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结束了,几家欢乐几家愁,每次朝会总有一些势力受损,有些势力得益,不过这些高官不会太在乎一时成败,为官政途是长期的事,一场朝会的得失,根本不算什么。
胜不骄败不馁,不只适合战场将军,官场这些高员大臣同样适合。
辰凌出了大殿,被丞相府的长史杨枕叫住,由于刚才多亏对方替他辩论,这才化险为夷,对他印象不错,两人短暂驻足攀谈几句。
“辰都统,恭贺你凯旋归来,为我大魏再立新功。”
辰凌苦笑道:“可是很多人并不希望看我归来。”
杨枕摇头失笑,叹道:“官途不同战场,杀人不见血,更加残酷凶险,多少名将和乾坤大贤,刚正不阿,都是倒在自己的朝中,死在身边同僚手上。”
辰凌微微点头,与杨枕并肩而走,出了王宫殿宇、跨过玉石拱桥,官员们纷纷各上各车,陆续打道回府了。
“丞相身体如何了?”
杨枕叹道:“有些加重,年纪大了,这些年合纵心愿,一直未了,身兼重任,谋划二十年,与老对手张仪可谓平分秋色,这次终于因你的出现,打破强秦梦,丞相这么多年的集中精力熬于一事,鞠躬尽瘁,犹如火炭煮冰,时候到了,自然也就不行了。”
辰凌微微点头,如果一个人太过专注某事,一旦实现的那天,就会在瞬间抽调自己所有精气神,很有道理,相反,张仪又何尝不是,只不过他一辈子的强秦统一之梦,最后却被人毁掉,也郁郁成疾了。
“我想去丞相府看完公孙丞相,杨大人要同往吗?”
杨枕乃是公孙衍的门生,对老师极为尊仰,听他要去看望其师,犹如看望其父一般,客气道:“我领你去吧,丞相经常提及你的。”
“成,一同前往丞相府。”
两人上了杨枕的驷马青铜轺车,家丁武士护行,辰凌的二十四卫,在后面尾随,前往了丞相府。
公孙衍的府邸,坐落于大梁城最高贵的天街上。
这条小街南北走向,北口尽头就是王宫的正门,南口是丞相府和上将军府,东西各有两条小巷通往繁华的街市。虽然说是小街一条,却是城中的通衢之道,毫无闭塞之感。
更为引人注目的是,这条小街没有民户和店铺,有十多个大小诸侯国的驿馆建在这里,过往只有六尺轺车出入此地,均是高贵身份之人,朝中大员,功勋外戚,重臣将军,巨贾在这里,也不可能像其它街区那样九进九出,爵位和院落大小有正比。
街边绿树成荫,街中石板铺地,行人衣饰华贵,馆所富丽堂皇。
大梁人称这条小街为天净街,是说她没有尘世的粗俗喧嚣,处处透出天宫般的富贵、清净,辰凌今日被赐予一宅院落,就属于这片高官大臣居住区。
如今,天街之南的丞相府,门前车马冷落,府内弥漫着沉重和忧伤,与往昔门庭若市的场景,大相近庭。
丞相公孙衍病倒了,开始几日,许多要员前来探望,过了半个月,见他无丝毫转好起色,都心中暗叹老丞相怕是要不行了,对于这种随时要撒手人寰的高员重臣,已经没有往昔的影响力,逐渐许多官员也就不再来了。
魏王也只来过一次,探望一番,此后再也没有来过,这个政治信号,让许多人坚信,老丞相真的要退出政治舞台,魏国换相似乎不远了。
辰凌来到丞相府,高宅大院,门口是朱漆铜环的大门,高高的石阶两旁蹲着一对锦绣狮子,足有两米高,气势雄浑。
丞相府是四进四出的院落,虽然还没有辰府那么大,最主要这地点昂贵,寸土寸金,好比后世首都的一环,哪容你折腾地皮,而辰凌的房舍在四环,根本不是一个价位,而且首都天安门附近,也不允许倒卖地产啊,没有高爵位,绝对不能到天净街居住。
第一进院,是丞相府长史、中庶子、少庶子、客卿等办公署和休息之地,院落很大,左右各有跨院,正厅为议事堂,战国时代丞相的权力非常大。
这种“大”不是代替君主决策,而是独立开府行使日常的行政权力;所谓开府,是指丞相的府邸就是独立的国府官署,丞相有权不入王宫而在府邸召集官员议事并发布指令。
国内而其他官员,除了国君特许外,都必须在自己所属或执掌的官署处理公务,府邸只是单纯意义上的住所,公孙衍是魏国近二十年丞相,权限不小。
辰凌和杨枕一入府,就看到第一进内几个办公人员抱着书简进入房内,正修改檄文,讨论财政之事,都很忙碌着;少庶子多是年轻的文墨吏员,实际上是做日常大量的整理、修缮和刻简事务;中庶子是成年的文职吏员,通常是开府重臣的属官,可掌开府大臣指定的任何具体事务。
府内少庶子、中庶子最多,都属于小吏,非正式官爵,副丞相、长史、参录、司马、功曹、侍郎等,这些才是朝廷任命的官员。
“丞相在哪里,请管家通传一声,下官与辰都统求见。”
杨枕带着辰凌来到第一进与第二进院落交接的门口,问向正好途经的管家公孙甫,管家看了辰凌一眼,微微点头道:“请长史和辰都统稍后,老朽这就去通传丞相。”
片刻后,公孙甫回来,微笑道:“丞相正在书房,请两位过去。”
杨枕微微一愣,心想丞相身体患疾,怎么去书房了。
两人跟随管家鱼贯而入,丞相府书房在前院第二进,在国事厅的跨院内。国事厅是公孙衍处理政务的正厅,也是丞相府的中心,国事厅向西有一个月门,进得月门是一座精致的小院。
院内花圃锦簇,绿树亭台,一池碧水,荷花满塘,分外幽静。
“丞相,杨长史与辰统领来了。”
“进来吧。”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出。
辰凌、杨枕进入了书房,这是一排六开间的砖石大屋,空间宽敞,满屋书架和竹简,非但藏有天下有名的上古典籍和春秋战国以来各学派名家的文章抄简,而且藏有洛阳王室、各大战国、诸侯国的政令抄简,至于魏国变法以来的政令典籍更是应有尽有。
公孙衍依靠着一张长椅,看着一排排书架上,似乎仍有很强的眷恋,这么多年,与书陪伴,三分师承点拨,七分自学成才,成为纵横家一代翘首人物,与鬼谷高徒张仪,斗了二十年,两次合纵打败,终于在第三次以他‘合纵破秦’暂时胜出,搬回一局,很难想象,如果这次也失败了,他永远都咽不下去那口气。
这一切结局的扭转,完全依靠一个传奇青年,他就是辰凌。
公孙衍转过首,并没有起身,目光看着辰凌,包涵万般情绪,最后轻轻一叹:“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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