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满脸的仇恨和扭曲的愤怒,变成一种大仇即将得报愉悦的神情,也有把藏在心底十几年的话吐出来之后的爽快感,毕竟保守秘密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而且这件事的本身就是件令他痛苦的事。
明月心天生的七窍玲珑心,十分善解人意,自然明白他这十几年来的感受。
上官雨变得愉快,她的心情却完全黯了下来。
她明白上官雨的感受,也不想劝他放弃仇恨,人应该朝前看,不应该活在过去的痛苦之类大仁大义的词藻。
一个人面对杀父之仇,还能一副豁达神情,那才是世上最虚伪的事。
“那你来这,是要找什么?”明月心问道。
上官雨盯着她,突然一笑:“你义父当上掌门,却无法开启宝库,但纵然如此,只要不是发生什么大事,我们仙元宗的吃穿用度却还都不是什么问题,但这些年来,他却疯狂的搜刮民脂民膏,与步家争夺圣晶矿脉,甚至不惜和朝廷交恶,你可知道为何?”
明月心摇了摇头,她这些年为了替义父赎罪,一直奔走四方,甚少留在宗门内,很多东西她都不知情。
“你不知道,我却知道。”
上官雨道:“因为他在造一座祭坛,一座耗费十分巨大的祭坛。”
“祭坛?什么祭坛?”明月心问道。
“我也不知道!”
上官雨轻轻摇着头:“我只知道他跟其他长老说的是一座像帝都银河通天塔那样,可以把地底灵脉中的灵气引上来,让整个仙台山灵气更加充沛,更加有助于修炼的祭台,是一件影响仙元宗千秋万代的大业。”
“天阴教崛起,步家得到了圣晶矿脉,仙元宗却连自家的宝库都进不去,如果还想继续维持宗门在北部的霸主地位,就只能如此,否则早晚会被其他势力打压蚕食掉,而为了建造这座祭坛,他几乎花光了仙元宗还可以动用的资源,最后才不得不疯狂敛财。”
“不可能,如果他要建造这样一座祭坛,宗门内又怎会不知道,其他长老难道也没有意见?”明月心依然不信。
“他们当然有意见了。”
上官雨道:“不只有意见,甚至都怀疑过,建造祭坛不是不行,但这种耗费巨大的工程完全可以慢慢来,但你的义父却显得有些操之过急了,他的很多做法完全就是让事态越来越失控。”
“不少长老更加怀疑你的义父建造祭坛,其实是别有用途,但他们虽然怀疑,却没有太多的办法,因为在这仙元宗有近一半多的长老和家族,都掌控在了你义父手里,若是没有充分把握,反对他,恐怕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很多人都选择了忍气吞声。”
“只是到了今天,朝廷大军压境,事态已经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下,那些被他掌控的人,也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生死存亡。”
“我现在只要能找到他建造祭坛真正用意的证据,明天最后期限来临之时,就算他坚持不投降,在所有人情绪恐慌绝望的时候,我把这件事捅出去,你觉得后果会是什么样?哈哈!”
上官雨又笑了,他的确该笑,因为他的计划十分完美,朝廷大军的到来和强势,给了他一个十分恰当的复仇时机。
若是在平时,就算他有真凭实据,在对手只手遮天的情况下,他也不一定能够扳倒傅凌,但在强敌压境,一片恐慌绝望的负面情绪影响下,那些人就会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不再考虑其他方方面面的因素,只想着找条活路。
在有证据的指控下,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内选择相信,并且站在他这边,拿下罪魁祸首,向朝廷大军投降,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活下去。
他笑着,但很快就收住了声音,因为计划只是计划,他现在依然没能找到半点关于傅凌建造祭坛的资料,它真实的建造图纸,符文,以及用途,没有这些,他的所有计划都只能是空想。
“好了,该说的话都说完!”
他的眼神又重新冷了下来:“你是他的义女,就算不知道那些东西藏在哪,也应该比我更了解他的一些生活习惯,说,平时他都喜欢把东西藏在什么地方?”
一个巨大工程涉及到的建造图纸,材料样品十分庞大,以及某些特殊的核心部件都需要系统分类存放,一般人不可能一股脑儿的全都带在身上,上官雨绝对相信傅凌把它藏在什么地方了。
“我已经说过了,我也不知道!”
