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岁那年被狠狠拒绝后, 她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总是会梦到他来找自己,说他一直都很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午夜梦回, 又只剩满地的寂寥。
可能上天是公平的, 你在某些地方失意,就会在其他地方得意。为了排解心情, 她在学习上投入了巨大的精力, 大三下学期,拿到了最高级别的奖学金。
除此之外,成绩的突出让她获得了更多的机会。她和季子琛就是在某一个活动上认识的,之后一点点熟悉起来。
自从歇了追求傅屹行的心思后, 她对感情很迟钝,一直到大四上学期快结束,季子琛挑明了心意, 她才知道他们那么多次的相遇不是偶然,而是他刻意安排。他们聊得来,也是因为季子琛特意找的共同话题。
孟宛兮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意外,季子琛怎么会喜欢她呢?她觉得她并不优秀。
可是季子琛用行动证明了, 他对她是真心的。
当时孟宛兮已经很久都没和傅屹行见面了, 不刻意很少会想到他。她想从傅屹行带给她的阴影中走出来, 于是和季子琛说, 让她考虑一下。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傅屹行重新出现在了她的世界中。和她在学校里小有名气不同, 傅屹行当时已经轰动业界, 功成名就。
所以参加活动的时候,他是致辞的大佬,孟宛兮只是个小翻译。本来按照孟宛兮的计划, 活动期间,她要陪同季子琛,结果被傅屹行给截胡了。
一开始他对她没有表现出热络,也没有太过冷淡,孟宛兮还暗暗苦笑。就你一个人介意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人家从来都没放在心上过。
一次两次还好,当傅屹行出现的次数多了,孟宛兮也开始犯嘀咕。她和林晓萱关系好,大二那年失恋,就是林晓萱陪她走出来的。
加上她也知道自己和傅屹行是个什么情况,孟宛兮就找林晓萱说了下这个事。
林晓萱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好像只要你和季子琛接触,他就会出现?他什么意思啊,自己不答应你,还不准你和别人在一起了?”
孟宛兮不确定地道:“他应该不是这种人吧……”
很快她就被打脸了。那天傅屹行喝了酒,孟宛兮不放心他一个人,叫了辆计程车送他回家。
安顿好他后,她正要离开,结果被傅屹行给抱住了。男人漆黑的瞳孔里,压抑着无数种情绪,其中的爱意最为明显。
孟宛兮没出息地没挣开。哪怕是疏远了一年多,她其实从来都没忘记过他。
她最长情,可他最无情。
明明心跳加快,孟宛兮还是板着脸,冷冰冰地道:“傅先生,你喝醉了,请放开我。”
傅屹行默默收紧了手臂,像个执拗的孩子。
“傅屹行,你到底要干什么?当年你不是和我说的很清楚了吗,让我不要再纠缠你,怎么你自己还做不到了?你别告诉我,你是喜欢上我了吧?”
孟宛兮的语气满是讥诮,她等着傅屹行否认,又卑劣地期待他承认。
最终,傅屹行并没有回应她的问话,只低沉地说:“兮兮,不要和季子琛在一起。”
“为什么?”孟宛兮执着地想求一个答案。
傅屹行声音闷闷地:“我……不喜欢他。”
孟宛兮被气笑了。狠狠推开傅屹行,她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走出他住的小区,孟宛兮给林晓萱打电话,吐槽这个事情:“那算是什么理由?他不喜欢谁,我就不能和谁在一起?”
林晓萱对傅屹行的印象也差到了极点,和她一起骂道:“真是个渣男。我看他根本也不喜欢你,就是觉得一直追在他屁股后面的人,跑去喜欢别人了,他心里不平衡。兮兮,你离这种人远点。”
“我知道。”
“也别难过。”
“我哪有难过?”孟宛兮拔高了声音,显得她不在意傅屹行,可是她当时的表情,特别悲伤。
如果不能和她在一起,为什么要给她希望呢?
傅屹行的态度不清不楚,孟宛兮是不可能眼巴巴往上凑的。她以为事情到此就为之了,没想到傅屹行一手检举了季子琛的公司,还让国内的媒体造势,逼得季子琛公司破产,赔了一大笔钱,出了国。
孟宛兮很愤怒,去找了傅屹行。
“你明明可以不插手这些事的,是因为我,你才这么做的吗?”
