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杨柳喊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接洗漱的木盆。
老太太侧了下身子，紧张道：“我……我给你端进去……”
绕开杨柳，她进了屋子，将木盆放在洗脸盆的架子上，这才抬眼看向杨柳。
杨柳走过来，拿了布巾将脸好好梳洗了一番，又拿着旁边放着的那杯子水，和竹节上放着的洗涤剂，用柳条洗牙。
慢悠悠梳洗的她丝毫没察觉老太太的异样。
早饭大家都是玉米糊糊，只有杨柳是前一天剩下的米饭加了油盐炒了吃。
一坐到桌子前，杨柳就低了头吃饭，努力让自己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杨青山也是板着脸，一言不发。
等大家吃完了早饭，杨青山带着大虎二虎就去下地了。
杨柳去看了昨晚剥的空壳，有大半篓子了，她让老太太和杨叶孟氏她们继续剥壳，自己回了厨房，将空壳都丢进灶台里，拿了柴火点燃了，往锅里放了不少水，就开始往灶眼里塞柴火烧。
院子里，老太太剥着河蚌肉，眉头就没舒展过。
她时不时看看厨房里，深深吸口气，扭头看向旁边瘦巴巴的杨叶，叮嘱道：“你得好好伺候你小姑，可别让她乱来出事，知道不？”
被老太太这么一叮嘱，杨叶心里莫名有些慌张，她连连点头，应了下来。
“娘你别太忧心，父女没隔夜仇的。”孟氏安抚老太太。
这不安抚还好，一安抚老太太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憋着心里难受，瞅瞅孟氏，又瞅瞅四周，这才凑到孟氏耳边，低声道：“柳儿说了要干掉她爹！”
孟氏和杨叶两人吓得魂都飞了，心“砰砰”直跳，脸色越发白了。
毫无察觉的杨柳将开水舀到桶里，又加了一锅冷水进锅里。
瞅着这开水就这么浪费了可惜，杨柳抬头四处看看，这厨房一点油烟都没，她双手叉腰，“嗯”了声，感叹一句：“真是穷啊，油都吃不起。”
“我们今天不去卖枣子了吗？”阿松问道。
杨柳摇摇头：“今天咱们先要弄布，这个弄出来可比卖枣子挣钱。”
阿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往灶眼里丢柴火，拿了火钳将河蚌壳放在柴火上烧。
“可你不是说要给那卖红枣的人一顿教训吗？”阿松问道。
想到那卖红枣的女人，杨柳冷哼一声，“现在不已经被咱们压得枣子都卖不出去了吗？”
“就先让她这两天喘口气，等咱们这布弄好了，到时候给她致命一击！”
阿松点点头，应了声：“嗯！”
“啪嗒！”
杨柳奇怪地看向厨房外面，就瞅见孟氏半张着嘴巴站在门口，双眼惊恐地盯着杨柳。
对了，她在生气，恩，在生气。
杨柳一下将脸拉了下来，收回视线，继续往锅里舀水。
被她这脸色一刺激，孟氏又是一个哆嗦。
她低了头，瞅见掉到地上的河蚌肉，赶忙蹲下身子往盆里捡。
等都捡起来了，她端着盆慌张地进了屋子，舀了水将河蚌肉都洗干净，又给捞起来放在汤碗里，这才拿着木盆慌慌张张出去。
等水开了，杨柳又给舀起来，将冷水舀进锅里。
等桶里的水冷了，又拿去重复烧。
这么来来回回四五回，杨柳拿了个簸箕，将里面的草木灰合着河蚌一块儿装了，端到院子里，找了块石头，将河蚌一个个敲成粉。
瞧着她忙，杨叶赶忙上前帮她。
老太太的手都在抖，瞅瞅孟氏，见她比自个儿更怕。
等那些事儿都忙完，杨叶就拿了个空出来的大澡盆过来，将那些灰都倒进去，加了满满一盆的水。
杨柳回到自己的屋子，抱了一匹布出来，将其拆散，丢进盆里。
那盆有些小，不少地方泡不到，杨柳只能翻了好几回。只是布一个劲儿往外面跑，很不方便。
这样下去不行啊……
要不，直接用泡澡的大桶？
杨柳想着，就喊了阿松，将房间的那个大泡澡桶给搬了出来，又将那一整盆的东西都倒进了大木桶里，这下都装进去了。
这么一折腾，杨柳也累了，捶捶自己的胳膊，再次回了厨房。
阿松也赶忙跟上，继续去忙着自己的活儿。
“要不……要不让爹……爹出去住几天？”孟氏声音颤抖道。
老太太深吸了口气，“那个倔老头子能出去？”
想到自己公公的性子，孟氏也是叹了口气。
越想越害怕，老太太狠狠将那河蚌丢进桶里，叹息着：“我这是造了啥孽哟！”
老头子也真是，咋就不能好好跟柳儿说？
毫无察觉的杨柳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老天额，她的老腰都要断了……
“娘你怎么了？”阿松探出头问道。
瞅见他看过来，杨柳立马对他招手：“来来来，你来舀水，我去烧火。”
阿松答应了一声，放下火钳，拍拍身上的灰就走了过来。
杨柳走到灶眼前坐下，夹了柴往灶眼里丢，直接用手抓了河蚌壳就往灶眼里丢。
一个时辰，阿松神色自若，又半个时辰过去，阿松毫无反应。
杨柳对着阿松竖起了大拇指：“腰真好！”
阿松眨了眨眼睛，纯真地问道：“娘是在夸我吗？”
“恩夸你。”杨柳说完，觉得不太够，有加了一句：“真诚的夸赞。”
阿松嘴咧得更大了，露出一大口白牙。
临近中午，孟氏进来做饭，杨柳正好烧火，瞅着孟氏拿起玉米粉，杨柳就皱了眉头：“糙米没了？”
“有……有……”孟氏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应道。
杨柳将火钳放在地上，撑着两只手，问道：“那咋不做糙米饭？”
“做……做……”孟氏胡乱点了头，扭头去拉了好几把下边的橱柜。
杨柳实在看不过去了，提醒她：“锁了你咋打得开？去拿钥匙吧。”
“哦……好好……”孟氏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没一会儿老太太也慌张地进了屋子，哆嗦着将锁打开，把一袋子的糙米都拿出来，递给孟氏，“都煮了吧。”
孟氏连连点头，将糙米都倒进木盆里，匆忙舀水去洗。
老太太哆嗦着手将橱柜再次锁上，又慌张地跑出去了。
瞅瞅这个，再瞅瞅那个，杨柳眯了眼。
她咋觉得，她们都在怕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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