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在进入中宫后就听到了两位小皇孙的声音,接着便是秦皇后和妙音以及宫人们的欢声笑语。
他默默的站在院子里听了许久。
天气有些闷热,连带着人的心也变得有些沉闷了,然而从凤仪殿里传出来的声音却驱散今上心里头的那些沉闷。
两位小郎君彻底病愈了,自然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机灵。
哥哥宗实有些内敛,但弟弟宗硕却性格活泼的很,只要有他在那就不会冷场,远远的就会听到小家伙清脆欢脱的声音。
年幼的小兄弟俩自然不清楚此前他们染的天花有多凶险,有多可怕,他们能恢复健康是何等的幸运。
今上没让人通报,他自顾自的从殿外缓步而入。
“孙儿给皇祖父请安!”两个小家伙跟着大人们一道朝今上施礼。
今上一手一个把两个小家伙拉到身边来;“让祖父好生看看。”
两个小家伙乖乖的站在皇祖父面前,让他老人家看个仔细。尽管两个小家伙平常都挺大胆儿的,然而在他们的皇祖父面前还都乖的跟小绵羊似的。
两个小家伙气色已经恢复的不错了,特别是哥哥宗实看着就跟没生病之前差不离,到是弟弟宗硕因为生病期间抓了自己的脸,故此留下了一些痕迹。
“宗硕脸上的这点儿痕迹似白玉微瑕,看着到是也不碍眼。”今上爱怜的看着在自己面前乖巧战力的两位小皇孙缓缓道。
秦皇后忙接口道;“亏得咱们宗硕生的俊秀,不然的话我还真担心他脸上留了痕大了如何娶媳妇呢。”
今上呵呵笑道;“咱们的孙儿还愁媳妇嘛,慢说就是脸上有几个痘坑了,就是满脸麻子照样能娶上名门闺秀。”
说这话时今上那可真是满脸的优越感啊!
估计未来皇子皇孙们就没有为娶媳妇发愁的,若说愁也是愁在挑媳妇上了,优中选优那可不是意见利索活儿啊!
“他们才多大啊父皇母后就盘算起他们娶媳妇来了,我可不要那么早作婆婆。”妙音娇嗔道。
秦皇后笑着打趣道;“有些事啊不是你不想就不会发生的,我看你还是早早做好做婆母的准备吧,奥对了宗实跟向家姑娘的婚事不是已经有了些眉目了,你现在也算是半个婆婆了。”
赵元佑在册立为太子之前就把嫡长子宗实的婚事给安排好了,被他选中的姑娘姓向,其曾祖父曾是先皇真宗皇帝的恩师。
向家从五代时期到现在就一直有子孙在走仕途,家风正派,最要紧的是跟秦林二家都无交集。
这位向姑娘跟宗实同岁,同样早慧,两岁开始认字,三岁能诵《诗经》和《女论语》。
向姑娘的模样也生的俊俏可人,大了必是个美人胚子。
她和宗实的生辰八字也相当匹配。
这桩婚事虽然是口头上,但只要向家姑娘不长歪了,向家子孙不会获罪,那么再过十来年那是妥妥的皇家媳妇。
今上吃了会儿茶就领着两个小皇孙到外头乘凉,闲步去了。
在两个小家伙面前今上整个人免得朝气蓬勃起来。
妙音母子在宫里盘桓了半日后放才离开。
回家的路上妙音饶有兴致的问两个小家伙;“皇祖父可考问过你们功课?”
宗实忙道;“皇祖父让我诵了一篇《论语》,还让我以树枝为笔在地上写字作画。”
宗硕道;“皇祖父得知我开始背《千字文》了很是欢喜,还问我想不想爹爹?这次出痘痘怕不怕?皇祖父夸我和哥哥勇敢。”
虽然都是一些很琐碎之事,但妙音却听的很认真;“你们两个是很勇敢,往后你们会面对比这次生病更可怕的事情,有了这次的经验娘相信接下来你们再面对大灾大难时也都能扛过去。”
“娘的意思是往后我和哥哥还会像这次似的生可怕的痘痘吗?”小宗硕奶声奶气的问。
小小的他自然不能明白这次生病不过是人生中他们初次面临的一场灾难。
妙音也知道这会儿解释太多他们也听不懂,只能拣他们能听懂,能理解的意思来解释。
陪着两个小皇孙呆了大半日今上是有些意犹未尽的,他膝下孙子不少了,但能让他记住的出了这两位嫡出的外便是曾被他寄予厚望的皇长孙赵宗昌。
除夕之夜赵元夕带给今上的耻辱从而连累到与其父模样有七八分相似的皇长孙,而后来的巫蛊事件让今天得知赵宗昌也参与其中,由此他对赵宗昌也就彻底失望了。
不过他心里头还是有赵宗昌的,从中宫回到御书房后今上没有马上处理政务,而是命人去宣长孙宗昌入见。
时隔百余日赵宗昌总算又得以进入御书房了。
这会儿他的心忐忑不安,同时又带着一股子小激动。
一路上赵宗昌都在盘算一会儿自己当如何面对皇祖父,自己如何博取他老人家的好感。
他不敢奢望恢复往日的荣宠,但至少皇祖父能让自己比现在过的稍微好一些他也就知足了。
“官家,长孙殿下在外头候着呢。”路安吉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今上捏着朱笔略一沉吟后道;“让他先在外头候着,不必管他。”
就这样赵宗昌在殿外一站就是一个时辰,他的腿早就酸软了,多么希望能有一把椅子让自己坐啊,昔日自己来面圣若皇祖父不能马上召见的话站的稍微久一些就有椅子坐,可是如今呢?
