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沁知道宋临渊没那么简单,却没想到事情其实非常简单。
“一张血符,一万颗上品灵石。”宋临渊微笑道。
“这……”燕沁面露难色。
这他妈的也太多了吧!
“十万颗上品灵石。”宋临渊再次微笑,“沈兄,这是我能给出的最高价了,毕竟你也看到了,名品阁现在生意惨淡。”
燕沁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咬了咬牙道:“外加一把灵器。”
宋临渊脸上的微笑十分地肉痛,但还是沉重地点点头,“好!”
“沈兄,我要的血符也不多,二十张足矣。”宋临渊道。
“现付定金。”燕沁慢悠悠道:“百分之二十。”
“这个沈兄放心,我名品阁做事还是有保障的。”宋临渊站起身来笑道:“需要什么我让他们去准备。”
“一个房间,一支毛笔,一沓子纸。”燕沁顿了顿又道:“不要让其他人来打扰就好。”
“没问题。”宋临渊点了点头,“那就拜托沈兄了。”
“客气。”燕沁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来了一个笑容。
燕沁心中暗自道:“师父啊,您老人家在天之灵可千万沉住气,徒儿真不是那等见财忘义之人,但是二百万上品灵石……徒弟我是真他妈没见过这么多钱!”
名品阁后院某个偏僻的小房间内。
燕沁沉下心来慢慢地画着符。
第一笔落下的时候,她想起了黄大山第一次教她画符的时候被她用墨水染黑的白胡子。
而后忽然间,手中握着的那只毛笔怎么都落不下去第二笔了。
她想起和许志一起偷懒摸鱼的日子,想起被师父罚抄书的时候的心不甘情不愿,也想起了一直被她刻意忽略埋藏在心底的那些有关于回忆。
她甚至还记得那个烟雨朦胧的春天,在清华山的小亭子里,她费劲巴拉地给黄大山缝着荷包,慕云和……陌上川两个小孩子在玩,刀烨在擦他的宝贝剑,许志在横梁上睡懒觉,惊得黄大山泼了一杯茶……
在清华山鸡飞狗跳又平淡无奇的日子现下想来美好得竟然有些不太真实。
燕沁放下毛笔,按了按有些发酸的眼睛,自言自语道:“我现在是一个冷酷无情一心想要复仇的女修士……”
“眼泪是弱者才会有的东西。”燕沁语气坚定道,奋力地想要将眼泪憋回去。
她吸了吸鼻子,重新拿过一张纸来开始画符,一边画一边自言自语:“两百万上品灵石呢,画完就发达了,变富婆,迎娶高富帅,包养小白脸,走上人生巅峰……”
燕沁觉得人生真是充满了惊喜与希望。
等到二十张符都画完,燕沁拿着匕首在手指头上轻轻一划,四根手指顿时疼得让她想要骂娘。
她默念咒文,淡红色的血光在房间中浮现,映照得她苍白的脸透出了几分诡异的血色。
待到血符全部制作完成,燕沁的手已经变得血肉模糊,她扯了块布随便缠住,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正是艳阳高照,刺眼的光让她不适地眯起了眼睛。
“你终于出来了!”宋临渊迎了上来。
燕沁看他这副火急火燎的样子不解道:“我待了多长时间?”
宋临渊伸出了三根手指。
燕沁惊讶道:“竟然三天?”
“是三个月。”宋临渊道:“房间里一直透出血光,我便命人严加看守以防别人进去打扰,谁知你一进去就是三个月。”
燕沁这下真的惊讶了,她将符纸拿出来,一沓子符纸皱皱巴巴像是刚从什么角落里掏出来一样,上面还被燕沁用根破绳子系了个蝴蝶结。
“这是?”宋临渊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看着那沓破纸。
“两百万上品灵石。”燕沁拍了拍那沓子符纸,“记得……”
“哎!”宋临渊一把接住了晕过去的人,他看着已经恢复女子模样的燕沁,低声道:“我就说怎么可能认错人。”
“阁主,我们要不要”旁边的人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宋临渊高傲地挑了挑眉,不轻不重地斥责道:“我名品阁是缺这点钱么?”
