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代晋 > 第一二六三章 突围(二合一)

  大批魏军兵马扑向慕容宝和慕容农,很快便将那三四干骑兵拦截在东岸雪原上。

  对方反应如此之快,突然变放弃了对围困燕军的绞杀而转头对付自己,这让慕容农极为诧异。他本拟以优势兵力冲出一道缺口,撕开一条血路突围的,但忽然之间,对方六七干骑兵直扑过来,将己方兵马拦住,慕容农知道,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但此时此刻,没有别的出路,唯有杀出一条血路。

  “杀!”慕容农吼叫着,纵马冲在最前方。所有人骑兵咬着牙挥舞着长刀和长枪冲向魏国骑兵。

  双方兵马轰然对撞在一起,在接战的一瞬间,腾起漫天的雪雾。因为在那一瞬间,便有数百兵马交上了手,长刀弯刀长枪铁骨朵砍在对方的身体里,砸在对方的骨头上。

  利刃入肉之时摩擦着甲胄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利之声,钝器砸在盔甲上,砸碎骨头的沉闷的声响。鲜血喷溅在空中的噗噗声,人马的呐喊和嘶鸣,痛苦的呻吟和喘息声。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汇成令人绝望的死亡的声音。

  一瞬间,上百人的生命消逝,更有大量的骑兵受伤。伤者落马之后,迅速被踩踏而死。

  慕容农策马扬刀,劈砍冲杀。带着身边数百名骑兵亲卫所向披靡,一路往东南方向冲杀。慕容宝带着干余骑兵在后面跟随着,为慕容农等人解决侧翼和后方之敌。



  慕容宝手中虽然握着兵刃,但他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被身旁护卫保护的极为严密。事实上他也没有战斗的技能和经验,自保尚且不足。

  看着前方慕容农骑着白马冲杀的身影,慕容宝心中既感激又愧疚。说起来,慕容农是他的长兄。但是这么多年来,因为他是庶出长兄,慕容宝甚至没有叫过他一声大哥。从小,慕容农便跟随父皇颠沛流离,即便在投靠秦国的时候,打仗也是慕容农作为父皇的帮手。而自己则被保护的很好,危险的事情都轮不到自己去做。

  那一年回到河东之时,父皇骑兵之初,面临何等艰难境地。慕容农在邺城以北的乌孙之地拉起了一支兵马,并且率领那支用树枝木棍土弓箭作为武器的兵马击败了前来围剿的石越率领的苻丕的兵马,将石越枭首。

  可以说,若无慕容农,父皇未必能够复国成功。而自己在这件事中碌碌无为,什么忙也没帮上。

  其后,慕容农更是参与了大大小小的各种战事,平定了幽州之地的部落,建立了稳定的大后方,可谓居功至伟。

  自己没有什么功绩,却被立为太子,完全是嫡长的身份。自己坐享其成,却对慕容农心怀嫉恨,处处针对他。而在此刻,他却带着自己突围,没有放弃自己。回想自己的所做作为,当真是羞愧无地。

  “兄长,若能突围回到中山,我必放弃太子之位,让你当太子。你才是太子的最佳人选,你才有资格成为我大燕未来之主,并且率领大燕振兴强大。我实在是不够资格,也没有这个能力。这是我心中之言,希望上天保佑,保佑我们能够突围成功。”跟随在后方的慕容宝如是想道。

  慕容农手中长刀已经染红了,刀刃都砍的崩了几个缺口。他纵马冲杀,使出全身解数。生死关头,他没有丝毫的留手,他知道唯有全力杀出一条血路才能突围成功。

  战斗开始之后,他的长刀已经饮了十几名敌人的鲜血,面对无穷无尽涌来的敌人,慕容农没有任何的犹豫,只是挥刀砍杀,像是一尊杀神一般。

  在挥刀将一名敌人砍下马之后,慕容农纵马前冲。前方一个高大的身影拦在面前,慕容农压根没有看他的脸,长刀带着残影斜斜劈下。



  当啷!兵刃交击之声响起,慕容农的手腕酸麻,被一股大力震的虎口酸麻。

  慕容农一愣,战斗到现在,还没有遭遇过这样的对手。正讶异间,但听沉闷的风声响起,一柄硕大的铁骨朵从侧首横扫而至。慕容农低头躲避,同时纵马往一侧跃出,拉来了距离。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刺耳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你是慕容宝还是慕容农?倒是有些本事。不过,今日你们走不了啦。还不快快下马受降?否则,我打烂你的脑袋。”