明月心惨笑一声,神情有些落寞而麻木,今晚她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多到了可以颠覆她的人生观,她此刻真的感觉有些麻木了。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上官雨道:“既然如此,那你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你要杀我?”明月心从麻木的意识中有些清醒了过来。
“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以为我还会让你活着?”
上官雨静静道:“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么多话,那是我憋在心里太久,一个人把某件事憋在心里太久,就总想找个人说说,不然他会疯的,而你就是最好的听众,因为你是他的义女,没有比你更好的听众了,同时你也是最不会泄露秘密的听众,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会杀了你,而一个死人是最不会泄露秘密的。”
他突然又一笑,道:“但是你也不亏,至少你能死得明明白白!不是么?”
明月心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熟悉的男人,再也说不出话来,也不怀疑他是否会真的动手,因为他已经陷入了某种执着中,就像她的义父对牧云萍的执着,上官雨执着于他的仇恨。
一个过于执着的人,往往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她没有回话,屋外却传来一个声音,一个男子的声音回答着他。
“不错,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一听到这个声音,屋内的上官雨和明月心两人同时脸色骤变,上官雨说了太多的话,越说越多,多到他有些忽略了这屋里的主人随时都有可能回来,而他现在正站在外面,也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上官雨虽然大惊,却并没有慌乱,他在险境中磨砺多年,应变是极快。
声音响起的同时,他连头都不去扭一下,立刻朝着声音的反方向撞破了一扇窗户,冲了出去。
屋外的傅凌看着他逃遁的身影,也不追上去,伸出一只手朝前一拉一扯,原本平静的空气中竟硬生生拉出一股气浪漩涡,像一只大手般,把冲出去的上官雨定格在半空中,拉扯着他的身形不停向后退去。
上官雨虽然是天才榜排名第二的剑道奇才,但在绝对的境界压制面前,依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他在空中挣扎,但只要被拉扯到傅凌面前,只需要一掌就会将他击毙。
傅凌似乎也不急着杀他,像是在看着一只挣扎的蚂蚁。
上官雨想倾诉内心的仇恨,而傅凌最近以来的心情也不太好,也想发泄一下,而杀人常常就是一种发泄的方式,还是杀一个仇人的儿子。
但就在这时,一道空气凝聚成的风刃,似刀切黄油般,把拉扯着上官雨的气浪漩涡切断,他停滞在空中的身形猛然一松,继续又快速朝外冲了出去。
傅凌猛的回头看向屋内,出手的正是明月心,一个他最意想不到的人,但此刻他没有空暇去理会她,上官雨已经冲出了他能控制的范围,傅凌刚刚想起身追上去,却发现对方激活了身上的某种宝物,爆发出圣者级别的速度,全身裹在一团金色的光华里,朝着冥灵峰外冲了出去,越飞越快。
这一定是上官雨的逃生宝物,他现在想再追上去有些为迟已晚,只得悻悻的收回目光,推开门,眼睛锁定到还木然站在原地的明月心身上。
“为什么要放他走?”傅凌问道。
“你为什么要骗我这些?”
明月心不问反答,看着他的眼里露出绝望,这曾经是她多么仰望和敬重的身影,现在却甚至不敢去面对他,或者说面对他曾经做的事。
“我什么都没有骗你!”
傅凌道:“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因为这本来就不关你的事,知道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也没有任何意义,我是你的义父,而你只需要做好我的女儿就够了。”
“是,这的确不关我的事!”
明月心惨笑一声,她是他的义女,但她更是个活生生的人,有思想,有灵魂,不只是他养来做摆设的木偶。
“那些事都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一定有什么苦衷,是不是?”她依然有些不死心,她希望他否认,那怕是骗她也好,就像她以前自己麻痹自己一样。
“这不关你的事!你不该知道这些。”傅凌再次重申同样的话,对比于明月心的绝望,他神情却是十分的平静。
“可我现在不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你打算什么做?”明月心又一惨笑。
“你是不是也想把我杀了?”
她盯着他,眼中没有一点恐惧,也许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她活着也无法面对她无法接受的事实,他救过她,把她养大,也最有资格再次夺走她的生命。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傅凌盯着她,盯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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