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窈去了一趟洗手间,总感觉手臂上有种莫名的粘腻感。
若不是看在那所谓的顾叔认识她妈妈,又当场给了姜淑柳和温学闵难堪,没有顾及他们的脸面,否则她是不会跟顾洵有任何的牵扯。
姜淑柳还想让她跟顾洵联姻,简直做梦。
她在洗手间待了许久。
离开时,穿过长廊,在靠近露天阳台的地方,看见地面投下两道看上去亲密的身影。
她脚步猛地一顿,正准备转身就走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软软的女音,带着一股缠绵的意味。
“…之前我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你没有接,我还很担心你。”
“忙,没注意。”
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敷衍的味道。
他的视线微偏,蓦地扫到旁边的倒影。
凝神瞧了两秒。
女人显然也懂了,沉默了两秒后,再次出声,话语里夹杂了隐隐的委屈与难过。
“你要是觉得我吵到你了,你可以跟我说,我不会打扰你的……”
女人的声音尤其的耳熟,就算有刻意的软糯,温窈不用作多想就能够分辨出来。
而那道男声,也不用特地的去听,从两人的讲话语气,就知道是谁和谁。
温雨眠和晏随。
温窈没那个兴趣听下去,也并非只有从这里才能进入宴会厅,旁边还有一道长廊,是相连在一起的,只是要绕一点路。
但她转念想到姜淑柳的算盘,自己被顾洵恶心的事情,便又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甚至带着看戏的心情,愉快的听起了墙角。
“那你明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没有。”
“那后天呢?”
“也没有。”
“…如果你什么时候有空,记得跟我说一声,我想跟你——”
“温小姐学业不忙吗?”
男人突然淡淡一句,打断了她的话。
温雨眠一愣,脸蓦然有些发红,她仰头看着眼前这个剑眉星目的英俊男人。
接下来的话就像是卡在了喉咙里,臊意慢慢的爬上了她的脸庞。
她张了张嘴,吞吞吐吐的:“也没有很忙……”
晏随客客气气道:“听闻温小姐还处于忙碌的毕业期,想来是不便打扰,吃饭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温窈在后面听着没忍住笑了,但没笑出声。
她觉得晏随四两拨千斤的本事简直就是炉火纯青。
任凭温雨眠浪费口舌关心或者邀约,他都能做到无动于衷,甚至是无情冷酷。
温雨眠就像是温室里的小花,晏随好比室外的狂风暴雨,她怎么可能经受得住。
温窈漫不经心想得太深,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听见晏随在说他有事要先行一步。
温雨眠自然不会出言阻拦。
温言软语的:“好,如果你有空就联系我。”
有男人沉稳的脚步声响起,温窈下意识的往回走,仓惶的背影看上去竟然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晏随垂眸扫了眼地面,那抹窈窕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温窈低头走着,步伐匆匆,一心想着跑,没注意前方的路况。
额头猛地撞上一堵厚厚地带着温度的“墙”,眼前蓦然投下一抹浓浓地阴影。
“对不起对不起……”她用手抵了下自己的头揉了揉。
抬头看去,动作倏地僵硬在半空,眸眼突地睁大,瞳孔中飞快地闪过心虚和震惊。
晏随漆黑沉静的眸一瞬不瞬地攫住她,四目相对,没错过她的惊慌失措。
温窈神思一震,想也没想的掉头就要走。
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猛然一个转身,猝不及防扑进了男人的胸膛。
温窈心跳剧烈。
然后男人的话语淡淡的就从头顶落了下来。
“温小姐跑什么。”
晏随打量着眼前这张因为心虚紧张而泛着微微绯意的脸。
不算得是问句,只是平静地在陈述一个事实。
温窈眼皮一跳。
试着让自己从他怀里出来。
手腕被他轻而易举的禁锢在掌中,没有给她挣脱的机会。
她笑了笑,“我怎么听不懂晏先生在说什么呢?”
