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月淡淡地说,“熄灯,睡觉。”
他觉得没睡着,那是他自己觉得。
她又不想跟江飘雪那样讨他喜欢,她不想伺候的时候,懒得搭理他。
屋里不仅没有动静,烛火还熄灭了几盏,变得暗了些。
夜北骁掌心用了点内力,直接把门给推开了。
他带了些恼意,周身的气压很低。
床边蹲着的大白感受到了一丝凉意,瑟瑟发抖,生怕被阉掉当狼公公。
可即便如此。
今日主人不想见这个男人,它再害怕也是会挡在主人身前的。
夜北骁朝床边走近。
看见江挽月背朝着她,整个人把被子裹成了一团。
夜北骁眼中是一片浓到化不开的墨色。
看见她背对着自己,沉默了片刻,只是将药瓶交给床边的丫鬟,“王妃若是不舒服,就让她躺平,拿这药给她腰间揉一揉。”
说完,夜北骁便转身走了。
“王妃快别侧躺了,您腰伤还没好呢。”
江挽月转过了身,“真走了?”
东枝跟到门口,见他是真的走了,才捏着药回来,“真走了,王妃放心,我来给您揉揉腰。”
江挽月躺平在床上。
房间里平静了下来,可是心中却有些不平静,怎么也入不了眠。
江挽月有心避开夜北骁。
他每次过来,她几乎都是在装睡,不理人。
几天下来,夜北骁觉得没意思,便减少了往她这处跑的心思。
之后,果然不再来了。
南枝给江挽月腰间上药,叹息道,“王妃如今身子没好,雪侧妃可是好全了。您一直把王爷拒之门外,万一让雪侧妃得宠,又骑在您头上可怎么办。”
“她得宠不要紧,骑在我头上,怕是不敢了。”
上次那两剑,给江飘雪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所以哪怕她身体最差的那段时间,江飘雪都没敢在她面前跳。
要是换成从前,早来耀武扬威了。
“不用管她,她那脑子,翻不出什么大事来。”
丫鬟们点头。
“老夫人来看您了。”明竹扶着秦云霜过来看她。
秦云霜伤得不重,就是年纪大了,恢复得慢一些。
明竹是个细心又讨人喜欢的丫头,她照顾秦云霜,秦云霜不仅身体恢复得不错,提起石红螺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娘,您怎么来了,您身体刚好些,还是少走动,吹了风不好。”
秦云霜笑道,“月儿,娘一直住在王府,不合规矩。如今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过两日,娘就打算离开了。”
“不要紧的,娘。”
“要紧,娘都听说了,你在宫里被皇后娘娘斥责没规矩了,还罚了你。哪有娘一直跟着你住在王府的道理,娘都想好了。”
秦云霜温柔,但却是个坚定的人,“前几日是看你有心事,娘就没开口说这些。”
她身上的坚强,大多遗传自秦云霜。
她能在江府忍受小妾骑在自己头上,也对江海岩无动于衷,正是因为她内心足够的坚定,她只想好好养大自己的女儿。
“娘担心你的名声,也不想影响你的处境。”
秦云霜的手很暖和,江挽月不禁靠在她肩头撒娇,“皇后娘娘也不算是罚我,她只说,等年后身子完全好了,我得入宫,跟皇后身边的嬷嬷学规矩礼仪。娘,这算不上什么惩罚。”
秦云霜拍抚着女儿的后背,“可宫里的礼仪哪有那么好学,人家想说你没规矩,由头可多了去了。”
“好在不是我一个人,应该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一同要学规矩的,还有夏如霜跟七王爷的侧妃洛晚音。
三个人一起,夏如霜肯定垫底,她应该是能轻松应付过去的。
“那就好,你好好的,娘才能放心。”秦云霜抱着女儿瘦弱的肩膀,“这些天,娘其实想了很多。”
“这么多年,娘一直没能帮上你什么。甚至差点因为石红螺的事,害了你。”
“娘以前一直觉得,日子就这么过也就算了,可经历石红螺这番事之后,娘才发现,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遇上事。”
“娘不想再得过且过了,娘也想保护好月儿。”
秦云霜声音温柔,却格外坚定,“娘不回清溪村了,娘要回江家。”
江挽月意外,“回江家?”
“你爹前阵子找过我几次,让我回去,我那时怕麻烦,便一直没回他。可如今想来,我的嫁妆跟我女儿的家产,我总得去江家清算清楚。否则,江飘雪还不知道又要起什么歪心思。”
江挽月摇头,“可是江家不是个好去处,被江家扣下的那些钱财我不在乎,我可以为娘重新置办一处宅子住。”
“一直都是月儿挡在娘前面。娘也想,力所能及地护着月儿。否则,她们都当娘是傻的,拿娘当漏洞,去伤害月儿。”
就比如石红螺。
是她错信了石红螺,才差点害死她的月儿。
“月儿不放心娘回江家,莫不是也担心娘太傻了,会拖月儿的后腿?”
“才不是。”
江挽月扑在秦云霜怀里,“不许你胡说。”
“明竹也会照顾好夫人的。”
江挽月没法子,只能硬留了秦云霜再多住几天之后才同意放她走。
秦云霜被江挽月留下一同吃住,夜北骁得知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没再靠近过她那处院子,只听暗卫禀报她的日常动向。
萧毅日常汇报比一日三餐更勤。
“王爷关心王妃,为何不自己去看看?或是,一起去用餐膳食?”
夜北骁淡淡抬眸,“怎么,今日是事太少了是么?”
萧毅立马改口,谈正事,“王妃身子也好了不少,下午,王妃亲自会送老夫人出府去江家。”
“你亲自去送,要将王妃和江夫人亲自送到江海岩面前。”
“是。”
萧毅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想的却是,就知道会这样。
……
江挽月身体还没好全,却非要送秦云霜去江家。
除了让江海岩看看,也是为了见柳茹。
她想知道,当年下在娘身体中的到底是个什么慢性毒。
为什么她身上的毒斑在吃了大白给的药丸之后消散,可娘身上的毒瘢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问了大白,大白只说给的东西是一样的,并不清楚为什么不起效果。
她只能从柳茹身上找办法。
毕竟是柳茹下的药,她应该最清楚。
可一到江家才发现,柳茹居然不在江府了。
一问起柳茹的下落,所有人都讳莫如深。
连江海岩都是一副不想提起的样子。
东枝这才反应过来,王爷这个闷葫芦,干了天大的好事替娘娘报仇,居然没说啊!
娘娘至今都不知道,柳茹因为惊了娘娘的马车之后,被发配去尼姑庵了!
回去的路上,几个丫鬟东一嘴西一嘴地跟江挽月都说明白了。
江挽月听的表情都变了。
变得,很复杂。
“王妃,要不还是去谢谢王爷吧。”南枝摸着自己的良心说道,“虽然王爷很多时候看起来有点讨您嫌,但这事王爷真的出了很大力气,王爷还因此被人嘲笑过呢,说提剑夜闯人家卧榻,很粗鲁。”
江挽月沉思了片刻,点头应了。
傍晚时分。
江挽月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才终于走向夜北骁所在的书房。
她捏了捏裙摆,深呼吸,推开门。
“夜北骁,我有话……”
她抬头,就却对上了两张面孔。
除了夜北骁。
还有一脸温柔的,站在他书桌前研墨的江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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