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千梁小队是在第五天下午回来的, 当时大排档关着门，钱蓁蓁几个都在长耀公路那里帮忙清通，他们干脆就在新势力驻地里等着了。
傍晚六点刚过, 住宅楼外传来动静, 混着喇叭的哔哔声，是出去清通公路的车子回来了。
孟千梁立即找到钱蓁蓁和乔慷，拉进办公室里开会。
因为是在新势力的驻地，所以王誓、周窦、陈烨几个领导者都在, 钱蓁蓁带上了阿淼和祁瑶, 都是她的员工, 不用避着。
一进门昆伲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嘴里嚼着干巴巴的压缩饼干, 还直喊饿呢。
见他完好无损, 钱蓁蓁也松了口气。
等到两方各自入座, 孟千梁也拿出了还有一半电量的手机，递到了钱蓁蓁和乔慷面前。
入目的第一张照片就是猴子丧尸, 小小的一只, 没有毛发，像是被剥掉了皮，却还能动的肉骨架子。
或许因为早就死去, 它的体表覆盖着一层腐烂的粘液，隐约可见粘液里钻动的虫子。
而这猴子的手臂异常粗长, 与整体并不适配, 从肩膀连接处到手指的指尖, 全都牢牢缠绕着特殊的布料。
往后翻看，布料被割开了，露出的手臂的真面貌——人类孩童的手臂。
乔慷正在啃压缩饼干, 结果那手臂的照片一出来，缝合的痕迹、溃烂的创口，恶心得他当场呕了出来，“这都什么东西？！”
钱蓁蓁又往后翻，孟千梁给猴子丧尸拍了多种角度的照片，还有完整的视频，镜头的最后几秒，是邱年扔了燃烧/瓶，将它焚毁的过程。
孟千梁解释了他们的所见所闻，“这只丧尸是昆伲在喷泉底部的污水里面发现的，除了手臂移植的痕迹，没有其他外伤，我们猜它应该不是被人杀死的，而是玉霞庙里起火之后，它自己跑进了污水里面，然后因为缺乏营养补充，就死掉了。”
“缺乏营养补充？”
“它自己死掉的吗？”
一时间王誓等人也有些惊讶，崔家姐妹开口道：“听梁哥说吧，我们还有别的发现。”
钱蓁蓁继续往后翻，后面的照片是一辆装甲商务车，车牌当然是没有的，车里车外一片凌乱，尸体横陈，行李和塑料收纳箱都被打翻，染上了血迹。
打开行李袋，是一些衣物、食物、武器之类的物品。
而塑料收纳箱有六个，五个嵌套着特制的密封小箱，因为被打翻了四个，只有最后一个小箱里还残留着部分液体，颜色非常怪异。
而另外一个塑料收纳箱里面装的是药剂，都碎了，里面的药水洒落开来，淋漓一片。
“那些猴子丧尸是装在密封小箱里的，我们在车里找到了一本手册，上面写着间隔规律的时间和晦涩难懂的信息，应该是药剂投放的记录。”
这些内容孟千梁也都拍了下来，他示意钱蓁蓁往后翻阅照片和视频，说：“没有猜错的话，那三个出现在玉霞庙营地的陌生男人应该是负责运输猴子丧尸的。可能因为失误，他们投错了药剂，致使猴子丧尸清醒过来，暴起伤人。”
“而猴子丧尸被人做过特殊实验，必须靠着营养液和药剂续命，所以离开箱子也是走上了死路。昆伲发现的那只猴子丧尸，应该是把喷泉底层的水当成了营养液，然后躺进去死掉了。”
乔慷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小梁，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那三个男人是谁啊，你们有没有找到他们的身份线索？”
“有的。”孟千梁也拍了死在车边的男人。
小队搜刮出了一张工牌，抬头是“锐纳森科技公司”，但工牌上的照片和男人本人并不是同一个人。
而后面还有男人的裸/体照片，多种角度。
男人的脖子上带着一条项链，缀着拇指大小的树叶形铁牌，刻了一串数字号码“001163”，而男人的腰侧也纹着类似的树叶图案，以及相同的数字号码。
这些照片映入眼帘的刹那，钱蓁蓁脑海嗡鸣，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了坐在墙边的阿淼。
办公室里燃着火盆，星星点点的红芒冉冉升起，将他的半边身体照成了暖橘色彩。
他似乎没有听明白孟千梁说的内容，只垂着眼睫在那里发呆。但很快，他察觉到钱蓁蓁的视线，抬眼回望向她，唇角牵起，展颜微笑。
是那样纯净和美好。
钱蓁蓁怔了怔，回了他一个微笑。
但她记得很清楚，当初阿淼来到旅馆的时候，身上也带着半张不是本人的工牌，再问起他的名字，他也报出了一串数字号码。
而他身上……好像也有纹身，只是当初帮他擦身的时候，她目不斜视，没有细看，现在回想，也想不起纹身的图案了。
“咳咳。”孟千梁发现她走神，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那三个男人都是练家子，身强体壮，手上、脚上都长了老茧，应该是经年累月训练出来的。”
乔慷感叹：“卧槽，他们这样的都被杀了，那猴子丧尸是有多厉害？万一咱们撞上了，岂不是也要团灭？”
崔家姐妹安慰他：“乔哥，先别急，它们离开营养液后应该全部死光了，那种特殊的实验体，不稳定性太强，现在又是冬天，它们根本活不下来。”
乔慷传阅了手机，王誓三人全都看了照片和视频，愤怒地感叹：
“谁弄出来的实验体，这不是害人吗？”
“还用说吗？八成是大型势力干的，像咱们这种朝不保夕的小势力，哪有条件搞事啊？”
“他们想干嘛？灭绝人类吗？”
“不至于吧，别人全死光了，就留下他们，那还有什么意思？”
孟千梁抬手示意他们安静，又拿出了自己刚写的清单，“商务车里的东西，还有那三个男人的尸体，我们都处理掉了，不过我们带回了一些物资，是玉霞庙营地的。”
