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片刻后,便到了晚上。
“你们守在驿馆,不要出去,如果有人来,尽管动手。”
秦昊看到夜幕低垂,向宁瑶儿等人叮嘱一句后,道。
“臭弟弟,你要干什么?”
宁瑶儿紧张看着秦昊,询问道。
秦昊提前把退路想好,这让她很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现在,他们没有了宁清风和杜蓟这些人的庇护,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秦昊来承担,她担心,臭弟弟会出意外。
“放心,我不会有事,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秦昊憨厚一笑,然后鲲鹏翅扇动,身躯倏然,朝外飞去。
小师兄这是又打算……抢劫……
谢宝树和张富贵面面相觑,脑袋有些不大够用了。
甚至他不禁怀疑,是不是秦昊打算劫了哪家,怕别人上门报复,所以提前想好了退路。
“啊……瓢把子来了!”
果不其然,几息后,沿着青州城中,陡然有滚滚浓烟升起,紧跟着,哭嚎声,惨呼声,大骂声,倏然响起,打破了夜色下的宁静。
小师兄,装成了瓢把子?
先装代天巡狩四方的上使,再装打家劫舍的强盗。
官做了,匪也做,官匪一体,他觉得自己此刻已是越来越看不清秦昊!
谢宝树挠头,满脸迷惘,只觉得眼前尽皆是迷雾。
“瓢把子?”
何止是谢宝树,城主府的窝棚中,言天卿望着对面的瓢把子,也满脸茫然。
真正的瓢把子,正站在自己眼前,那青州城中的那个冒牌“瓢把子”,又是谁?
“管他是谁,我去会会他!”
瓢把子冷哼,纵身而起,一步迈出,便驾驭金色战戟,向天穹中飞去。
青州城内,浓烟滚滚,可当瓢把子四顾时,看到的,却只是几处柴房被点燃而已,那些浓烟,都是柴草燃起时所带起的,浓烟大,雨点小。
“瓢把子,我顾家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竟敢劫掠我家,毁我先祖祠堂,夺我祖宗牌位,找死!”
但紧跟着,沿着远处,一声怒喝响起,旋即,一道抱着大堆小堆物品的黑色身影冲起,而沿着他身后,则是倏然有一道道流光飞起。
顾家!
瓢把子闻声,面具后的眼眸,倏然一沉。
昔日,他下手极有分寸,从不触碰青州城几大世家的利益,只劫掠中等之家,两者间,维系着一种平衡。
可现在,这打着他旗号的“瓢把子”,却是越过了这条红线。
更不必说,劫掠毁坏的,还不是其它,而是代表着世家尊严的祠堂。
“这是一个圈套,此人,在替我和几大世家结仇!”
刹那间,瓢把子脑袋中电光石火一闪,倏然明白了答案。
没有任何迟疑,他当即便要转身离去。
可还未等他有所行动,便看到,另一个“瓢把子”竟是疾掠如电般,倏然出现在了他身前。
这个瓢把子,和他身高相仿,可是,却要比他瘦削上几分,而且脸上戴着的,也不是面具,而是蓝金两色油彩勾勒出的鬼脸。
虽然两者存在区别,可在夜色的掩映下,除非近距离接触,否则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分辨。
哗啦!
而就在瓢把子打量对方的时候,那道黑影手一抖,一个黑乎乎的布褡裢便裹挟着猎猎风声,如大石般,向他呼啸而至。
唰!
瓢把子冷笑,金色战戟一摆,便将那鼓鼓囊囊的黑色褡裢挑在了戟尖。
“不好!”
但几乎就在战戟挑到黑色褡裢的刹那,他陡然看到,对方的眼眸中,竟露出一抹笑意,且那弯弯的弧度,看上去,更是熟悉无比。
“抓到你了!”
紧跟着,秦昊的声音,沿着那布满了蓝金色油彩的鬼脸下响起。
“是这小子,这个该死的小上使!”