傅屹行不说话,在她看来就是默认了。
孟宛兮当时完全被负面情绪所占据,口不择言道:“没想到我在你心里分量这么重,现在他走了,你该满意了吧?就算是他走了,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你死心吧。”
深深地看了一眼傅屹行苍白的脸,孟宛兮带着和他一刀两断的心思,决绝离开。
在那之后,她发现自己不光看不透傅屹行,也看不透她自己了。
她觉得自己该讨厌傅屹行的,可是每当她在心里骂他的时候,就会有另一个声音跳出来说:季子琛公司内部出了问题,傅屹行只是检举了他,有什么错?难道要放任他们继续骗人吗?
孟宛兮当时特别想拥有一种药丸,让体内的感情全部转化为单一的爱或者恨,那样的话,她应该会轻松很多。
可是这种药不存在。她只能尽量不想他,又卑微地期待着他能向自己表明心意。
那些心思,她不敢对任何人说,怕人家骂她贱。局外之人,永远都不能理解局内之人的苦楚。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藕断丝连才是常态。
她就这样等啊等,春去夏来,等来的不是傅屹行的表态,而是她父亲被逮捕的消息。
她清楚地记得,哪天是她拍毕业照的日子。那一年北城的六月,反常的炎热。
孟宛兮从早上开始,就心神不宁,一直到穿着黑色学士服的同学们,在火|辣的太阳下拍了张大合照,仍旧没缓解。
除了学士服,她还和班上的女生们定制了一套漂亮的短款运动服,请了摄影师。
可是大合照刚拍完,她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说是警察忽然来公司,把孟良平给带走了。
孟宛兮顾不上照相的事,脱了学士服,开车去了万晟。
她心急如焚,路上竟然还堵车,等她到的时候,警察早就走了,公司乱成一团。
陈佩兰大概是忙着去疏通关系,这一路她都没联系上,孟宛兮跟个没头苍蝇似的,找到了傅屹行。
家人的出事,让她把和傅屹行的那点爱恨纠葛抛到了一边。她担忧地问:“傅屹行,我爸爸到底怎么回事?是被人陷害了吗?”
傅屹行那天对她的态度格外冷漠,言辞像是淬了冰,能把人冻僵:“具体的情况,等警方通报吧。”
孟宛兮还央求他:“傅屹行,你一定要帮帮我们。”
回忆到这,孟宛兮自嘲地笑了一声。傅屹行怎么可能帮忙,父亲会被羁押,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眶,往四周看了一眼,已经距离小区很远了。
走得匆忙,她的行李箱里只带了证件和手机。刚刚那么一哭,她脸上的妆肯定都花了,经过她身边的行人,都会多看她两眼。
放在以前,孟宛兮肯定觉得特别不好意思,现在她只觉得很累。
笑就笑去吧,她这人生过的,她自己都想笑。
一想到傅屹行,她的心就针扎一样疼,于是她强迫自己把心思放在如今的处境上。
很快她就意识到,离开了傅屹行的房子,她没地方可去。陈佩兰和林晓萱那,被她第一个排除。
时间已经不早,她只能先找个酒店对付一晚,明天去租个房子。
傅屹行给她的卡她没带,好在她工作了几个月,靠画画也赚了小十万块钱,省点花,够支撑她一段时间了。
深呼吸一口气,她在路边挑了家便捷酒店,走了进去。
就在她走进酒店后,街角处有一辆黑色的车熄了火。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傅屹行。
其实他派来保护孟宛兮的人,一直都没撤掉,但她现在的状态让他太不放心了,所以她还是选择了亲自护送她。
看她一边哭,一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窒息的感觉就没消失过。
眸光落在酒店的牌匾上,傅屹行皱了皱眉。这种便捷酒店房间小,隔音差,她肯定住不习惯。
不过他也没好到哪去,在车里面对付了一宿,几乎没合眼,第二天面色有些憔悴,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
昨天晚上,孟宛兮搜索了一下附近的租房,联系了几个房东,今天去看房。
因为没胃口,她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拎着行李箱刚出酒店,她就注意到门口停着一辆车。
怕是傅屹行,她的心咯噔一声。
车门被打开,下来的是季子琛。
孟宛兮和他对视一眼,无措地站在原地。季子琛走过来,柔声说:“兮兮,和我走吧。”
她没答好,也没答不好,而是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托酒店行业的朋友打听了一下。对不起,我不是要窥探你的**,只是关心你。”
见他说得这样诚恳,孟宛兮也责怪不起来了,再者,她现在真的很疲惫,不想发脾气。
“就算是和傅屹行闹别扭,也别委屈自己。我已经给你把房子布置好了,就你一个人住。”
不等孟宛兮开口,一道凛冽的男声响起:“我太太的住处,用不着你操心。”
孟宛兮身形一僵,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出了傅屹行的憔悴。
他身上的喜服已经换了下去,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眼刀扎向季子琛。
季子琛同样不喜欢傅屹行,这次连客套都懒得,嘲讽道:“你看兮兮是想和你回去的样子吗?”
