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琴盛会办了个寂寞,台上的名琴【念奴娇】突然间没人在乎了。
揽月楼前是死一般的寂静。
三家所作所为,所有二代弟子有目共睹,或是主动,或是陪衬,总之演戏的事,他们都有参与,谁都不无辜。
正因为这样,才无可推脱,无从辩解,无话可说……
这就是他们的师门。
为了名声,不惜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师门。
二代弟子们一脸麻木。
“大家先回去吧。”
沉默许久,李玉州说话了,他没有狡辩,也狡辩不了,直接掠过这件事,伸手一招葫芦底儿,对其他高层道:“你们几个跟我来。”
李玉尘、李玉峰、张冲、裴胜面面相觑,摇摇头跟了上去。
这事干的……
众人回到天音阁。
一个个唉声叹气。
“真没想到那个东海的小杂种居然认得波斯国的【补心针】!还让青城当众露相,青城也是,装死都不会!”
李玉尘一脸恼怒。
李玉峰当即符合:“就是!”
“你闭嘴!”
李玉州怒了,狠狠瞪向李玉峰,通幽巅峰的实力一爆发,雄浑内力辐射四方,让整个天音阁静了下来。
其他人急忙闭嘴。
李玉州之所以能在棋剑乐府一手遮天,让另外两家马首是瞻,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他通幽巅峰的实力,只差一个契机就能晋阶法象!
“该听话的时候不听话,不该听话的听话,你个蠢货!”
李玉州彻底撕下儒雅斯文的面具,态度冷漠,言辞犀利,骂的李玉峰面红耳赤。
“江湖之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为了棋剑乐府,大家受点委屈原也应该,只要我们在,棋剑乐府就倒不了!”
李玉州的视线一一扫过其他四人,文雅不见了,代之以霸气,说道:“一时声名有损不算什么,历史由强者书写,当务之急,还是提升境界。”
“没错。”
裴胜接道:“府主说得对,昔日李世民玄武门兵变,杀兄杀弟逼父禅位,可到后来,他坐上皇位,独掌乾坤,又有谁人敢揭他的伤疤?韩信胯下之辱,勾践卧薪尝胆,皆是如此!只要我们能把棋剑乐府送上顶峰,雄踞江湖,没人会记得今天这件小事。”
“正是!”
张冲也道:“即便记得,也只会想起东海小妖女是如何的信口雌黄,各门各派如何的有眼无珠!”
三家合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裴家和张家如此识趣,让李玉州很满意:“既然大家都做此想,咱们也就不必纠结于过去。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提升功力。你们看,这是什么?”
他亮出了那一小片葫芦底儿。
若有若无的异香飘到鼻尖。
“咦?”
裴胜闭上眼嗅了嗅,勐的精神一振,说道:“这味道跟酒窖里留存的酒神石灵液如出一辙!难道……”
他不敢相信地看向李玉州。
其他人也都吃了一惊,纷纷看向李玉州,目光中满是惊喜!
【酒神石】有奇效,配合棋剑乐府秘境“药园”中出产的灵药,能生成迅速增进功力的灵液,辅助破境。
可惜,七十年前失落西湖。
没了它,药园空有灵药却难以变成灵液,用来炼丹,耗时费力不说,品级越高,成功率越低。
往往耗费大量药材却只收获一炉的炉渣儿,如此恶性循环,府中高层一届不如一届!
到了如今,药园灵药大量损耗,十不存一,却没换来该有的实力。
堂堂九门之一,一府之主,李玉州只有通幽巅峰。
这境界对其他门派当然够了,可对九门掌门而言,太低了!只跟魔教实力垫底的明宗光明左右使持平。
要知道,通幽巅峰是个大槛,卡在这个境界的正道、魔教少说也有数十人,李玉州甚至都排不进前十。
这叫他如何服众?棋剑乐府又怎么可能得到该有的地位?
迎着其他四人激动的目光,李玉州点了点头。
其他四人更加激动了!
“在哪里?”
“祖师有灵啊,终于找到了!”
“赶紧夺回来!”
李玉州伸手。
其他四人安静下来。
“这葫芦碎片源自秦璇玑。”
李玉州道:“适才青城以音刃切碎她的衣袖,应该也顺带划破了她腰间的葫芦,只可惜【酒神石】不在里面。”
“砰!”