这会儿赵宗昌才真正体会到了那句落汤的凤凰不如鸡。
今非昔比,他只能放下一身骄傲坦然的面对这人情冷暖。
又过去半个时辰,眼看夜幕降临了,今上要用晚膳了才终于想起让皇长孙入见。
这会儿赵宗昌觉得自己浑身都要累散架了。
站了一个半时辰那绝对不是闹着玩儿的,就算大人也吃不住啊,更何况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呢。
“孙儿叩见皇祖父,皇祖父万岁万岁万万岁!”跪在丹墀下的赵宗昌还是强打精神的,不过脸上的疲惫和委屈哪怕掩饰的再好也逃不过今上的火眼金睛。
今上手扶御案居高临下的大量了赵宗昌一番后才许他勉励平身。
待赵宗昌起身后今上才又开口;“宗昌,你对朕是不是心怀怨怼?”
“回皇祖父,孙儿不敢。”赵宗昌一脸诚惶诚恐道。
听到孙儿不敢四个字今上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满含让人无从看透的复杂;“等你到了朕这个岁数后最大的本事就是能看透人心。朕能理解你心里头的委屈和意难平,一切已成既定事实你若是聪明的话就接受现实,别再生别的心思。你三皇叔自不会亏待你,你若有长进的话朕打算等你过了十三岁的生辰就安排你一份差事。宗昌,朕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今上虽然对皇长子失望透顶,对皇长孙也失望,但终究那是自己的儿孙,他自然希望失去太子之位的赵元夕能安分守己。
根据他的暗中观察可知赵元夕如今算是彻底颓废了,翻不起风浪来,到是富嫣然和赵宗昌还是有些不安分。
这次宗实宗硕小兄弟俩的天花若真的衡阳侯府所为,那很有可能是富嫣然和赵宗昌这母子二人的手笔。
今上不愿意看到被自己寄予厚望过的皇长孙继续引火烧身,故此才把他宣入御书房告诫一番。
今上总会在午夜梦回,辗转反侧时想起赵元夕的生母刘才人对自己的那番控诉。
若自己在确定秦皇后不能生养后就把皇长子当储君来培养的话自然不会让他长歪,也不会让非嫡非长的皇子们有非分之想。
赵元夕虽然天资平平,但却能当好一个守城之君。
今上对皇长子是有些愧疚的,因为这份愧疚他才一再对他以及他的妻儿们网开一面。
今上留赵宗昌陪自己用晚膳,祖孙二人之前最后一次用晚膳那还是在年前呢,一晃半年多过去了,期间经历了一次沧海桑田。
用罢了晚膳后赵宗昌就回到了衡阳后府。
这会儿富嫣然正焦灼的等着赵宗昌。
她不知宗昌突然被官家宣召是何缘故,赵元佑和妙音的孩子天花才刚好然后赵宗昌就被宣召入宫,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哪怕那件事处理的很干净了,富嫣然确信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但她心里头终究还是不踏实的。
赵宗昌回到府中顾不得更衣就忙来正院见富嫣然。
看到宗昌好好的回来了富嫣然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宗昌,你用过晚膳了吗?”
赵宗昌道;“儿子用过了,是陪皇祖父一起用的。”
富嫣然得知宗昌被官家留下来陪着用晚膳自是激动不已,接着她就吩咐侍女奉茶。
侍女们奉茶毕就知趣的退下。
赵宗昌吃了口茶,然后才把在御书房里皇祖父告诫自己的一番话一字不漏的学给自己的母亲听。
“宗昌,从今往后你就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好好念书,外头的事跟你跟咱们都无关系了,你听懂了吗?”富嫣然的神色变得异常凝重。
赵宗昌略一琢磨然后便朝富嫣然微微颔首;“母亲放心,儿子一定会安心念书,不在胡思乱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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