少量武器、维修工具、种田农具，几麻袋的油菜籽、豆子、红薯等粮食作物。
钱蓁蓁让他自己安排，“东西先放在新势力这边吧，等公路通了，你们拿去疗养院附近播种。”
“也行。”孟千梁见她眼神飘忽，以为她是被猴子丧尸吓到了，没有多说什么，又简单问了下这几日新势力和长耀公路的情况。
没多久散会了，祁瑶在办公室里吃了新势力的压缩饼干，还觉得没吃饱，小声问：“蓁姐，回去再煮点汤面吃吧？”
钱蓁蓁应了，又拉着乔慷和孟千梁单独说话：“你们今后招人的时候多加小心，碰上不能确定的就先用缓兵之计稳住，带来旅馆找我，我可以发现他们身上的猫腻。”
乔慷知道她担心什么，说：“老妹你放心，我们会吸取玉霞庙营地的教训，绝不重蹈他们的覆辙。”
孟千梁则是打量她片刻，关心道：“你今天有些心不在焉，是累到了还是吓到了？”
“大概是累到了吧。”钱蓁蓁挽起头发，扭了扭脖颈，故作轻松地说：“这几天忙着清通公路，我都没法儿午休了。”
乔慷也想早点睡觉，连忙催着他们回去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大家先去休息吧。”
回到大排档，吃完汤面，钱蓁蓁简单洗漱了一下，连头发都没有烘干，就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从空间仓库里找出了半张工牌，又打开手机上的照片比对，很明显，样式是统一的。而她也终于知道了半张工牌上的完整抬头，就是“锐纳森科技公司”。
所以阿淼到底是什么人？和那三个男人一样，专门负责运送实验体的吗？
不过就凭a+的评级，他肯定是一位非常重要的角色，说不定就是那家科技公司的高层。
至于他的年轻容貌，可能是靠着药剂保持了青春，与真实的年龄不符……
钱蓁蓁闭上眼睛，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可惜系统不肯告诉她阿淼的真实身份，到现在他的属性面板上还有很多问号。
咚咚。
敲门声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声透过门板传了进来：“是我，可以进来吗？”
钱蓁蓁回过神，立即收起工牌过去开门。
阿淼走了进来，手里抓了条毛巾，他第一次进到这里，忍不住打量了周围的布置。
钱蓁蓁左右环顾，确认自己的房间整洁干净，才稍稍定心，“阿淼，有什么事情吗？”
阿淼顿了顿，想到她刚才从壁炉前匆匆离开，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举了举手里的毛巾说：“你头发没干，会冷的，擦擦吧。”
钱蓁蓁本来没觉得，被他一说才发现自己的头皮凉飕飕的，发梢还在滴水珠，棉衣的后领都湿了。
“谢谢……”她伸手去接毛巾，可阿淼却避开了她的动作，走近两步，主动帮她绞干湿发。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暧/昧，两人前后站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还是阿淼绞完一遍湿发后突然提问：“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钱蓁蓁眉心一跳，“啊？”
“之前开会的时候，你看我了。”阿淼抖了抖毛巾，慢吞吞地说：“我感觉，你有心事。”
既然他主动提起，钱蓁蓁也顺坡下驴，拉着他在床边坐下，问：“你来我这里之后，有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情？上次去天麟渔场你受了伤，回来休养的时候，脑袋里出现什么画面了吗？”
阿淼静默地凝视着她，眉心微微拧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很久都没说话，直到别在耳后的一缕长发自然垂落，轻擦过他的脸颊，他才语气认真地回答：“没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钱蓁蓁问：“锐纳森科技公司，这个名字你有印象吗？”
“没有印象。”这次他回答得很快。
钱蓁蓁垂下眼睫，看向了他的腰腹。现在是冬天，他穿着浅灰色的居家棉衣，里面是藏蓝色的羊绒衫，严严实实地包裹着身体，想知道真相的话，只能直接问了。
先前开会传阅手机的时候，阿淼和祁瑶都没看，如果他真的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应该也不知道自己纹身的意义。
钱蓁蓁深吸口气，忍着内心的羞赧，开门见山地说：“我记得你身上有图案，可不可以给我看一下？”
阿淼攥紧手里的毛巾，面不改色地注视着她。
片刻后他点头，把毛巾放到旁边的椅子上，站在她面前解开居家棉衣，双臂交环往上一拽，褪掉了羊绒衫和保暖内衣。
他闭了闭眼，眸子里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悲伤地迎上了她的目光，“我是坏人么，你要赶我走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十点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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