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疯子，才能战胜另一群疯子。
杜蓟心中默念，旋即重重点头，紧跟着，仓啷拔剑，向蛮兽袭杀而去。
不仅是杜蓟，熊猛和沈放，以及书院的一众山长，同样悍然出手，向着蛮兽搏杀。
大雨倾盆，但一道道修士施展秘术绽放的剑气、法术异象及拳罡，却是比雨点更加密集，绚烂之光，在大烈城周遭，不断闪耀摇曳，看得城内所有人目眩神迷，心中更有一种恐慌。
大烈城不是没有遭受过蛮兽的袭扰，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声势能有此番般浩大。
但所幸的，雨，总有下完的时候。
雨过天晴后，一切，便总能复如常态。
但这世上，似乎总是事与愿违，倾盆暴雨，直到入夜，依旧如注，天，仿佛漏了。
城墙外的厮杀，也已到了几近白热化的地步，即便是隔着城墙，城内之人依旧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而城墙上的士卒，放眼望去，更是看到，城墙外的大地，此刻已经看不清土层原来的颜色，尽数被夺目的鲜红所覆盖，地上的积水，不再是土黄色，而是刺眼的血色，仿佛天上落下的，是血雨。
蛮兽的尸体，横七竖八，跌落在泥泞中，狰狞且扭曲，但即便如此，其余蛮兽的步伐却是没有停止分毫，踩踏着同伴的尸体，不断向前，源源不断的自乱云山脉中冲出。
“啐！这蛮兽，真的是杀不尽了！不知道大烈城周围的村庄……”
熊猛朝地上重重的啐了口唾沫，望着前方依旧密密麻麻的蛮兽群，尤其是其中几头对他虎视眈眈的帅级和大将级蛮兽，紧捏着的拳头，此时此刻，都在微微颤抖。
此番蛮兽来袭，不仅数量多得可怖，而且实力也有了极大的提升，不仅领域境的王级蛮兽出现了四头之多，将级和帅级蛮兽同样数量大增，哪怕他是诸多修士中，气机最为悠长的体道修士，但搏杀了整整一日，依旧有一种疲惫之感。
“怕是，活不下去了……”
杜蓟擦拭手中长剑，轻轻叹息，握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这颤抖，一分是疲惫；一分是愤怒。
此番蛮兽来袭，所过之处，万物皆成白地，大烈城还有城墙可以固守，有他们这些书院山长和士卒们抗衡，但城外那些部族之民，却是没有这些保护，如今，怕都已成了蛮兽的腹中餐。
“可恨啊！”
熊猛愤慨捏拳。
昔日，他为自己突破化婴境而庆幸，但今日，他却是恨自己修为还不够高，如果他现在能有领域境修为，或是成为圣境，岂不是可以一拳荡平这诸多蛮兽，还这世间一份清明。
念及此处，他向着天穹上望去，宁清风和那头王级蛮兽的搏杀仍在继续，云层中，剑气呼啸，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但蛮兽的咆哮，同样滚荡如闷雷，让人神魂颤栗，显而易见，他也没有重创那头王级蛮兽。
“继续！”
杜蓟向熊猛看了眼，旋即法力涌动，剑婴绽放一抹抹剑元，游走周身，带起滔天剑气，向蛮兽袭杀。
“杀个天荒地老！”
熊猛大喝，纵身跳起，便与一头帅级蛮兽缠斗在了一起，爆发出声声可怖气爆及气浪。
“当康……当康……”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就如这鏖战将要到天荒地老时，沿着蛮兽群落的最深处，陡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吼叫。
声音落下，所有蛮兽没有任何恋战，迅速向后撤退。
蛮兽竟然撤了？
无论是熊猛也好，还是杜蓟也罢，听到此声，脸上立刻露出一抹欣喜之色，但几息后，他们的神情便变得凝固。