她脑子转得飞快,猜到他大概是从另一条道走过来的。
原本以为能躲过,没想到还是狭路相逢了。
晏随也跟着笑了笑,只是那眼里并没有什么笑意,“装傻?”
她眨了眨眼,神情无辜,“我有吗?”
晏随敛了神色,即使他不带任何表情,那清冷凌厉的眉眼下,仍然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尤其正紧紧的盯着温窈。
几乎让她有种喘不过气的冲动。
“你没有吗。”话题又给拋了回来。
他言辞中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嗓音持着不轻不重的声色,却带了一股不言而喻的强势。
今天温窈的高跟鞋穿得挺高,但站在晏随面前,依然比他矮了近半个头。
她仰着巴掌大的脸,迎上长廊的灯光,尽量表现得真情实意,诚恳而不做作,拿捏着不疾不徐的腔调,“我实在不知道晏先生话里是什么意思,这里这么大,没想到能遇见晏先生,我还感觉很惊喜呢。”
晏随没跟她绕这么多圈子,直接点明:“我以为温小姐对偷听墙角这种事,会更惊喜。”
温窈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看了眼自己还被他握住的手,知道事情败露,她在晏随眼前蒙混过关的几率几乎为零。
便也没坚持,又抽了抽自己的手。
这次晏随没制止,她倒是很容易的就将手给拿了回来。
她下意识的将手朝耳后捋去,忘记自己早已将头发挽起来,手摸了个空,有点尴尬。
又顺势而为的摸了两下耳朵。
然后放下手。
这才义正言辞的开口:“怎么能叫偷听呢,我是光明正大的听。”
他神色不明,眼底隐约有点笑意,似对她这种强词夺理感到很是兴味。
温窈说:“本来我从洗手间出来是直接回宴会厅的,但没想到晏先生跟我妹妹感情那么好,连一个隐秘的地方都来不及去找,在人来人往的转角处就说上话了,我本打算等你们说完再进去,但突然想起还有点事,这才离开的。”
晏随就这么看着她,在她长篇大论的解释后,并未开口回应,安静中似乎是在分辨她话里的真与假。
半瞬后,他淡笑了下,“我跟你妹妹感情好?”
温窈面不改色,带了几分恶意在,“难道不是吗。”
“温小姐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温窈微笑:“自然是感觉到的,而且看见的地方也不少,无论怎样,都觉得特别真实又深厚。”
“看上去温小姐很懂这方面。”
温窈微抿唇,又张口——
“当然了,温小姐身经百战经验丰富,懂得自然比一般人多。”
温窈:“……”
“不过温小姐去看过眼科吗?”
“……”
晏随持着一副平淡无所谓的口吻,“我在市中心医院有熟人,如果温小姐需要,我可以帮你挂个号,免费替你看看。”
“……”
温窈脸上的笑维持了没几秒就僵了,她深深提了一口气,声音温软道:“我视力还不错,就不必麻烦晏先生了,而且我感觉比起我,似乎晏先生更需要去看看眼科呢。”
“怎么说?”
温窈觑着他的脸色,并未有生气的迹象。
也不知道是装得太好,还是真大方。
不过是不是绵里藏针还有待考究。
“陵川那么多豪门望族,淑女名媛,晏先生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温雨眠,这眼光,的确不怎么样。”
“嗯,你有意见?”
