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别墅的大厅里,只有两人相对而坐。
沁人心脾的龙井茶香,弥漫在四周。
从庆大开入座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小时。
半小时里,他惴惴不安,如坐针毡。
三姑一开始的和颜悦色,并没有使他放松下来。
他知道,这个母老虎只是在玩花样。
迟早,会凶相毕露。
果然,这个李家话事人,没有怀柔安抚的意思。
茶过三巡,就恢复了往日的冷酷。
“我要你教训教训侯一鸣,让他知难而退,你是怎么做的?”
“你可真有能耐啊,给我开起了大饭店,玩儿起了餐饮。”
“我们李家,开行立业一百多年来,做的都是上九流的大生意。几时干过,餐饮这种下九流的行当?”
“你翻修天宫之初,我就知道你要栽跟头。跟侯一鸣玩儿生意经,你不是对手。可当初要是制止你,恐怕你私下又要埋怨我不肯放权。”
“我就借着这次机会,让你好好看清你的敌人。看看他的斤两、手段,看看他比你高明在哪儿,现在看清楚了没?”
庆大开听到这儿,又将手心冒出的新汗,蹭在了沙发垫上。
他低垂着头,不敢看向三姑。
慌了半晌,最后挤出了有气无力的一句:
“看,看清了。”
三姑平素最看不惯下属在自己面前,露怯露怂。
尤其还是,庆大开这般的,中年男人。
三姑眯着眼,打量着坐在自己面前,蔫头耷脑的师爷。
她不露声色地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许久,她冲着师爷吐出一口烟,接着面色平静地拿着茶杯站起来。
哗啦!
一杯热茶泼到了师爷脸上。
师爷整个人猛然哆嗦了一下,但丝毫不敢有其他动作。
来之前,他便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
被泼点茶水,有什么所谓。
就算被三姑举起茶壶,泼洒一身,他也当是淋了一场,痛快的大雨。
师爷低着头,任由头顶湿漉漉的茶汤低落,看上去就像一条落了水的黄鼠狼。
三姑泼完水,冲着师爷高高举起手。
但甩手的瞬间,她看到师爷头顶,稀疏发缕间,隐约可见的一道刀疤,她心软了。
那是一道,印证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对自己忠心的刀疤。
当六年前,一个竞争对手派来的打手,举凶器砍向她的时候,师爷从斜刺里扑出,替她挡下了那一下。
她安然无恙,师爷头上则留下了这道,无法完全消祛的伤疤。
母老虎的心,也是肉做的。
她心软了,缓缓放下扬起的右手,叹了口气,坐在了沙发上。
“抬起头,看着我!”她冲着师爷沉声喝道。
庆大开缓缓抬起头,看向这个喜怒无常,捉摸不透的女人。
“我们李家,是西山省第一大家族,第一大家族的师爷,第一大家族的军师……不应该是你这个状态。”
“庆大开,你是咱李家的师爷,放在古代,应该是卧龙凤雏一流的人物……你现在这个状态,我可看不出一丁点卧龙的风采。”
庆大开微低着头,没敢说话。
三姑没再说话,她随手把之前那个茶杯扔到地上。
啪!
茶杯四分五裂。
她又拿起一个新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
庆大开顿时打了个激灵,一股浓重的危机感,袭上了心头。
茶杯脏了,坏了,不称手了,三姑就会立马换一个。
办事儿的人萎了,蔫儿了,不省心了,她会怎么做?
当然是,新人换旧人,旧人扫地出门。
他怕了,彻底怕了。
不是怕三姑,是怕自己地位不保。
怕自己在李家,打拼这么多年的成果,毁于一旦。
巨大的危机感,逼着他,彻底醒了过来。
他果断起身,看向三姑,一字一顿:“三姑奶奶说的是,属下如梦方醒。”
“属下,已经看清侯一鸣的斤两。以后,绝不会再跟他比生意经。”
“三姑奶奶放心,李家师爷,已经彻底回来了。”
“这次,我一定会收拾侯一鸣。请三姑奶奶静候佳音!”
说罢,便躬腰退了几步,转身向着大门走去。
三姑也不言语,抬起茶杯,喝了一口新沏的茶。
她觉着,庆大开这个人,悟性高,做事果断不磨蹭。
既然如此郑重表态,想必是深切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也无需再叮嘱什么。
剩下的,就看他的行动成果了。
三姑看向落地窗外,渐渐远去的庆大开。
恍惚间觉得自己,就是当年的太子丹。在易水边,目送着远去的荆轲。
没有哪个恶人,会认为自己是恶人。
反倒在行恶时,常常生出,替天行道的错觉………………
……
天宫大酒店,二楼的包厢内。
桌子上摆了八道,肖万年大厨亲手做的,天宫代表菜。
可入席品鉴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庆大开,一个是他的红粉知己,刀姐。
这俩人的关系,忽远忽近,让旁人捉摸不透。
连他们自己,都理不清,彼此之间,算什么关系。
相识八年以来,庆大开一直把刀姐,当成红粉知己。
因为脾性相投,聊得来。
更别提刀姐身上那股冷艳劲儿,简直令庆大开,欲罢不能。
刀姐呢,一直把庆大开当做,消遣寂寞的玩伴,排解愤懑的出气筒。
时而热情,时而冷漠。有时甚至,骑着脖子捶打。
可这对冤家,就是骂不分,打不散。
打打骂骂嬉嬉笑笑间,走过了八年。
庆大开每当有棘手难办的事,便会约刀姐出来,吃个痛快,或是喝个烂醉。
不一定是求她帮忙,只是觉着,有这个强悍且温柔的女人在身旁,就能给自己鼓劲壮胆。
庆大开起身,夹了一块红烧乌鱼,送入刀姐的碗中。
“这是肖万年的拿手好菜,你吃吃看,国宴级的水平呢。”
庆大开眯起笑眼,直愣愣盯着刀姐那张,精致的小脸。
刀姐并未动筷,抬起红酒杯,抿了一小口。
“别装了,说吧,叫我来什么事儿。如果是求我对付侯一鸣,那好办。不过是劈一掌的事儿,他总不可能有墙结实。”
庆大开也举起杯子,喝了一口玉粮液。
“刀姐这是哪儿的话,难道约一个老朋友出来,还需要特别的理由吗?”
“你想帮忙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事儿你出面,不合适。三姑嘱咐过,只需要教训他,不用要他的命。再说,真伤了他性命,西山商会那帮老古董,肯定要找三姑的麻烦。”
听到这儿,刀姐笑了几声。
庆大开小惊了一下,心说:这疯娘们,又要准备撅我了吧!
“堂堂李家话事人,堂堂李家八大管事之首,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耍得团团转,真是好笑啊。”
姑奶奶呦,你撅我就罢了,撅三姑这不是找死嘛……万一被人听到传了出去……
“姑奶奶,你说话悠着点,你撅我没关系,别连带着撅三姑奶奶啊。”
“她老人家的考虑没错,这个档口,确实不能要侯一鸣的命。”
“别看你一掌能劈死一头老虎,但咱再厉害,也是李家的管事……听三姑奶奶的,准没错。”
刀姐又嘬了一口杯中红酒,微微睨了他一眼,道;
“那么,你有什么打算?三姑可是只看结果的人,光会舔,是没用的……”
庆大开也大笑了一声:
“我能说服三姑,能毫发无伤地从李家大厅走出来,就能把侯一鸣收拾的服服帖帖。”
“接下来……看我的好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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