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意洋洋,越说越兴奋。
霍云琛突然用力往推了一下轮椅,轮椅撞到了霍永仁的腿,他借机往后滚去。
霍永仁腿上挨了一下,恼羞成怒,砰砰……又朝霍云琛开了两枪……
霍云琛往山坡下滚,他死握着手机,天地旋转间,眼前全是黑色。他闻到了积雪下新草的味道,他闻到了雪兔毛茸茸的尾巴的味道,他闻到了藏身山涧的腊梅树花开的香味……
他还闻到了……顾安安身上让他心暖暖的香味……
扑通……
他滚进了水里。
水花四溅。
冰凉的水淹过他的脸,钻进他的鼻子,充满了他的肺……
他想,他还没有吻过顾安安,还没有吻过顾睿……
他想,遗嘱未立,还未注册,母子两个还没有买房子,安安她还要辛苦工作啊……
他什么都想不了了,水积满了他的胸膛,他慢慢地合上了眼睛,随水而飘。
水面上有一团团的血花,泅开了,散掉了,又聚集了一大团……再散掉……
惊鸟掠过水面,落在水中的大石头上,啄着羽翅,好奇地看着从眼前飘过的他。它叽叽咕咕地叫,向这奇怪的生物打招呼。
一只雪兔跑到水边,伸着两只小爪子洗脸,瞪着红红的眼睛看着擦着岩石过去,又慢慢沉进水底的他……
安静了。
没有声音了。
飞鸟远去了,雪兔回窝了,化开的雪水汇进山涧,它咆哮得这样威猛有力,它在说:雪化了,春天不久之后就要来了。
——
聂新带着一名助理匆匆跑回了响枪的地方,地上一大团一大团的鲜血,让他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刘志……”抱着衣服回来的小方抱着倒在血泊里的同事,哭得像个孩子。
“我操|他祖宗……”聂新颤着手,抚了抚刘志年轻的、全是血的脸,嚎啕大哭。
“那是云少的鞋。”一名助理跌跌撞撞地冲下山坡,接连绊倒了几次,捡到了霍云琛的鞋,还有被断枝挂掉的一片裤角。
“打电话给高律师他们,他妈|的让警方的人跑快点行不行。已经让律师和他们说明情况,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他们人在哪里?”聂新抹了把脸,悲愤地说道。
助理噙着泪,给律师打了电话。
聂新拿着衣服盖上刘志的脸,冲下了山坡。
两个人沿着血迹一直往下找,到了山涧边,看着咆哮奔流的水,捶胸顿足地哭。聂新和霍云琛就像兄弟一样,早就不是雇佣的关系了,两个光棍,除了睡觉,天天在一起。刚刚还在一起的兄弟没了,聂新的心脏就像被刀狠割了几刀一样!
他跳进水里,潜着气下去摸索,想找到霍云琛,把兄弟找回来。
他像疯了一样,手脚都冻得僵硬了,发颤了,他还是不愿意放弃。
上头终于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律师带着警察们过来了。
“怎么才来!”小方愤怒地咆哮道。
“有线人密报线索,让警方确定是他说的那个位置,全往那边去了,还说我们胡闹,妨碍公务,我怎么都拖不过来。”高律师铁青着脸,怒气冲冲地说道。
警察把已经耗尽体力的聂新拖上来了,他倒在石头上,双眼发直,脸色发青。
小方跪坐下去,用力地搓他的手,他的脚,想让他暖起来。
是啊,他们只是打工的,可是去哪里打工,都没有跟着霍云琛,跟着聂大哥好,他就跟亲大哥一样。
小方哭个不停,和高律师一起把聂新抬起来,往山坡上爬。
人得找,顾睿还要去医院,还要告诉顾安安消息……他们都不知道要怎么说……
——
顾安安得到消息,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只是通知她找到顾睿了,孩子在就近的医院里抢救。
听到这消息,顾安安跳上拖拉机,开着就走。
不会?没什么不会的,掌着方向盘就行。
“安安,我来!”蓝琅予疾追过来,让她坐在身边,他来开。
顾安安一路上不停地催促,颠簸了许久,终于开下了山。山下有车等着,直接送她去医院见顾睿。
聂新也送来抢救了。
见到这一行人在这里,顾安安楞了一下,但没多想,直奔抢救室看顾睿。
他烧得厉害,哮喘也发作了,只能借助呼吸机呼吸。她趴在门上看,好想替儿子去痛!
高律师和小方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怎么和她说。
“霍云琛呢?”顾安安终于扭头看他们二人了,哑声问道。
高律师不敢说,小方也不敢看她。
人都没找到,地上的弹壳有六七个,也没找到子弹头,坡下的血迹也都是霍云琛的,那么多的血,估计子弹都是打进霍云琛身上了。
“没回来,陪梅嫣?”顾安安又哭了。
“不是……盼盼是他找到的……”小方撑不住了,往地上一蹲,双手捂着脸哭。
“那他人呢?也受伤了?在抢救?”顾安安看着他这架势,心咯噔一沉,腿软软的撑不住自己的身子。
“他……”小方越哭越大声,这么大个男人,哭得比婆娘还厉害。
顾安安更慌了,扑过去,抓着高律师地手摇,“你说啊,他人呢?”
“中了几枪,还不知道……人没找到……但一定会没事的……”高律师勉强安慰道。
中枪了?顾安安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开了,来的路上有多生气,现在就有多伤心。他无所不能的,怎么会中枪呢?他应该是自带刀枪不入的盔甲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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