  慕容农勒马看去,看清楚了交手的那人。那人骑着一匹大黑马,身上裹着黑色的带着大量毛发的皮甲,肩膀上耷拉着一个露着牙齿的干狼头。身形如铁塔一般高大,手中握着一柄又粗又长的疙疙瘩瘩的铁骨朵。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慕容农沉声喝道。

  “我乃大魏略阳公拓跋遵,记住我的名字,因为你将会死在我的手中。你是慕容宝还是慕容农?”拓跋遵大声道。

  慕容农皱眉喝道:“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燕辽西王慕容农是也。”

  拓跋遵笑道:“好。很好。慕容宝呢?看来也在这里了。不错,还真的是你们。那帮人没有骗我们。要不是他们说出来,我竟不知道是你们二位来了。这一场大功劳送上门来,我岂能不要?擒获燕国太子慕容宝和辽西王慕容农,哈哈哈,这可是大功一件。”

  慕容农皱眉沉吟,他很快明白了过来。原来有人报了自己和慕容宝的身份,所以对方才会迅速的围杀过来。那被围困的是慕容麟的兵马,必是慕容麟或者是他的手下故意为之,以转移目标。这件事及其恶劣,倘若能突围出去回到大燕,必要严加查究。



  “拓跋遵?无名之辈,想要立功?怕不是送了性命。我慕容农岂会为你这无名之辈所败?让开道路,或可保命。否则,教你死于马下。”慕容农冷声喝道。

  拓跋遵大笑,将铁骨朵横在胸前,瞠目喝道:“大言不惭。本可留你活命,但现在却要你的命了。来来来,咱们手上见真章。”

  说话间,拓跋遵纵马而上,手中铁骨朵高举,向着慕容农猛砸下来。慕容农知道厉害,拨马闪避。拓跋遵得理不饶人,纵马欺近,铁骨度横扫而至。慕容农再一次纵马冲出,铁骨朵落空。

  拓跋遵纵马追赶,口中大笑道:“慕容农,脓包一个,一味得逃跑算什么?你要怕了,跪地磕头求饶便是。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慕容农冷笑道:“你且胜了我再说嘴,谁胜谁败犹未可知。”

  拓跋遵满脸讥讽,举着铁骨朵追上来,又是砸又是扫又是杵,忙的不亦乐乎。慕容农仗着马匹速度快,只一味的躲避,跟拓跋遵绕着圈子。

  拓跋遵口中说着嘲讽之言,一路跟着追杀,场面上占尽上风。刺耳的大笑声和不堪入耳的辱骂声响彻全场。

  双方兵马看着这一幕,魏国兵马自然是附和叫骂,嘲讽慕容农胆小不敢对战。燕国众人情绪低落,沉默不语。慕容农武技高强,所向披靡。连他都被此人追的不敢还手,其他人更不是对手了。

  一名燕军将领实在忍不住,策马冲上前去想帮忙。拓跋遵正追的火起,铁骨朵横扫而来,那名将领举兵刃格挡,却听得当啷轰隆两声响起,铁骨朵将那将领的兵刃砸飞之后,带着风雷之声砸到了那将领的太阳穴上。那将领身子飞出丈许,摔落在地。头盔已经被砸的变形,整个头颅颅骨被砸烂,鲜血脑浆咕咕流出。

  “这样的废物还来现眼。你们燕国的气数到了,全是这些废物,还敢来攻我大魏。慕容农,你这个脓包,还逃么?让我砸扁了你的脑袋。”拓跋遵大骂着,提着沾染血肉淋漓滴血的铁骨朵追赶着。



  慕容农大声喝道:“都不许上前帮忙,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拓跋遵大笑道:“你知道就好。”

  慕容农咬着牙,心中盘算着办法。他知道,一味得逃走不是办法,必须要想办法杀了此人。此人靠的是气力,招数倒是一般,若能觅得机会,一招将其毙命,则敌军主将一死,必然混乱。