李玉峰一拍桌子,怒道:“我就说这两个小杂种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境界!原来是偷了我们的秘宝!”
“不。”
李玉尘沉吟道:“【酒神石】已失落七十余年,如果雾流岛早拿到手,十年前,秦照南的境界不会是通幽巅峰,应该是那小妮子刚找回不久……她前两天可是在西湖用过《赶海秘术》!说不定就是从哪条金娃娃肚子里搞出来的……”
“有道理。”
张冲先是点点头,接着快速道:“不过,现在她怎么找到的,已经是无关紧要了,要紧的是怎么抢回来!这俩人随时可能出杭州,到时天大地大可就难办了!”
李玉峰闻言一急,蹭地站起来:“我现在就去!”他起身就往外走。
“且慢。”
李玉州叫住他,这个老三一贯不动脑子,但他也是为了棋剑乐府,李玉州也就不说什么了。
“这事还有些蹊跷。”
李玉州低头望着葫芦底儿,慢声说道:“秦璇玑战斗中一时不查还情有可原,可那个秦璇枢……他一直在台下观战,灵液味道特异,旁人不知,他肯定知道,为什么自始至终毫无动作?”
“大哥多虑了。”
李玉尘对这点很不以为然,说道:“第一,万鹤卿就在他身边,软玉温香,他哪还顾得上别的?第二,就算他看不上万鹤卿,只关心妹妹,别忘了,当时秦璇玑正被大家声讨,他一时顾不上也很正常。第三,再退一步,就算他发现了,你让他怎么做?欲盖弥彰,才更会引人注意!”
“玉尘说得对。”
裴胜道:“我看他就是知道灵液泄露,这才着急离开。府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另外四人都看向李玉州。
李玉州还是沉住气,道:“先别急,我总觉得有问题。玉尘,你之前派人盯着秦璇玑,她身旁没有旁人是吗?”
李玉尘一愣:“是,只有她自己。曹谨行是后到的。”
李玉州:“那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大哥?”
“呃……”
李玉尘奇怪道:“这有什么问题?许是他们兄妹先后赶来赴约,秦璇枢今天刚到吧。”
李玉州不置可否:“知道秦璇玑在哪落脚吗?”
李玉尘摇了摇头:“前天晚上曹谨行出面,我就没让下面再盯。”
“她跟曹谨行在一起,住进了青石街馆驿!”李玉州十分笃定。
李玉尘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问,而是猜他的下文。
李玉州继续道:“秦璇玑这几天一直跟着曹谨行,今天秦璇玑到了,曹谨行没到,反而多了个秦璇枢。偏偏这个秦璇枢资质高绝,悟性极佳,连《浩然剑》、《宾王劲》都飞快领悟,就像……”
“就像在方腊宝库里一个时辰悟通《乾坤大挪移》的曹谨行?!”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都明白过来。这么一想,这两人确实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天纵奇才不少,可资质高到这种程度的屈指可数!
《乾坤大挪移》有多难?七年练成一层已经算悟性高了,可曹谨行一个时辰练到了七层以上!
这是多么恐怖的悟性!
怎么就这么巧,先有曹谨行,再来个秦璇枢?还都出现在杭州,而且时间相隔如此接近!
如果是他……
裴胜、张冲对视一眼,打起了退堂鼓,若是一般锦衣卫,冒险就冒险了,可那是十三太保,动了就别想安宁!
“不对。”
李玉峰忽然道:“曹谨行不是先天八层吗?今天来的那个可是一点不比秦璇玑弱,至少也是通幽二层!境界相差这么大,怎么可能是曹谨行?”
“对啊!”
裴胜、张冲反应过来。
前后相隔几天,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境界差距!
曹谨行那么牛逼也花了两个月时间到先天五层,之后一层层晋升,才有今日境界。
先天八层到通幽二层,夹着一个大境界、四个小境界,没理由会在几天内突破。
李玉州也松了口气,笑道:“也是,看来是我多虑了,确实只是巧合。既然如此,没有后患,那就把酒神石抢回来!秦璇枢学会《浩然剑》、《宾王劲》,又拿走府中重宝,肯定有很多人觊觎,此时出手虽有加害之嫌,但无关紧要。为了棋剑乐府,我们各自尽力吧。”
李玉峰马上道:“我打头阵!”
李玉尘道:“大哥肩上担子重,出面风险太大,就让我和玉峰去吧。”
裴胜、张冲一看也道:“同为棋剑乐府门人,我二人责无旁贷。”
“好!”
