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双手仍旧牢牢地抓住了魏安东的手臂。
前世魏安东入宫的具体时间她并不清楚,可魏安东在入宫前是个戏子她是知道的。在她手下的魏安东脸上有两道陈年伤疤,但伤疤之下他仍有着一副极好的相貌,未央宫里的大小宫女们总喜欢往他跟前凑。
“你快放开手,听见没有!”沈宁不知道魏安东当年去势入宫是否与此事相关,但是他一个小戏子若是出手打伤了这个纨绔子弟,只怕没有什么好下场。“这个人是承恩伯府的公子!你惹不起的,赶紧放手!”
“是是是!老子可是承恩伯府的公子,摸你一把那是看得起你,你还不赶快放开老子!”被魏安东别着手臂不放的公子正是承恩伯府的三公子宋元,是京中排得上号的纨绔子弟。出了名的荤素不忌,沈宁跟沈令翰出门游玩时倒是遇到过两次这人。
魏安东这才松开了手,沈宁连忙挡在魏安东面前。
“宋元,今儿个是英国公太夫人的寿辰。你在她老人家的寿辰上还来玩这套欺男霸女的把戏吗?”
“哊,你是哪家的小娘子?看起来倒有些眼熟?”宋元被松开之后,马上又固态复荫,他一下子也没想起沈宁是谁,只看着沈宁一身衣裙并不十分贵重,便秽笑着伸手欲要去摸沈宁的脸。“这小脸蛋生得倒也不错,来,让公子我好好亲香亲香。”
青蕴顿时冷下脸来,闪身从假山处冲了过来,宋元的手还没碰到沈宁的脸,已经被青蕴一把推开。
“大胆。”青蕴年幼时曾跟随自己的兄长学过几招花拳绣腿,正经对战或许没有胜算,但是对付宋元这个弱脚鸡还是绰绰有余的,宋元刚刚又在宴席上了喝了酒,没两下就被青蕴打得抱头蹲下来。“你敢冒犯我家小姐!”
“啊啊,你们这些废物,还不赶紧上来给我拉开这个疯女人。”宋元欺男霸女这些年里,哪里遇过这样的挫折,此时气急。“少爷我这个便宜还就占定了!”
“你确定吗?宋元。”沈宁这时站在青蕴身后,倒是十分气定神闲。“你还没认出我吗?还是你确定要惹上永宁侯府和安泰大长公主府吗?”
“你,你是沈宁?”宋元听到这里,才仔细看清楚了沈宁长相,一下子认出了她。
“宋元,你到现在才认出我吗?”沈宁嗤笑了一声。“我娘和安郡主现在也在宴席上,我马上回去,就少不得要和我娘告个状,说有个人不长眼居然敢调戏上我了!”
“你!”宋元是家中老三,读书、办差样样比不上大哥二哥。平常承恩伯府见他也惹不出什么太大的麻烦,平民百姓受了罪,无非塞点银钱了事,也没有太过约束他。可是沈宁的出身不亚于他,真给家里知道他居然要调戏沈宁,只怕是要吃一顿苦头了。
“你快走。”沈宁回头冲魏安东使了个颜色,让他趁着宋元现在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身上,抓紧趁乱离开,魏安东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却迟迟没有离开,沈宁气得上手推了他一把,他才转身跑开了。
“青蕴,随我回去,我要去找我娘了!”沈宁见已经看不到魏安东的身影,这才息事宁人般地主动离开。
沈宁本也不准备真的把此事闹到和安郡主与安泰大长公主那里去了,固然她们两位若是得知有人胆敢调戏沈宁,少不得要杀到承恩伯府去为沈宁讨个说法。碍于永宁侯府和安泰大长公主的关系,宋元肯定是少不得一顿教训。
可是她却想到宋元不敢报复自己,却说不定会不会去再寻魏安东报复出气。
“青蕴,方才的事情不许告诉我娘啊。”要回和安郡主身边了,沈宁拉住青蕴嘱咐道。
“可是那个人想要欺负小姐。”青蕴受命照看沈宁,这种事情她可不敢欺瞒住和安郡主。
“听我的话,不许说!”沈宁正了脸色。“反正那人知道了我的身份,他也没胆子把今天的事情透露出去。”
回到了永宁侯府,沈宁回了自己的房间,让朱砂去寻在家看着如意的连翘过来见她。
朱砂转身出去找连翘去了,没一会儿,如意先活蹦乱跳地跑了进来。
早上沈宁临走时,如意本来是准备跟着沈宁跳上马车的。谁知道沈宁特意留下了连翘,连翘趁着如意不注意,一把抱住了它的胖身子。沈宁这才上了马车离开了,如意不开心的叫声传了好远,沈宁的马车走了好远一段路都还能听见。
如意倒没有记仇的毛病,这会看着沈宁坐在房间里,热情地扑到沈宁身前,挨挨蹭蹭地讨抚摸。沈宁微俯下身,搂住如意的脖颈好一阵揉搓,如意更是开心得不得了,尾巴都乐得恨不得甩出风来了。
