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昕会友回来,一进二门,就瞅见不远处花径附近,一个半大孩子往树上爬,那熟悉的姿势,一看就知道是他教的。
基于这个认知,他笑眯眯的凑了过去。
“胭脂往左边儿点儿!”盛苑看着枝杈上挂着的风筝,一边儿手脚麻利的往树上爬,一边儿指挥着小隼胭脂帮忙叨。
这会儿阳光正好,光线从枝叶间洒落,点点光斑照在她小脸上,没多久就把她脸颊晒热了。
幸好胭脂聪明给力,她指挥了几下,胭脂就调整好角度,一个俯冲就将风筝顶落到她手上。
“胭脂干得漂亮!”要不是一手抱着树干,一手抱着风筝,盛苑都想给小胭脂呱唧呱唧,“回来给你加餐!”
作为上了两年多幼学的人,盛苑现在很懂得奖罚分明。
有功当赏,就是对小隼也不糊弄!
“小遥,你怎么在这儿啊?!”
犹若树懒般的盛苑,忽然听到有人跟小遥搭话,登时吓了一个激灵!
她这是趁小遥找人搬梯子的工夫爬上树的,要是让小遥见着她这样,以后再想支走她可就不容易了。
如此想着,她心里有些急,干脆将风筝往下一扔,手脚麻利儿的往下倒,不多时,便顺利的落地了。
脚刚踏上地面,盛苑还没有把心落回肚子里,整个人就被拎起来了!
嘿!这熟悉的感觉!
没别人!一定是她大哥盛昕!
“放我下来!”盛苑扑腾着手脚抗议,“我可是快七岁的大孩子了!你不要还拿我当四五岁的小孩儿欺负!”
“嘁!”盛昕手腕一转,把扑腾的小家伙儿抱在了怀里,朝着气嘟嘟的她挑眉,“你说自己是大孩子了是吧?行,那咱回咏繁苑,跟爹娘说说你刚刚有多淘气!”
盛苑闻言,登时捂了嘴:“!!!”
“人家都说七岁八岁讨人嫌,你这是提前了?”盛昕瞥了一眼站在树枝上冒充啄木鸟的胭脂,暗道一声宠随其主,拿手点点不服气的小丫头,“下不为例啊!”
听他这样说,盛苑才松口气。
没办法,她这大哥看着一表人才,实则像告状精转世一般,是个儿欺负小朋友的好手!
偏偏爹爹娘亲还很信他,理由更是让人闻之深思:“有你哥哥在前面儿打样儿,你这小淘气啥做不出来?!”
每次听他们这样说,盛苑都会冒出一个疑问:没起到好的示范作用的参照对象的说辞,可以采信吗?
“不要骨碌碌的转你那双大眼睛,看着挺聪明的,实际让人一眼就看穿了!”盛昕轻轻地敲了敲这小丫头的额头。
可惜,他好心的提醒,却换来一记白眼啊!
“哪有敲求学孩子的脑袋的!”盛苑警惕的瞅她哥哥一眼,“你该不会是嫉妒我聪明吧?!”
这样一想,她竟愈发觉得有理:“哥哥,你不会是想把我的聪明伶俐往下敲,敲到和你一个水平吧?!”
哼哼,这个十八岁的大郎君实在太狡猾了!
自己没拿到小三元,就嫉妒她的潜力,害怕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盛昕:“……”
这小家伙儿的自我感觉真是太好了!
“呵呵,可惜我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盛苑闻言,顿时感觉耳畔好像传来“命中!十环!”的背景声。
抬头看看朝她含笑点头的大哥。
盛苑看着他眼底的笑意,顿时确认了,这就是她哥哥的回击!
太气人了!过目不忘了不起啊!
勤能补拙!大不了她多记几遍!
郑氏正看账本呢,忽而听到小闺女气呼呼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由抬首看去,就见小家伙儿噘着小嘴,嘟嘟哝哝的被她哥哥牵着走了进来。
“娘,这小家伙儿不是快要参加戊升丁的考试了?怎不见她复习功课努力备考啊?这蒙学和幼学大为不同,蒙学是要正经读圣贤书的,可不会像幼学那样哄孩子了。”
盛苑听着她哥歪曲事实的话,惊得俩眼都瞪圆了!
“谁说幼学是哄小孩子!”
盛苑觉得她的幼学先生们不服!
虽然幼学不像蒙学那样,一入学就有开智仪式,可是也不是哄孩子啊!
她入学第一天,就跟着先生学礼仪,整整一个季度,从学堂礼仪、到生活礼仪、再到官场礼仪,她和小伙伴们学的可辛苦哩!
先生们教过基本礼仪之后,就开始从坐姿、到站姿、再到睡姿,以及行走、跑步等动作上,对她们进行详细指导!
而后两年,更是教给她们认识世间一切。
从日月星辰到四季昼夜,从山川河流到花草树木,从建筑格局到室内庭院,从高门大户到田间地头,从士农工商到农林水利,从地图辨识到药草认知……书院幼学的先生们尽心尽力的给她们普及知识、见识和常识。
她虽然还没正式学习典籍文章,但是也跟着先生学认字,到现在为止,她已经认识了9696个字哩!
像是律法、算术,她也有涉及,这科都是幼学给打的基础啊。
大哥怎能说幼学是哄孩子呢?!
谁家哄孩子用训诂书、字书和韵书啊!
谁家逗孩子拿字典啊!
“幼学现在教这许多东西?”盛昕听小妹掰着手指头给他讲她的知识库有多丰富,不禁有些惊奇。
他这次可真没欺负小家伙儿,他在郑家也见过那里的幼学,那里的幼学就是夫子嬷嬷带着小孩子们嬉笑玩耍。
郑家还特意安排了一个园子,里面放着各色玩具,就是给幼学的学童玩耍的。
“这、这么好?”盛苑感觉这听起来更像是幼儿园啊!
虽说她的幼学生活也不是总坐在学堂里学习,幼学的先生们会带她们踏青、郊游、嬉耍,可是,学习知识还是占了大部分时间。
就拿写字来说,她刚进幼学,就跟着先生学辨识文字之美,了解文字架构、笔画。
等到放假之后再开学,她就和小伙伴们学习如何正确执笔、磨墨,嘴里还要时常念叨着“把笔无定法,要使虚而宽”。
那时,幼学先生总是拿着把小尺子,笑眯眯的站在她们身后,挨个儿跟她们耳畔重复“令掌虚如握卵”。
她们不仅要学习增加手腕力量的方法,好让以后写出来的字有风骨;还要时不时在枕腕、悬腕、悬肘之间来回变换,让写出来的小字、大字、特大字字形保持一致。
如此这般练习下来,直到入幼学的第二年,她才开始正式临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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