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满江春节回来没耍几天,就提前返校了。学习深造,并非一日之寒,他必须利用在校期间多读书。回到大学不久,就收岳前进的来信,右派被平反了,原先的单位正在落实相关政策,可能将回厂上班了。这对岳满江而言,是个极大的鼓励,一切都将向好的方面转化。
石坚兵跟林瑞英来信,大势已定,他和许配翰在一个军,是野战部队,许配翰是侦察连的。
这小子,只要在一起就是不服气。在新兵训练期间,石坚兵练什么,他就是练什么,石坚兵练多久,他也练多久,最后新兵考核,石坚兵全能第一,许配翰全能第三,还是落败。
现在他们极少见面,各忙各的。
薛永红也收到张佩东的来信,他是汽车兵,正在跟着老兵跑长途。张敬业和薛忠义都很满意,学得一技,也可受用一生。
康林被石滏煤矿接走了,开始了他的煤业生涯。矿长安排他干地面上的活,因为张长卿说了,这人比张长卿还重要,一定要照顾好。但康林选择了下井采煤,他要干最找钱的。矿长只好依着他。
最为尴尬的还是赵云辉和邓潇蓉,一个不满二十岁,无法结婚,一个离了婚却又不得不耐心地等。
邓潇蓉一会在赵云辉家住几天,一会又回娘家住几天。而赵云辉一会去接她,一会又去送她。
这来来往往,走走停停,不仅旁人搞不懂,邓家和赵家的也搞不懂,但双方父母都明白,他俩没有住在一起。
时间长了,流言蜚语四起,在一些人眼里,就是“烂人”一对。还好,没人指责他俩“非法同居”,也许是没有证据。
邓潇蓉在慢慢的修复,身上的伤痕早已消失,脱落出白嫩柔滑的肌肤。心理创伤也渐渐平复,时间为她抹去了许多不该有的记忆。
赵云辉在五车间捡了一些被丢弃的半截砖回来,要做一个洗衣槽,木盆里洗衣服铺展不开,洗衣槽好用得多。
赵鸿帮忙抬了几块条石,做柱子,找了块大方石做槽面,固定之后,便开始用水泥、河沙、砖进行包边和平整槽面。
赵云辉虽然没学泥水匠多久,但动作挺规范,区区一个洗衣槽,还难不倒他。
邓潇蓉在旁边协助他,“云辉呀,你这放水洞有个管子伸出去点就好了。水流在石柱上面,这洗衣槽下面会很潮湿。”
赵云辉一看,是这理。“有道理,我去找截铁管子来。”
赵云辉一走,邓潇蓉便拿起泥铲接着干。
邓潇蓉对赵家很有感情,包括对赵鸿、赵妈。落难之际,他家不嫌弃她,收留她,照顾她,也是大恩大德,心怀感恩,情真意切。所以,每次进出,完全当做自己的家,煮饭喂猪做家务,勤快得很。
而赵鸿与赵妈,也满心喜欢邓潇蓉,温柔体贴,勤劳孝顺,本分守礼。虽然她名声不怎么样,但见她每次来都是独自一屋,不让赵云辉进去,就知道这孩子是个正经人,不轻浮。但二老又有许多疑惑,是不是她不喜欢云辉?是不是那种所谓的纯友谊?这样的话,就亏大了。
赵鸿不好意思去问赵云辉,就委托赵老大去找赵云辉了解情况。
赵老大听到赵云辉如实相告,更是一惊,邓潇蓉是个大姑娘!
这事被赵老大传出来,大家仔细研究一番,更加担心了!担心赵云辉白忙活,竹篮打水一场空!
确实,论外形,邓潇蓉容貌姣好,亭亭玉立,该鼓的鼓,该翘的翘,肤白肉嫩,大美女一个,怎么看,赵云辉也配不上。这让赵家的人很忧心。
赵云辉拿着铁管,走近一看,“潇蓉,你尊重一下我的地位可以不?”
邓潇蓉抬头望着他,“怎么啦?”
赵云辉笑道,“你看你扶这个水泥,象猪啃的一样,缺缺坎坎的。我好歹是拜过师的,讲究的是美观耐用。你不乱搞,浪费我的水泥。”
邓潇蓉纠缠不休,“我跟你学撒!我拜你为师!今后,我们俩个自己盖砖房。”
赵云辉心头一热,暖融融的,“我正要与你商量提亲的事。”
邓潇蓉略为一惊,“提亲?提什么亲?”
赵云辉顿时懵了,“怎么?你不愿意?”
邓潇蓉急忙解释道,“不是,你说的什么,我没搞明白。”
赵云辉就从源头讲起,“我爸妈的意思,虽然我们的事许多人都知道,但还是要找个媒人去提亲,讲究的是三媒六证,明媒正娶。你说呢?”
邓潇蓉终于回过神来,“你是说到我家去提亲?给我们找个媒人?”
赵云辉点点头。
邓潇蓉忽然苦笑,“哎呀,提什么亲呀!我爸妈早就认为我是你的人了,还怕我被你甩了呢。”
赵云辉立时睁大双眼,“真的?”
邓潇蓉有些生气的样子。“有名无实的,乱七八糟。”
赵云辉又说,“我家的意思,不管怎样,该走的程序得走,少一个环节也不行。他们说找幺嫂做媒,她出马,顺顺当当。”
邓潇蓉显得有几分心绪烦乱,“云辉,我想问个很实际的问题。”
赵云辉一边抹洗衣槽的斜面,一边谈事,“你说。”
邓潇蓉咬了咬嘴唇,“自从我到你家,前前后后有几个月了,你除了牵过我的手,什么也没干!是不是我对你没有什么吸引力?或者你跟苟园一样,我要你说老实话!”