“小姐,有事找我?”连翘落后了如意几步,这才撩开帘子走进来。
“对,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连翘同朱砂一样,都是永宁侯府里经年的家生子。差不多祖上三代都在永宁侯府里伺候。连翘的父亲是府中管着外面米面铺子的管事,母亲是李氏跟前配出来的丫环,如今连翘的兄长也得了主子的恩典,正跟在父亲身边学习铺子的管理,常常要在永宁侯府与铺子中间奔波。
沈宁还不放心魏安东的境况,就想着找个人自己身边能够经常出府的人都替自己盯着魏安东。
于是沈宁在回来的路上,突然想到了连翘。
“连翘,我有个事情想要吩咐你的哥哥帮我去做。”
“我哥哥?小姐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哥哥去做呢,我哥哥最近都跟在父亲身边学习,他常常不在府中呢。”连翘疑惑道。
“就是因为你哥哥常常可以出府,所以这件事情才要交给你哥哥帮我去做。”沈宁示意连翘坐下来,慢慢听她说。“连翘,你知道宝安社吗?”
“知道,这可是京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呢。去年老夫人生辰的时候,府上不是还请来了一回吗?小姐不爱看戏,可是我们这些小丫头都悄悄地去听了听呢。”连翘顺着沈宁的话,想到了什么。“小姐若是想要听他们的戏,可是把他们请来府中啊。”
“我不耐烦听那些。”沈宁说道。“我是要你哥哥去帮我盯一个人的行踪,他应该是宝安社里的武生,名字叫魏安东。”
“小姐怎么想到要去找一个戏子的行踪,这事要是让郡主知道了,她该生气的。”连翘胆子小,连连摇头。
“这人今天帮了我一个忙,得罪了一个纨绔子弟。我当然不怕人家寻仇,可是你想啊,他一个戏子没依没靠的,我怕他会糟了我的连累。”沈宁拉着连翘的手。“所以我想你哥哥帮我盯着他一段时日,确认他没有危险了,就不会再让你哥哥盯着他了。”
“好吧,那我晚上去寻我哥哥,把小姐的吩咐告诉他。”连翘被说动了。
“好,我准你晚上就回家去睡吧。”沈宁又再嘱咐道。“但是记得这事只能你们兄妹俩知道,别告诉别人。”
“我知道了,我会告诉我哥哥小心行事,绝不会给小姐添麻烦的。”
“连翘,这个你收着。”沈宁走到妆台前,从中间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素色底子的荷包来,给到了连翘。“这里有些银钱,算是我给你们兄妹的。”
“这可不行,为小姐办事本是我们的分内事。”连翘这时怎么说都不愿意收下这个荷包。“怎么还能收小姐的银钱。”
“傻丫头,你在我的院子里伺候,为我办事才是分内事。”沈宁微笑着,将连翘双手合上。“你哥哥在外行走有着自己本来的差事,我占了他的时间让他去做别的事情,自然要给他些补偿,你且乖乖收下吧。”
半个多月来,萧嵘依旧以静心养伤为由,拒绝见人。
“太子殿下,太子少傅沈怀源求见。”有周德生遣来报信的小内侍前来报信。“周总管问你是见还是不见?”
“你们去把少傅请进来吧。”
对于沈宁的家人,萧嵘自回来后还没有接触过呢。前世的这个时候,他和沈宁的婚事已经差不多要定下来了,其实只差一道皇上赐婚的明旨了。按理说,这个时候他与沈宁的感情也很是不错,可是自己这次出了这样严重的意外,沈宁却一直没有出面来宫中看他。
而他在醒来后了解到,沈宁在他发生意外的第二日,就毫无原因地昏睡了三天三夜。在他苏醒过来后不久,她又毫无预兆地苏醒了过来。
前世他与沈宁最后闹到那个地步,此时他也说不清心中的感觉。
其实若是论真心喜爱,他一生只爱过沈宁一人。
这个时候,他想要再次见到她,却又害怕再次见到她。
全是因为想到前世沈宁最后的结局,他一时间也难免有些踌躇,不确定自己是否要再一次将沈宁拉入到这重重宫闱之中,让她在最好的年纪却香消玉殒,香魂难再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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