手下顿时不敢说话了。
“姿色平平,除了会画符之外毫无亮点。”宋临渊看了一眼怀里的人,一张惨白清瘦的脸外加上干裂的嘴唇和乱糟糟的头发,以及想起这个女人三个月没有洗过澡……
宋临渊颇有些嫌弃地将人扔给了自己的手下。
那手下一把接住了人,便听宋临渊道:“将她安排到厢房去。”
“是,阁主。”手下将人打横抱起,在暗处微不可察地轻轻勾起了嘴角。
燕沁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侍卫装束的男子倚在床头,正笑意吟吟地看着她,那眼尾上挑的邪魅弧度让她眼睛微微发疼。
这位一看便风流不羁邪肆魅惑的年轻男子正用下巴看着她。
燕沁叹了口气,哑着嗓子道:“劳驾,帮忙倒杯水。”
风流不羁邪肆魅惑霸道总裁范的男子不满地皱了皱眉,然后纡尊降贵去给她倒了杯水。
燕沁喝了半杯水才缓过劲来,她才道:“你一直在这里?”
玄鹤挑了挑眉,“我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魔族终于要将手伸向耶溪洲了。”燕沁感慨道。
玄鹤:“……你觉得我出现非得闹出点动静来是不是?”
燕沁十分诚恳地点了点头。
玄鹤一口气闷在了嗓子眼,过了一会儿才将目光落在她手上,“你要是想要灵石跟我要便是,何必为了区区两百万灵石自残?”
燕沁表情沧桑道:“区区两百万上品灵石……”
玄鹤啧了一声,“手拿过来我看看。”
“不用。”燕沁道:“我已经包好了,没多大事。”
“啧,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商量吗?”玄鹤不耐烦道。
燕沁挑了挑眉,将手伸了出来,然后见玄鹤小心翼翼地给她拆开那布条,忍不住嘴贱道:“几日不见,小朋友你脾气见长啊。”
“闭嘴!”玄鹤宛如炸了毛的猫,凶狠地瞪了她一眼。
大约是之前欺负玄鹤欺负惯了,燕沁瞬间便找回了当初“欺凌弱小”的爽快感,笑眯眯道:“好好,不气不气,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看见玄鹤青黑的脸色,燕沁的心情瞬间好了那么一丢丢。
“燕沁,惹怒我你很开心?”玄鹤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顺势就将人按倒在了床上。
燕沁只感觉一阵眩晕,然后脑袋磕在了床上有点疼,等反应过来眼前便是一张近距离放大的邪魅霸总的俊脸。
这个床咚……总觉得迷之搞笑。
燕沁觉得自己如果此时此刻笑出来未免会伤害玄鹤幼小但并不纯洁的心灵,所以一脸严肃正气地看着他,想了想这种情境下应该说的话。
“不要?”
玄鹤:“……你为什么要加个疑问语气?”
“啊!不要!”燕沁浮夸地喊了一声,喊得玄鹤脑仁有点疼。
“你这种时候应该挣扎。”玄鹤一本正经地指导她。
“我三个月没吃没喝,快饿死了。”燕沁幽幽道:“我伤口被你拆了也还没包扎,你能不能等一会儿?”
玄鹤的脸色一阵青一阵黑,最后恨恨地伸出手指了指她,“算你狠。”
燕沁伸出手让他给包扎完,然后用被包得宛如粽子一样的手捧起碗开始灌粥,直到桌子上摞起了高高的一层碗才肯罢休。
“也不怕被撑死。”玄鹤嘲讽道。
“我有健胃消食丹。”燕沁勾了勾嘴角,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然后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玄鹤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但还是忍住什么都没有说。
燕沁吃完舒了口气,起身道:“多谢你了,玄鹤,那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玄鹤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语气不善道:“怎么,你还是要去秋渭洲吗?”
“我去秋渭洲有问题?”燕沁不解道。
“秋渭洲没了,什么都没剩下,你回去有什么意思?”玄鹤不解道。
燕沁藏在袖子里的手轻轻地抖了一下,笑道:“好歹回去看一眼。”
“别再自欺欺人了燕沁。”玄鹤拧起眉道:“你师父师兄师弟还有那些师侄都已经死了。”
“所以我回去看一看怎么了!”燕沁猛地抬高了声音,“我就去看看,万一万一他们还有人……活着呢……”
玄鹤抿了抿唇,“那我陪你回去。”
“不用了。”燕沁放缓了声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多谢。”
玄鹤自嘲一笑,“我还是比不上陌上川吗?哪怕他已经死了?”
燕沁眼皮一抖,她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别人说出这个名字了,但是现在一听却还是混杂着无比复杂的情绪,而不是应该对待不共戴天的仇人的单纯地愤怒和仇恨。
“不,你比他要好上很多。”燕沁道:“他从头到尾不过是个骗子罢了。”
玄鹤看见燕沁惨白的脸色,内心十分不悦,他冷声道:“既然知道他是个骗子,那么他死了岂不是正好?”
“死了也好。”燕沁垂眸道:“本来就是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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