此番，虽是蛮兽主动后撤，但并没有如昔日般，一退后，便消失于地下深处，而是往后撤出一段距离后，便停下了步伐，蹲踞在地上，舔舐自身及同伴身上的伤口，可怖双眸向大烈城方向扫视。
很显然，这并非是撤退，而是短暂的休整，就如暴风雨前的宁静，接下来等待着所有人的，必将是更加可怕的风雨。
“撤！”
而在这时，沿着天穹上，传来宁清风大喝声。
熊猛和杜蓟闻声，没有任何迟疑，迅速转身，折返城墙。
不止是他们，祖师先灵也带着一众先灵从蛮兽群深处折返，只是，这一次，他们没有再回到祠堂，而是停留在了城墙上空。
“先灵，陨落了四名！”
当众人向天穹望去时，赫然发现，盘踞在众人上空的书院先灵，竟少了四道身影。
先灵会陨落，这是众人早已知道之事，但一次陨落了四名先灵，这绝对是从未有过的。
温柔闻言，激灵灵一个寒颤，急忙仰头向天穹上扫视，当看到那熟悉的白色长袍，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战损如何？”
宁清风同样缄默，旋即，朝城墙上扫视，道。
“化婴境，暂无陨落；天阳境山长，陨落五人；广寒满月境弟子，陨落四人；广寒盈月境弟子，陨落六人；士卒，百人。”
沈放环顾四周，旋即，脸色变得苍白，缓缓道出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数字。
宁清风脸色木然，但心却如被千万柄利刃宰割，如在滴血。
四名先灵，五名山长，十名弟子陨落，这绝对是天玄书院从成立至今，所遇到的最大一次损失。
固然，他们死得其所，托体同山阿，可终究是亡故了，从此之后，这世上，便再无他们的踪迹。
这些人，都是天玄书院的精英，未来本该有着无限的可能，但现在，他们的路，戛然而止了。
这样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叫人无法承受。
熊猛一言不发，眼中有血泪在滚荡。
抽泣声，蔓延城墙，不绝于耳。
亡故的人，是先辈，是师长，是同窗，是同袍，但从此刻开始，那些人，就再也见不到了。
不久之前，他们还在城墙上嘻嘻哈哈，可才多久，就这样便天人相隔了！
与此同时，听到动静停下的小家伙，也悄悄赶来了，当听到这些话，看到这一幕幕，心中酸涩。
虽然，很多人和山长他都不认识，但他们或许曾在书院中擦肩而过，但那些身影，如今都不会再有了。
“不要哭，现在还不到哭的时候。”
宁清风低喝，扫视众人，目光阴郁。
天穹上，乌云未散，阴雨连绵，正在休整的蛮兽，注定还会卷土重来，牺牲不过才是刚刚开始罢了。
众人闻声，停下了啜泣，但脸上的悲怆却不减分毫。
“宁院长……”
而在这时，辛星河向宁清风递了个眼色，让他去一个僻静的地方，小家伙紧跟在旁。
“荒晶之事，我已经查清了！”辛星河向宁清风看了眼，缓缓道：“我刚刚剖开了许多蛮兽的躯骸，发现了一件事情。一些蛮兽的脏腑，不尽相同，如不是同族，有如禽鸟，有如走兽。”
蛮兽脏腑，不尽相同？！
宁清风疑惑，蛮兽为同族同种，躯骸不该有所不同，怎会有如飞禽，有如走兽？
“我看过，有几头蛮兽脏腑，与灵珠鸡无异，只是稍稍大了些，甚至肚中还有灵珠鸡肚腹里常见的食物和砂砾，所以，我怀疑它们其实就是灵珠鸡……”
辛星河继续开口，道出发现。
宁清风悚然，灵珠鸡，这是乱云山脉之中最常见的灵禽，不计其数，但修为极为低微，是无数灵兽凶兽的食物。
而且，灵珠鸡个头不大，一头蛮兽，顶得上千百头它！
这两者一体，实在是叫人无法相信。
“我怀疑，诸多蛮兽，皆为乱云山脉中生灵，因荒晶而异变，化作蛮兽！”
而在这时，辛星河继续发声。
一句，石破天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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