赵云辉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不是说,等新婚之夜嘛!”
邓潇蓉有些恼了,笑道,“你是猪呀!那么听话?”
赵云辉也笑了,“我干也不是,不干也不是,到底走那头才对呀?晚上和我一起去找幺嫂,叫她当介绍人。”
邓潇蓉理了理秀发,偏要水落石出的样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赵云辉有些不好作答,“你是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哈,哈!”
邓潇蓉一跺脚,生气地娇嗔,“不理你了。”
赵云辉舞动着泥铲,依然笑容可掬,“潇蓉,我准备给你做个洗澡间,用热水和水槽调节,做个淋浴,你看怎么样?”
邓潇蓉不满地说,“吹!继续吹!”
赵云辉继续笑道,“你还别不相信,说给你做,就给你做!”
邓潇蓉走近他身边,“你做到我才相信。”
“你听我说。”赵云辉很有把握。“这洗澡是件大事,你嫁过来之前,我必须做好。原理是这样的,煤灶是全天不熄火,改造煤灶,把铁水箱嵌进灶里,就能保证热水提供。然后,再在洗澡房上安个冷水箱,两根管子接入洗澡房,自己调节水温。如何?既不浪费煤炭,还可以取热水洗脸洗脚。”
邓潇蓉的似乎明白了些,“有道理,好象是那么回事。”
赵云辉很诚实地讲,“已经有人这么做了。只是要花点钱买砖、水泥、钢筋,还有铁水箱、水管、闸阀等等。”
邓潇蓉不干了,有些嫌工程量大,“这么麻烦?还花钱,算了。”
赵云辉很有诚意,“你嫁过来,没有新房子住,但洗澡房我必须做。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邓潇蓉呵呵一笑,“礼到,情到,人也要到才行。”
赵云辉修好洗衣槽,一边洗手,一边笑着说,“吃了晚饭,就去找幺嫂,先把这事敲定才行。”
吃过晚饭,天还没黑。
赵云辉拿上电筒,带着邓潇蓉走向蒋老幺家。
来到蒋家,天已黑下来。
蒋老幺一家刚吃过晚饭,时机正好。
幺嫂一见邓潇蓉就开玩笑,“云辉,你艳福不浅呀!邓妹子太漂亮了,好俊俏哟。”
蒋老幺也跟着掺和,“我都想再找个了。”
幺嫂笑着喝道,“多嘴,洗碗去。这里没你的事。”
蒋老幺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笑道,“不许我说,我看看不行吗?”
赵云辉很礼貌地恳求,“幺哥、幺嫂,我和潇蓉,希望幺嫂给我们做个媒,我家大人的意思就是要明媒正娶才行。”
幺嫂很热心,给予他俩极大的支持。“云辉,邓妹子,你们的事,我也听说不少。真情真心,在一起不容易,别的忙我帮不上,这媒人我是当定了。”
赵云辉急忙点头,“感谢幺嫂!”
邓潇蓉一个鞠躬,很礼貌地说道,“感谢幺哥、幺嫂!”
蒋老幺来劲了!“云辉,你家媳妇可比你懂事,我也跟着沾光。这个兄弟媳妇,我喜欢!”
幺嫂又是一轮数落,“你喜欢个啥?你是云辉的哥,她是你兄弟媳妇,大伯子开不得玩笑。没规矩!”
蒋老幺狡辩道,“我这个喜欢,又不是你那个喜欢。我是真的喜欢!”
幺嫂被他绕糊涂了,拿起一支筷子威吓道,“你还真喜欢?!”
老幺急忙双手抱头,“好,好,好,我不喜欢!”
赵云辉和邓潇蓉哈哈大笑。
幺嫂放下筷子,笑眯眯地说,“邓妹子,你看你家什么时候合适,我和云辉上门提亲,我们按规矩来办。”
邓潇蓉也笑道,“只要幺嫂答应帮忙,一切都好办。我回去商量后,就叫云辉给你准信。”
幺嫂很高兴,“邓妹子真是贤惠能干,云辉今后享福了!”
赵云辉见事情搞定,便告辞,“幺哥、幺嫂,我们就告辞了。还要去家祺那里耍耍。”
钟家祺自从拜了舒师父,常常是加班加点,深更半夜才回家。
赵云辉和邓潇蓉见钟家祺还没回来,就往回走。
山路很黑,月亮躲在云层里就是不出来。
赵云辉一手打电筒,一手搂住邓潇蓉的腰,边走边聊。
“潇蓉呀,我算是明白了。我家的怕你不要我,你家的怕我不要你。你呢,怕我这里不行,那里不好!只有我一个人,坦坦荡荡,不慌不忙。”赵云辉说出了当前所处的各方状况。
赵云辉第一次搂住她,邓潇蓉感觉很亲切,“咳,也不怪他们。要怪只怪我们太守旧,你太刻板,我太正经。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过婚嫂,应该早就和你那个过了。”
赵云辉的心思在邓潇蓉身上,愈搂愈紧,“我们有我们的原则,只要我们彼此坚守,不在乎别人怎么去想。”
邓潇蓉也慢慢紧靠赵云辉,微笑道,“我家的人倒好说,只是想法如何给你爸妈和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他们有个交代。”
赵云辉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脸蛋,“交代怎么?大姑娘就是大姑娘,不需要交代!”
邓潇蓉停下脚步,面带微笑看着赵云辉,“你自己去说。”
赵云辉关了手电筒,一片漆黑。
远山在夜幕下,隐隐约约,厚重而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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