上次她既然能从那边回归,下次肯定也可以,她只需要找准规律,找到那扇可以互通的门。
想到这里,苏婉转头对男人笑了一下,僵直的背轻轻靠在椅背上努力放松自己,她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影响到别人。
叶蓁也笑了笑,目视前方,盯着外面的街景。
树冠下暗影重重,那些路灯太暗了,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无法顾及那些隐藏的角落,就如人心。
叶蓁记得,五岁那年,父母离婚,一个丢下所有跑路,一个另嫁他人。
他跟着奶奶踏入那个大杂院。
那一年特别特别冷,奶奶生病了,躺在床上起不了身,拿了一些钱票给他,让他自己出去买吃的。
小叶蓁拢着袖,哆哆嗦嗦地打开房门,避开那些在院里玩耍的大孩子,悄悄往外面走。
可他还是被尾随了,在副食店门口,那些大娃娃见他手里居然有钱跟票,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将他手里的东西全抢走了。
小叶蓁根本不懂得还手,只能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那时,在他的认知里只有,孝、悌、忠、信、仁、义、礼、智。
没有人教他如何处理这种情况,他茫然,他无措,他觉得那些人坏极了。
有店员跑出来制止,小叶蓁看到了希望,立即控诉,那些人抢了他的钱跟票,那是他用来买饼干的,他连早饭都没吃,他好饿。
店员一阵怜惜,责令那几个皮孩子将东西还回来。
结果那些人指着他说:“他是……,他爸跑了,跑到国外去了。”
那会,小叶蓁便感觉到周围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全变了。
那是嫌弃跟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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