  但时间紧迫,容不得慕容农多考虑。后续敌军很快便要渡河赶来,若不赶紧解决此人,很难脱身。

  突然间,慕容农拨转马头朝着拓跋遵猛冲而去。拓跋遵本来追着慕容农的马屁股兜着圈子,突然见慕容农纵马而来,倒是有些措手不及。但是他迅速反应过来,在双方战马交错的瞬间,铁骨朵贴着马鞍上方尺许处横扫而至。

  这是最佳的选择,双方战马交错,相聚不过数尺。铁骨朵长七八尺,这般横扫而过,对方根本没有任何腾挪的空间。除非他用兵刃挡住。但拓跋遵有这个自信,没有人敢用兵刃跟自己硬碰硬。这一扫可以说是必中的。

  慕容农果然没敢硬接,他像是吓傻了一般居然没有半点反应,纵马冲来,像是送死一般。但下一刻,慕容农的身体突然消失了。在拓跋遵的视野里就是如此,对方忽然消失了。消失的那一刻,拓跋遵的铁骨朵从马背上掠过,将白马的鬃毛扫的飞舞起来,在空中飘动。

  拓跋遵猛然意识到了危险的来临,这是战场的第六感,在对方消失之后,这种危险的感觉猛然加剧。然后,他看到了从下方斜刺里刺来的一柄闪着血光的长刀,迅雷不及掩耳一般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啊!”拓跋遵只来得及抽了一口凉气,长刀已经穿透皮甲刺入了他的肌肤。在那一刻,拓跋遵明白了,对方不是凭空消失,而是迅速滑到了马镫之下,玩了一手镫里藏身而已。

  这并不是什么高明的骑术,事实上草原上的三岁孩童都会这一手。镫里藏身不过是用来炫耀骑术的一种手段而已,实战之中很少有人这么做,因为这么做其实没有什么太多的好处,反而放弃了优势的身位。除非是为了躲避箭支的时刻,采用这种身法。但其实骑兵的战马就是命,拿战马当挡箭牌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更重要的是,这么做在实战之中会在上马的那一刻造成身体的僵直,会在交战之中给对手以可乘之机。

  拓跋遵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玩这种小儿科的手段,所以吃了亏。而慕容农的长刀又快又急又准又狠,拓跋遵的铁骨朵根本来不及收回格挡,被这一刀刺入了胸口。

  拓跋遵只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攥着了一般,整个身体在一瞬间像是僵硬了一般。他知道,自己被刺中了要害。

  一击得手,鲜血顺着长刀的血槽喷涌而出的那一刻,慕容农知道拓跋遵完蛋了。在马肚子下并不能躲藏多久,他腿上用力,翻身上了马背。战马带着他和已经僵直的拓跋遵的战马交错而过,慕容农甚至带着嘲讽的眼神和拓跋遵已经黯淡的眼神做了一个交流。

  “任你力大无穷,兵器凶横,又当如何?一样死在我的刀下。”慕容农的心里如是想着。

  他挺直了脊背,准备振臂呼喝,宣布拓跋遵已死。但是下一刻,他听到了己方兵马的惊呼声。

  “辽西王,小心!”

  慕容农骇然的同时,听到了风雷之声。他甚至没来及的回头,后背遭到了重重的一击。疼痛如闪电一般蔓延全身,肋骨的断裂声响石云层之中雷声的轰隆。

  胸腹之间一阵发热,慕容农张大了嘴巴吸气,但是一口气吸不上来。反倒是一股热血从喉头喷涌而出,喷的白马的鬃毛一片血红。

  直到此时,拓跋遵才仰天倒下,嘴角带着一丝最后的微笑。



  拓跋遵悍勇无比,在最后关头,他用尽所有的气力挥出了铁骨朵。利用慕容农的松懈和上马之后的僵直,铁骨朵砸中了他的后心。之后,他才满意的倒下。

  慕容农连续喷出了几口鲜血,嘴巴胡子上全是血。那重重的一砸,让他内腑受损严重之极。凭着一股悍勇之气,慕容农硬生生的挺住身体,双手紧紧的揪住战马的鬃毛,张口大笑。

  “哈哈哈哈哈。拓跋遵已死,给我杀!”