轻飘飘的一句话打了回来。
温窈一滞,随后扬起一抹秾丽的笑来,“事不关己的,我怎么敢有意见。”
她的笑,又是那种看起来很真,实则格外虚情假意的笑。
“我还以为温小姐还在为求婚失败而暗自记恨。”他蓦然上前一步,微微倾身,手伸出来,捏住她的下颏。
温窈往后躲了下,没躲掉,反而后背抵在了冰凉的墙壁上。
她的礼服背部,除了两条交叉的带子,并没有多余的布料,皮肤直直的接触上凉凉的墙,引起她打了个寒噤。
唇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下,人看上去就没那么的气场十足了,隐隐的还带了点娇弱。
“怎么会,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对晏先生和我妹妹,肯定是表以尊重并且祝福。”
“需要我向你说声谢谢吗?“
温窈干笑,“这倒不必,晏先生能够放开我就可以了。”
说着,她伸出两根手指,去推他的手。
好让自己的下巴从禁锢中抽离而出。
晏随倒也没继续为难她。
视线掠过她露在外面的肩,话题突然跳跃:“温小姐的舞跳得不错。”
温窈正准备应下,却听他道:“就是舞伴选得不怎么样。”
温窈:“……”
“从我到沈家、宗政清,再到今晚的那个男人,温小姐还真是应了你那声名狼藉的美誉。”
温窈怎么可能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
“我自然比不得我妹妹命好,从小就是择优待遇,像男人,一来就是晏先生这样的,我也想啊,这都是羡慕不来的。”
说了一半停下,然后去看他的脸,对上平淡冷静的目光时,她微微莞尔,接着道:“你看我,美人计、苦肉计都用上了,可晏先生也没见上钩,我抢也抢不过来,也只好退而求次。”
“温小姐还真不挑。”
她看上去乖顺又委屈极了,声音轻轻的,“可挑又有什么用呢,我想要的,又得不到,再挑剔也不过是无济于事罢了。”
晏随看着她垂下的眼睑,这会儿她就像是服气认输一般,抽走了浑身的戾气和反骨,乖巧的模样很难让人不产生恻隐之心。
但晏随却无动于衷,只那双黑眸深不见底。
“不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
温窈先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等琢磨过味来时,她一愣。
有些迟疑,嗓子发涩:“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竟然又跟她打上太极了。
温窈也顾不得他的敷衍,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他上一句说的话,“如果我再试试,晏先生就同意跟我结婚?”
男人似笑非笑,没回答。
温窈急了,“究竟是不是?你说话!”
晏随好整以暇的看了眼腕表,“时间不早,失陪。”
温窈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
站在原地迟迟没任何动静。
良久后,她蓦然嗤笑一声,“闷骚。”
果然,男人对欲擒故纵这一套,还真是屡试不爽。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资本家,既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大发慈悲施舍点机会,还要你为此感激涕零。
-
宋译岑看到晏随回来,还有些惊讶,“这么快?”
他眉梢一扬,“你不是跟那温家小女儿待在一起吗,怎么回来了?”
“聊完了。”
宋译岑突然有些看不懂他了。
凑过去盘问:“把人往哪儿带了?我一个转头你们人就不见了。”
晏随:“走廊疏散口。”
宋译岑微讶,他笑了声,“那地儿人多眼杂,你不知道避讳一下?”
顿了顿,又缓声道:“还是说你真的打定主意要跟温家联姻。”
依照他对他的了解,晏随不像是会以身涉险的人,反而他最擅长的就是置身事外,纵观风暴中心,还能做到不为所动。
今天这酒会来了不少人,各个圈子里的都有代表,在这种局面,若是被人看见他单独跟温雨眠待在一起,无一不是在表态。
“嗯。”晏随淡淡道:“守株待兔。”
“哦?”
宋译岑来了兴趣,笑着问他,“那结果如何?”
晏随看着一个方向没说话。
宋译岑也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一抹高挑的黑色倩影出现在楼下,像是暗夜精灵似的穿梭在人头攒动之间。
宋译岑促狭一乐。
回头去看男人的脸,清隽沉敛的轮廓,唇角弧度愈渐深深,然后听见他语气缓重的说:“显而易见。”
宋译岑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真是。
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精于算计呢,连一丝一毫的细节都斟酌到不容许过错。
被这样的人盯上,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隔了几息,他问:“人你见到了吗?”
知道他是在说谁,晏随闲散的收回目光,“嗯。”
“你觉得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晏随:“有意无意,我的人,他都没资格染指。”
宋译岑揣度着这一句话。
而后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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