李玉州意气风发道:“只要找回酒神石,突破法象境,流言飞语不攻自破!棋剑乐府必能重回巅峰!这一切,就交给你们了!”
四人一听均感责任深重,严肃点头,转身离开了天音阁。
看着他们的背影,李玉州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喃喃自语道:“《吸功大法》……曹谨行……”
……
事不宜迟。
李玉尘、李玉峰和裴胜、张冲马上命人打探秦氏兄妹的下落。
结果出人意料,他们没跑,而是住进了杏花楼。
杏花楼是沉记在杭州最好的酒楼,楼中有不少好手保驾护航,黑白两道都要给点面子。
秦氏兄妹如今风头正盛,兄长怀揣三大高人传承宝物,妹妹也有【九霄环佩】这个琴中圣品,眼下两人远离海岛,孤立无援,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打他们主意的不在少数,住进沉记,多些助力,再伺机偷偷熘走,倒也是个办法。
四人暗中盯梢,静待时机。
转眼到了深夜。
天空中乌云密布,不见星月,像是要下大雨。
李玉峰、裴胜、张冲全都黑衣蒙面藏在楼外阴影里。
“打听清楚了。”
李玉尘换了一身夜行衣,赶到三人身边,说道:“刚问了伙计,秦璇枢住天字一号,秦璇玑住天字二号。”
裴胜道:“那我们分头行动?”
李玉尘摇头:“为防万一,我看还是专攻一点,倘若没有,也可以挟持一人威胁另一人交出【酒神石】。”
“哪用这么麻烦!”
李玉峰不耐烦道:“你、老裴、老张都是通幽八层,我差点,也有通幽七层,两个对付一个已经是给他们天大的脸了,你还想四个对付一个?也太小看自己了!”
“我倒觉得李兄的法子稳妥。”
裴胜道:“想找他们麻烦的不少,还是以防万一为好。再者,楼里也有高手坐镇……李兄,今夜坐镇的是谁?”
“韩棠。”
李玉尘道:“听沉记的伙计说,秦璇枢以一套《玄月心法》换取庇护,让韩棠带了麾下四大金刚过来保护他。”
张冲一愣,道:“《玄月心法》?张若虚的内功?好大手笔。”
李玉峰直接就恼了:“原来除了《浩然剑》、《宾王劲》还有《玄月心法》!这小杂种拿我棋剑乐府的绝顶心法保平安,好大的狗胆!”
“现在骂什么也没用。”
李玉尘道:“办正事要紧。秦璇玑的葫芦里没有酒神石,依我看,石头在秦璇枢身上。”
“那好!”
李玉峰干脆道:“就打他!速战速决!”
“上!”
李玉尘一声令下。
四人犹如四道恍忽的鬼影瞬间跃上三层楼天字一号房外,悄无声息地来到门窗旁,小心翼翼打开窗户。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房间里一片漆黑。
李玉尘、李玉峰运起内功《问水诀》,将真气灌注双眼经脉,能看到床上躺着秦璇枢,他和衣而卧,似乎很是戒备,但没能发现他们。
裴胜、张冲,一个拿暗沉的宝剑,以防剑光反射,一个拿黑色判官笔,完美融于黑暗。
两人一个守门,一个守窗。
【动手!】
李玉尘、李玉峰两把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向床上秦璇枢,想先制服,再逼他交出酒神石。
剑光快绝,如一泓秋水!
两把剑弹指间已来到秦璇枢胸前!
就在这时,床上躺着的“秦璇枢”睁开眼睛,冰蓝色的双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还真敢来啊……”
突然,一杆长枪从地下捅穿地板,枪上传出鹤唳,尖锐的嘶鸣声震耳欲聋!
两人一惊,急忙后撤。
锦衣卫第十太保,赵业霆!
紧随其后,卡察一声巨响,另有一人撕裂天花板,五指成爪,从天而降!
锦衣卫第八太保,王鹰扬。
房门之外,韩棠率领四大金刚堵门。
楼下,沉记另外两大文武掌柜带了一众好手把整栋楼围得水泄不通。
棋剑乐府四人成了瓮中之鳖!
曹谨行慢悠悠从床上坐了起来,揉着脖颈,看向房间里目瞪口呆的四人,说道:“蠢货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谁让你们来的?他这才叫草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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