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嘉和连迟将老太太送回了屋子,大夫说老太太本就受了刺激,又走了这么一遭,只怕从此之后痴痴傻傻,再不能恢复。
珍儿风尘仆仆地赶来,声音里莫名有些颤抖,“老太太这是怎么了?”
连迟瞧她一眼,衣裳换了,“你仔细说说老太太今日的行踪。”
“老太太晚饭吃得早,吃完了我就回房了。”
连迟觉得奇怪,“平日里头,珍儿姑娘不是从早到晚都陪着,怎么今日这么早就回去了?”
珍儿抿嘴,“老太太闹脾气,不要我陪,非得要找赵小姐来。”
“赵小姐?哪个赵小姐?”
“就是……就是……”珍儿跟鱼口里的水似的,吞吞吐吐。
“赵员外家的独女,赵思怡。”陈恩望突然现身,“大哥他生前与这赵家小姐关系颇好,赵家小姐也时常来看望老太太,深得老太太喜欢。”
“不过自从嫂子失踪之后,她就再也没来过了。”
赵家小姐……倒是个生面孔。
连迟和裴世嘉回到李云的房间,冬叔和肖歧又搜了几圈李云的院子。
六宝和高剑则是去李母处询问,按理说,李云的屋子与李母住处相隔不远,应该能听到点动静。
刘母这件事显然是有人装神弄鬼,想吓死她,好在刘母命大。
“李云住的院子,所有房间的后门都被封死,摆明了是想让李云有进无出。”
冬叔咂摸了一声,“我也打听过了,都是李云失踪后,刘鹤生差人办的。”
连迟点点头,“珍儿说过,自从李云失踪后,刘鹤生性情大变,日日夜夜都做噩梦,不能安睡,总是怀疑屋子里头有鬼,靠着安神药才能勉强入睡。”
看来就是刘鹤生杀人心虚,才想出这么个邪恶的法子来。
“对了,那日我听刘鹤生的老娘嘴里说什么,一个两个的都不是好东西,先前那个也跑,这个也跑。”
连迟沉吟一声,说出自己的猜测。
“现在的证据都指向刘鹤生杀娘子夺家产,目的明确,手段残忍,实在不像是首次作案。如若刘母说的是真的……”
肖歧面色一沉,“你是说,刘鹤生有前科?”
冬叔捋捋小胡子,“我倒是在府里还打听到一个传闻,刘鹤生跟赵员外的千金走得很近,据我所知,赵员外前年病死,如今赵府,只余孤女寡母。”
赵家小姐?这可不就跟陈恩望说的对上了。
赵员外家的财产可是比李家要丰厚得多。
只怕这刘鹤生是专职吃绝户,一旦物色好下一个猎物,就会残忍杀害上一个,再谣传是娘子私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对上一个是如此,对李云是如法炮制,对赵员外的千金更是想故技重施。
如若赵员外的千金知道刘鹤生的诡计,是否会恼羞成怒,再杀之?
“也不是不可能。”连迟晃晃脑袋,“我也跟刘母身边的婢女打听过,赵家小姐哄得刘母尤其高兴,以前几乎日日都来,可李云失踪后,她就再也没来过。”
里头有蹊跷。
“赵家……”裴世嘉又换了把扇子,“沈南珠跟赵家小姐好像有几分交情,不如我让她去探探?”
“不妥,南珠小姐毕竟不是捕快,怎么问问什么都是学问,万一让赵小姐看出端倪来,打草惊蛇可不好。”
连迟灵机一动,“不如我扮作小丫鬟跟着南珠小姐一起去?”
这倒是个好主意。
裴世嘉当即唤来沈南珠,她满口答应,只是嘴上娇嗔,“这几日世嘉哥哥光顾着查案了,都没陪人家逛园子。”
狗官掀掀眼皮子,“陈恩望不是日日带你逛?”
“他怎么能跟世嘉哥哥比嘛,去完赵家,你就陪我去!”沈南珠嘟着嘴,绕着裴世嘉不肯罢休。
“好了好了,去完赵家陪你。”狗官不堪其扰,终于哄了沈南珠答应明日一早便去。
已是入夜,六宝和高剑并没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李母自从李云失踪后,便浑浑噩噩,终日昏睡,身边也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妪服侍,说话都得靠吼。
六宝那边更是一无所获,守木炭的哑巴内向得很,听说小时候被一场大火烧坏了嗓子,也毁了面容,终日都要蒙面,从不与人交流。
刘老太太那里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话来,自从刘鹤生死后,那些个丫鬟哪儿还当刘母是主子,见刘母房内灯熄了,便关起门玩骰子了。
看来只能指望明日能在赵小姐那儿探探消息。
……
已是子时,梆子声响了三下,看门的小厮阿满,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窝在大门背后的角落里,想着眯一觉。
“哎哎哎。别在这睡。”德叔踢了他一脚,“小心陈恩望看见了罚你工钱。”
“他算个什么东西,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阿满嘴上啐着,却还是坐直了身子。
德叔抿了口白烧,长叹了口气,这就是命啊。
刘鹤生他千方百计要夺永和窑,最后却便宜了陈恩望。
宅子里的下人都是李父李母在的老人,多多少少还念着李家的恩情。
“说起来……是咱们小姐命不好啊。”
阿满来了精神,“我可听说,小姐是被刘鹤生活活砍死的。听说小姐的院子里,夜夜都有哭嚎声。”
“胡说。”德叔眼皮早就耷拉了下来,瞪着双浑浊的眼睛,“嚎什么?”
“我的手呢……我的手呢……”阿满捏着嗓子学了女人,“一边哭嚎,还一边用断手敲门……”
“咚咚咚……还我手来……”
德叔懒得理他,眯上眼睛,准备也歇息一会儿。
“咚、咚咚……”
“阿满,别闹。”
“咚、咚咚……”
“阿满……”德叔睁开眼睛,却看到阿满面色如土,两眼发直,浑身颤抖,半张着嘴,“不、不是我敲的……”
德叔只觉汗毛竖立,背后起了一股密密麻麻的白毛汗。
他与阿满屏息,死死盯着门外。
这回却没有声了。
“德、德叔……”阿满心砰砰砰直跳,脸吓得像窗户纸似的煞白。
“不怕。”德叔稳住心神,递给阿满一根棍子。
他猛地灌了一壶酒,悄悄来到门边。
透过门缝往外头瞧,外头只余几片枯叶,和一只老猫。
他正要放下心来。
“咚!”声音又传来。
德叔心猛地一跳,声音是从下面传来的。
他低头一瞧,地上躺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是、是人吗?
他还没来得及细瞧,黑乎乎的东西里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德叔的脚踝。
德树瞬间觉得毛骨悚然,一股寒意从脚上慢慢爬了上来。
因为他知道,这只“手”没有五指,只有光秃秃的手腕子……
“德……”黑乎乎的东西费力抬起头。
德叔一瞧,大吃一惊,“小、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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