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并不是纯白色,而是淡淡的绿色,象征希望与健康的绿色。房间内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床头还摆着温馨的康乃馨与百合,猛地一看根本就不是病房,而是一个温暖的家。
中间的床倒是雪白,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虚弱的半躺在病床上,身后是厚厚的白色棉被,她的身体太过虚弱,根本不足以支撑她的身体。
叶安安有些颤抖的走近,完全忘记自己是鬼,飘才是最快的。
而病床边还坐着一个人,精短的碎发,黑色的牛仔短外套,黑色的牛仔外套,白色的宽松九分裤,配上经典小白鞋,那脚上似乎还带着一条皮链,光看背影就是个有点朋克的潮流少女。
但刚才的声音叶安安太熟悉了,这身影她也太熟悉了,是她,或者说是叶小康。
她找到了,她找到了院长奶奶,而叶小康也成功逃脱了被她吓死的命运,乖乖的陪着院长奶奶。
“主人,需要我帮你建立连接吗?”
主人撞了这么多墙就是为了找这位和蔼可亲的院长奶奶,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主人一定迫不及待的想与她说话吧。
可惜他想错了,叶安安拒绝了他的建议,
“暂时不要,‘我’现在还好好的活着,我还没想好要怎么与院长奶奶解释我的身份。
而且院长奶奶身体似乎很虚弱,忽然听到鬼说话会吓到她的,我好好的看看她就好,只要她没事,我就放心了。”
葫芦娃欲言又止,最后没人心打碎叶安安的自我安慰。床上这位院长奶奶生机散尽,已然油尽灯枯了。
叶安安就那么温柔怀念的看着床上的人,上次见是什么时候,应该还没有一年吧,怎么感觉已经好多年了?
船上的老人又勉强喝了两口白粥,可能实在是不舒服,摇摇头表示不想喝了。
床边坐着的叶小康忧心的皱眉,担忧的劝,
“叶奶奶,您才吃了一点点,再吃一点吧,您以前不是最喜欢喝白粥的嘛。”
床上的叶院长执着摇头,像个不听话的孩子,
“不喝不喝,都喝了半碗了。”
叶小康无奈又颓然的放下碗,一天就喝这一点点怎么能支撑的住,他果然还是比不上叶小安,不懂得怎么哄叶院长。
转过身也不歇,手法熟练的帮叶院长揉捏双腿,按摩双手,一边按摩一边心疼,这腿都成皮包骨了,手上也是青筋毕露,没有一点肉。
嘴上还训斥她,
“叶奶奶您就是太任性了,天天不吃饭,你看现在瘦成什么样子!”
“呵呵,你不懂,我这叫苗条,你看街上那些小姑娘,哪个不是又瘦又高。
奶奶年轻的时候可是村里一枝花,又苗条又俊俏,喜欢我的小伙子能从这里排到院门口!”
老顽童老顽童,人越老越能看透世事,看得多了,懂得多了,返璞归真方是自然。
叶院长呆在孤儿院大半辈子,世上的悲欢离合也看了大半辈子,到了现在,她只想做个孩子。
“吹牛,这里排到院门口至少得上千人,你们村总共有一千人吗?”
叶小康故意逗她,叶院长气的瞪眼,
“我这是比喻,比喻懂不懂,还上了那么多夜校呢,真是白上了!”
叶小康手下动作一顿,那些夜校都是叶小安上的,虽然他也时常旁听,但不是亲身经历就不是自己的,这几年她废了不少功夫才熟悉了叶小安的一切。
恍惚一瞬又若无其事的恢复镇定,说,
“好好好,您是全村,全镇,全国最靓的奶奶!”
“呸!最靓的还是奶奶,你这臭丫头存心笑话我!”
虽然说着调笑的话,可声音却越来越低,仿若马上就要睡着,叶小康手下动作放轻,柔声问她,
“叶奶奶,您是不是累了?累了就睡一会,我陪着您。”
一直陪着您,直到您生命的尽头。
叶院长却执着的撑着眼睛,怎么也不愿意闭上,她的身体什么样她最清楚,现在睡过去,能不能醒来就很难说了。
“安丫头……”
“诶,我在。”
“嗯,院长奶奶我在。”
两声回答,一声是叶小康,一声是叶安安,她答应完才意识到,院长奶奶根本听不到她说话。
叶院长紧紧的抓着叶小康的手,低低的呢喃,
“安丫头,该找个人了,奶奶以后不能陪着你了,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小康都走了二十多年了吧,你还忘不了他?”
这一次两个人都愣住了,叶小康是震惊,真正的他都死了二十五六年了,叶院长竟然还记得,甚至以为叶小安不嫁人是因为还念着他。
叶安安也震惊,这都什么跟什么,她不嫁人只是因为没有碰到合适的,也不愿意为了结婚而结婚,跟叶小康完全没关系,甚至那几年她都不记得他。
至于叶小康不嫁人那就很好理解了,看他把她的身体糟蹋的这样子,估计到现在还没完全接受自己变女人的现实呢。
“叶奶奶,您,你还记得小康?”
叶小康小心翼翼的试探,叶院长见过太多的死亡了,他也并没有在孤儿院待几年,他以为她早把他忘了。
叶院长喘息两声,苍老的右手拍着叶小康的手,
“你当我老糊涂了,明明是你忘了好多年,我一直都记得的。”
泪水模糊了叶小康的双眼,原来被人记得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这个老人善良了一辈子,奉献了一辈子,为什么不能让她长命百岁!
他忽然有些怨,怨老天,怨自己,怨叶小安。
怨老天不给这个老人活下去的机会,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来照顾她,怨叶小安那些年为什么不多挣钱,让这位老人轻轻松松,快快乐乐的生活,也许那样她就能多活几年。
老人努力的抓着他的手,那双手也不年轻了,
“我走了以后你就好好的活,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不用装了,除了我没人了解安丫头。”
叶小康双手骤然收紧,震惊的看着面前的老人,用了最大的力气不让自己颤抖,
“您,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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