傅屹行顿时感觉自己的心口被插了一刀,鲜血淋漓。
他的脸变得比季子琛还要苍白,凝视着孟宛兮,卑微地妥协道:“你要是想去他那里住也可以,记得照顾好自己……”
孟宛兮叹气。傅屹行和季子琛为什么都觉得,她不选其中一个,就会选另一个呢?
“季先生,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是不去了。”
一听这话,傅屹行眼睛亮了下。
季子琛不死心,继续劝道:“就当我是把房子租给你的也不行吗?”
孟宛兮摇摇头,认真地说:“我们从未开始过,往后也不会开始,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说完,她拎起行李箱,从他身边走过,拦了辆计程车,去第一个要看的房子。
傅屹行不敢立刻跟上去,讥讽季子琛道:“别白费功夫了。”
季子琛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兮兮最起码和我说话了,你呢?她貌似连个眼神都没给你吧。”
傅屹行咬咬牙:“她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季子琛:“她也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
互相戳了对方两刀,不欢而散。
……
孟宛兮急着找一个住处,看了三个房子,虽然都没有满意的,但是她的体力已经撑不住了,于是她就定下了最后一个,押一付三。
房子里基本的家具都有,她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发晕的头。
可能是因为没吃东西,低血糖导致难受,孟宛兮点开外卖软件,想随便买点什么吃。
还不等下单,屏幕上方跳出了傅屹行发来的消息:【兮兮,我给你买了吃的,放在你门口了,你记得吃,不然身体受不了。】
傅屹行能找过来,孟宛兮一点都不意外。毕竟除了是万晟的董事长外,他还有自己的情报网。孟良平当初做的事那么隐蔽,都被他给挖出来了。
孟宛兮没理他,转手给他拉黑了。不光如此,她还把陈佩兰、林晓萱、段凌翻出来,一并拉黑。
因为换了手机号,她以前那个微信登不上,她就没换号登陆。
最终她还是定了外卖,随便吃了两口,躺在沙发上想休息一会儿。
天不遂人愿,闭上眼睛,她想到的还是傅屹行。
爸爸被逮捕后,她过了很长一段兵荒马乱的日子。陈佩兰到处找律师,想把孟良平保释出来,结果申请全部被驳回了。
万晟陷入了巨大舆论危机中,当年公司还没上市,口碑一跌再跌,每天的亏损都是令人咋舌的数字。
孟宛兮不懂经营公司,急得团团转时,傅屹行站了出来。
他在万晟几年了,根基深,有手腕,得人心。过程具体有多艰难,孟宛兮不知道,反正最后元气大伤的公司算是保住了。
孟宛兮当时真的把什么情啊爱的,都放下了,她就想好好感谢一下傅屹行。
结果,命运和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她终于知道,孟良平被捕,不光是因为非法经营公司,还涉嫌杀人。
第一次听说这事,她根本就不信。她爸爸是个多和善的人啊,怎么可能有杀人的心思?害的还是他的至交好友、傅屹行的父亲?
明明傅屹行的父亲过世后,她爸爸还把他接到北城,供他读完了高中和大学,在事业上也特别器重他。
还有一点,如果这事是真的,她完全没办法再面对傅屹行了。
随着案件的深入,她恐惧的一切都成了真。原来孟良平当年创业的那笔钱就不干净,这些年,他和犯罪组织一直暗中联系。
他一开始会和傅屹行的父亲结交,也是抱着不良的动机。
傅屹行的父亲打击犯罪,眼看着要查到孟良平身上,他就将他父亲的行踪暴露,害他死在了其他歹徒的手中。
当时傅屹行已经快成年了,孟良平不止一次听说他聪慧过人,担心他发现了什么,于是以“抚养好友之子”的名义,将傅屹行带到了北城。
其实孟宛兮以前就和林晓萱吐槽过,傅屹行是十几岁又不是几岁,不能好好在他原本的学校读完高中吗?非要折腾到北城来。
没见到傅屹行之前,她还以为傅屹行是个巨婴。
现在想想,傅屹行肯定是察觉到父亲的死和孟良平有关系,才来到北城寻找证据。
这些年他藏得太好了,不光是孟宛兮,孟良平也没察觉到。他精心布置了几年,一朝收网,对孟良平下的就是死手。
孟良平会判得那么重,也是因为案件情节恶劣。但是为了保护傅屹行这位警察后代,网上略去了孟良平最严重的罪行。
陈佩兰找的律师,在傅屹行提供的铁证前,一路溃败。
一审孟宛兮和傅屹行都参加了,结束后,傅屹行问她:“要聊聊吗?”