  燕国骑兵呐喊冲杀,而魏国骑兵见主将拓跋遵战死,顿时大乱。面对对方的猛冲,顿时节节败退。不久后,阵型被撕裂出一个大口子。

  慕容宝策马冲上前来,来到慕容农身边。慕容农面若金纸,身子摇摇欲坠。

  “道厚,你怎样了?”慕容宝大声叫道。

  慕容农笑了笑道:“太子,我没事。莫管我,快往东南冲。”

  说罢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子扑倒在马背上。

  慕容宝惊骇之极,他忙命人将慕容农的身体扶住,一名骑兵护卫上了白马,将慕容农绑在身后牢牢固定住。慕容宝稳住心神,向着东南方向吼道:“冲!”

  由于主将阵亡,蟠羊河东岸的大魏骑兵没有主将,顿时一片混乱。燕军两干余骑猛冲东南角,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亡命奔逃而去。



  在他们突围之后不久,拓跋珪拓跋虔等人的兵马过了河增援抵达,得知情形,拓跋珪震惊不已。

  看着拓跋遵已经冰冷的尸体,拓跋珪仰天长啸,悲痛之极。

  “传令,给我追。务必将慕容宝慕容农擒获,我要亲手砍了他们的脑袋,为略阳公报仇。痛煞我也。”

  拓跋虔当即请命,率领骑兵向着东南方向追赶了下来。

  茫茫雪原之上地形起伏,加之白雪在阳光下刺眼,并不能看到远处的情形,所以也看不到对方逃走的身影只能靠着马蹄印进行追踪。不过好消息是,雪原上积雪甚厚,马蹄的足迹很是清晰,所以追踪并不困难。

  但追出十余里地之后,马蹄足迹忽然分为三股,一路往东,一路往南,一路往东南方向。这让拓跋虔犯了难,不知道该往那边追赶。

  拓跋虔没有考虑多久,便决定兵分三路追击。他自己率领三干骑兵往东南方向通向平城的那条足迹追赶下去。他认为,对方就算是迷惑追兵,但慕容农合慕容宝的目标肯定是向着平城方向而去的。

  又追出十几里地,拓跋虔再一次遭到了难题,雪地上马蹄的足迹再一次分为三队,分散向三个方向。这一次拓跋虔犹豫了。再一次大规模分兵已经不可行,三干骑兵再分一次兵力已经不足,倘若遭遇敌人伏击,那可是麻烦事。

  拓跋虔决定派两支百人队沿着其余两条足迹去追,自己依旧率领大队骑兵向着东南方向追去。

  一个时辰后,拓跋虔追上了一座草原上的土包,登上之后,他发现了前方雪地里一群骑兵逃窜的身影,数量不过两三百人。拓跋虔当即下令猛追过去,不多时便将对方团团包围。但这些都是一些骑兵,并没有慕容宝和慕容农等人。询问之下,燕军骑兵交代了,原来慕容宝慕容农他们走的向东的那条路。从开始自己已经追错了方向。



  恼怒之极的拓跋虔将两百多人全部杀死在雪地里,调转头来向东追。一个时辰后,他遇到了一开始分兵向东追的己方兵马。他们正在雪地里无头苍蝇一般的乱转。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遭遇了自己遇到的情形,在追出不久后,他们再一次遇到了分开的足迹。他们选择了再一次分兵追赶,但不久后足迹分为四五队,通向四面八方。领队的将领不敢再分兵追赶,只得循着足迹在沿着向着平城方向的足迹追赶,然后遇到了拓跋虔等人。

  拓跋虔大骂不已,沮丧之极。很明显自己被耍了。早知道带来鹞鹰侦查了,自己太急于追赶他们,结果反而被他们给欺骗了。对方用的便是这种分开行军的策略,只要一步错便步步错。他们只需分兵百余人便可营造出大军杂沓的足迹,而己方兵马若是少了,根本不敢追下去。

  眼见夕阳西斜,天色已晚。失去了对方的踪迹,也不知道对方已经到了何处,再追下去极不明智。在这雪原之上,天黑之后,连个栖身之处都没有。己方已经大胜,慕容宝慕容农逃了便逃了吧,虽是遗憾,但也不必纠结。

  当下拓跋虔下令收拢兵马,极不情愿的掉头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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