瓢把子听到这一声的刹那,所有迷惘,此刻尽皆迎刃而解。
“瓢把子,你果然是狗胆包天,竟然连我贺老哥哥都敢打劫,本上使,定不与你罢休!”而就在这时,秦昊抬手,向脸上倏然一抹,蓝金两色油彩组接的面具倏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正气凛然,豪气干云的面庞,大喝一声后,回头对贺家来袭的方向,道:“贺老哥哥,快来,我已拦住了瓢把子这个狗贼!”
秦昊怎么也在?
贺家家主迷惘,但还是大声回应,道:“秦老弟,多谢。”
“我乃上使,替天巡狩四方,路遇为非作歹之徒,岂能不管!老哥哥,你快来,一掌拍死此獠!”
秦昊轻笑望着瓢把子,正义凛然的向贺家家主,道。
“小上使,你真是好心机,好算盘,可惜,你根本不懂此城。你以为你赢了,可惜,你错了,我让你看看此城真相!”
瓢把子看着秦昊脸上的笑容,突然笑了起来,紧跟着,他御使战戟疾掠,倏然便越过秦昊,出现在了贺家家主身前,将挑在战戟上的褡裢一抖,丢给贺家家主后,朗声道:“贺家主,刚刚只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何必如此当真,牌位还你。”
“贼子,狗胆包天,若敢再犯,定剥了你的皮!”
贺家家主接过褡裢,破口大骂,可竟是不再出手,转身便朝贺家宅院折返。
“贺老哥哥,瓢把子如此欺侮,你便就这样算了?”
秦昊眸中光芒变幻,向着贺家家主大喝。
“青州城,各司其职,擒拿盗匪,自有城主,我等不敢擅权,秦老弟,今日拦截瓢把子之德,我铭记在心,明日再来贺家,我为你把酒庆功!”
贺家家主大笑,声音越来越远,转瞬,便折返贺家,大门紧闭,仿佛刚刚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小上使,看到了吗?这便是青州!人人各扫门前积雪,各做各事,只要不损及他们的利益,我就算住进他们家中,也无人理会我分毫。你的算盘虽精,可你失算了。”
瓢把子盯着贺家看了看,旋即转头,望着秦昊,眼眸中满是嘲讽道。
“失算了?是吗?”秦昊闻声,直视瓢把子双眼,憨厚一笑,白牙粲然,道:“可如果,我是早知道贺家不会帮我,根本没报这个指望呢?”
不指望贺家帮忙?
那他想做什么?
瓢把子迷惘,凝视秦昊那张布满了憨厚笑容的面庞,心头刚刚消散的迷雾,此刻倏然再度浮起。
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个半大的少年。
他或许年轻,但心思之深重,令人匪夷所思。
“我和你讲一个故事吧……”
秦昊看着瓢把子,笑容依旧憨厚纯良,澄澈双眸眨动,笑嘻嘻道:“十五年前,一名在中年人带着妻小从云都赶往青州,在翰墨苑修撰典籍了半生的他,带着一灵銮的典籍,赶往青州,立誓要做一方守土爱民之好官,只可惜,他的命不好,修为也不济,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绿林大盗,大盗以为他的灵銮中满是珍物,便悍然出手,将其劫杀……”
“劫杀后,大盗才发现那是满车的典籍,暗道晦气时,却发现,自己杀的人竟是个官儿,而且还是个从云都来青州,没人认识的官。这大盗,精通炼器易容法,且是个不安分的,做匪做久了,想做回官试试,便换了容貌,存了尸骸,替了身份,做了青州城的城主,只是在半道上,他才发现,那车载斗量的典籍后面,竟还有个襁褓女婴,他想灭口,却想到自己不是匪,是官……”
“女孩儿年幼,一无所知,便认匪做了父亲,而那匪,也是有趣,做官竟是上瘾了,想要做个清如水、明如镜、爱民如子的好官、清官,可又抛不下炼器,薪俸又不够用,便一边做衣衫上打满补丁,住在破屋烂院里的好官,一边偷偷的当打家劫舍的悍匪,官匪一身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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