孟宛兮坐上他的车,去了他的房子。路上,两个人一句话没说,甚至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等她在他家的沙发上坐下,他给她倒了一杯水,继续无言。
孟宛兮今天为了出庭,穿的是一身黑衣,头发盘起,显得沉静干练。
明明傅屹行是送她父亲进监狱的人,真和他独处,孟宛兮发现她情绪竟然很平静。
大概是最震惊的情绪已经消散,只剩麻木了吧。
好半晌,孟宛兮开口,沙哑地问:“傅屹行,你是不是很恨我们?”
傅屹行坐在她对面,脸上并没有把罪犯绳之以法的喜悦。他垂着眼眸,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翳,喉结滚了滚,“嗯”了一声。
孟宛兮其实想笑一下的,但是她笑不出来:“怪不得你对我那么冷淡。”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失去了和他在一起的资格。
傅屹行问她:“你也恨我吗?”
她轻声回答:“恨的。可是恨又能怎么样呢,是我爸爸对不起你。”
明知道孟良平做的不对,但那是她的亲人啊,亲情是割舍不断的,她心中不可能没有偏袒。
感情上,她恨傅屹行的所作所为,理智上,她明白,他不过是想给他父亲讨一个公道。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所爱之人。出了这种事,她和傅屹行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孟宛兮的世界支离破碎,但是她无能为力。
傅屹行看向她,明明他眼神冷漠,孟宛兮却在其中看出了不舍与心疼。
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温柔些,每说一个字,心口就撕裂地疼一下。
“你还需要什么补偿吗?”她问。
他冷静地要摇头:“冤有头债有主,孟良平既然已经付出了代价,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孟宛兮最终还是红了眼圈。她努力地笑了一下:“谢谢你。”
傅屹行缓缓闭上眼:“不用谢。”
她在他家离开,没和他说再见。因为他们都觉得,这辈子是不可能再见了。
万晟是他一力救回来的,失去了父亲的孟宛兮,也不想和他争。她就想找个离他远点的地方,带着妈妈好好生活,等爸爸出狱。
可是,陈佩兰不想和她离开。
见到她后,陈佩兰抓着她,歇斯底里地喊:“傅屹行和你说了什么?你爸爸落到这一步,公司也成了他的,他毁了咱们的一切,是不是很痛快?”
孟宛兮觉得她的情绪不对劲儿,但是她也没往深了想,毕竟家逢巨变,她情绪失控很正常。
“妈,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我们本来过着那么好的日子,家庭幸福美满,都是他!咱们对他那么好,他这是恩将仇报!”陈佩兰阴狠地说,“当初他怎么没和他父亲一起死了呢?”
“妈!傅屹行也是受害者啊!”陈佩兰的话,听得孟宛兮不寒而栗。她也不想和家人分别,但是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所以她明明那么难受,对傅屹行产生了恨意,还是和他说了谢谢。
“你别叫我妈,我没你这样的女儿!”陈佩兰把一切怨气都发泄在了孟宛兮的身上,用最恶毒的想法揣测她,“是不是就因为你喜欢他,所以才对他的所作所为无动于衷?反正你爸爸就算是从狱中出不来,你也可以和他在一起,过和以前一样的日子!”
孟宛兮不禁打了个寒颤,嘴唇惨白,脱力让她说话都是气音:“……你怎么能这么想我?爸爸出了这种事,我难道就不痛心吗?可是我能怎么样?难道要我去对傅屹行说,‘你爸爸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还要找我爸爸算账’?是,我爱了他很多年,正是因为我爱他,我要承受的不光是失去爸爸,还有和他变成陌路的痛苦!可是我能怪谁?”
她的泪水重重砸下,却一点哭泣的声音都没发出来,用悲恸到麻木的语气说:“我怪我自己。如果我没出生在这世上,就不用经历这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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