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恺举着刀冲向曼珠,眼中带着恨意与杀意。
曼珠表情一冷,侧过身去,抬手。
深红色的花瓣从天而降,飘飘洒洒,宛若一场血雨。
那些深红色的花瓣,瞬间变成尖锐如刀的样子,只一瞬,便插满了拓跋恺的全身。
拓跋恺脚下不稳,重重得跌倒在地。
他的口中,吐着鲜血,眼睛依然狠狠地瞪着曼珠。
曼珠神色冰冷,与她少女的模样极不相符:“到底是蠢得很。”
说罢,她抬起纤细的脚,向倒在地上仍未断气的拓跋恺走去,低下身,伸手去拿拓跋恺怀中的玉佩。
拓跋恺满脸通红,死死地将那玉佩攥在手中,不肯撒手,力气大到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濒死之人。
曼珠却并不需要用力,只轻轻抬手,便将拓跋恺的手腕斩断。
血水汩汩而出。
玉佩落入曼珠的手中,拓跋恺那只已经断掉的手,却依然不肯松开,死死得握着玉佩。
拓跋恺脖子青筋暴起,他挣扎着,口中喷出鲜血,却不愿认输:“妖女......我祝你......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一切.......包括.........三.......王子......”
曼珠猛地回头,眼神可怖:“自寻死路!”
曼珠手掌一挥,更多的深红色的花瓣雨落下,全部扎入拓跋恺的身体。
拓跋恺的头终于重重得跌落在地上。
他的脑海中,想起十三年前的那个春天。
那时候,三王子还在,妹妹还在,他还没有被赐予王姓拓,他没有姓氏,只有一个名字,叫做恺......
那时候,三王子还不叫江祭臣,他叫拓跋祭......
拓跋恺一边想着,唇角慢慢上扬,睁着眼睛,断了气。
........
十三年前的冬天。
遥远的西夏,冬日干燥的天气,空气中飘荡着寒冷的气息。
六岁的拓跋祭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披着雪狐披挂,站在郊外森林的雪地里,雪色映衬着他白皙的皮肤。
他的手里紧紧握着一只弓箭,箭头对准正在雪地里奔跑的年幼麋鹿。
那麋鹿像是不怕人,即使与拓跋祭对视,也没有着急逃跑。
箭在弦上,拓跋恺一惊将弓箭拉开,却迟迟没有松手。
拓跋祭身后,跟着一群伺候的丫鬟武士,大家都紧张而激动得望着拓跋祭手中的箭。
“三王子!加油!”一丫鬟一脸期待得小声叫喊着。
拓跋祭的眼神冰冷,松开手中的箭,但却在箭射出去的刹那,改变了弓箭的轨迹,微微向一旁偏离了半分。
嗖得一声。
箭穿越寒风,直直的射向另一个方向。
那小麋鹿因为受惊,脚下瞪着雪花,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拓跋恺唇角慢慢上扬:“它还小,能有几两肉?”
话虽这么说,其实跟随他这么年的下人们都知道,三王子一向如此。
连西夏王都因为拓跋祭而担心,认为他如此下去,根本就难当西夏王座大任。
拓跋祭倒是不在意的,他一直都对当王没有任何兴趣。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便是,他一向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只要自己高兴就好,若是要让他再去管理整个西夏,他做不到。
西夏王倒也不生气,声称以他的身手,只有他才能守护整个西夏。
拓跋祭倒不这么认为。
一声闷响传来,打断了拓跋祭的思绪。
雪中,站起一个年纪不过四岁的小女孩,她灰头土脸的模样,哭着对拓跋祭的方向招手:“王子饶命........求求您......救救我哥哥.......”
拓跋祭冷眼看着对面的小女孩,再细细看去,见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倒在雪中。
他身上中了箭,那箭,就是刚刚自己射出去的哪一支。
拓跋祭抬手便将自己的弓扔向身后,小跑着向那对兄妹而去。
身后的丫鬟和武士们见状,惊呼:“三王子......”
拓跋祭没有回头:“人是我伤的,我自该去看看!”
丫鬟们见状,焦急得样子,却不敢上前。
随身武士对视一眼,跟着拓跋祭冲向雪中。
天空中,雪花飘落而下。
落在拓跋祭乌黑的头发上。
他肩头的雪狐皮毛也被落上了雪花,渐渐融化,打湿了绒毛,潮湿。
拓跋祭奔向那对兄妹的身影显得高挑,在雪中,宛若精灵。
当拓跋祭跑到兄妹两人身边的时候,见那大一些的男孩躺在血泊中,血红色与雪白色相互映照着,刺目......
.......
拓跋祭将这对兄妹带回了王殿。
穿越一片种着荷花的鱼池,寒风刺骨。
院落中种着梅花,被雪花覆盖,却争奇斗艳。
拓跋祭走在最前端,表情冰冷。
此刻,他原本挂在身上上的雪狐披挂已经被披在了受伤的小男孩身上,小男孩被武士抱在怀中。
而小女孩哭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小跑着跟在众人身后。
走廊的尽头,便是拓跋祭的寝殿。
拓跋祭抬手推开自己寝殿的门,回身对武士道:“把他放在我的床上,去请大夫!”
武士抱着怀中的男孩,却迟迟没有动静,一副为难的样子。
拓跋祭眉峰紧锁,怒视着武士:“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武士微微一顿,便低头道:“是!”
说罢,将怀中的小男孩放在拓跋祭华丽的床上。
那是一张干净正经的床,从头到脚都是白色的,看上去,像是透着一股冷气。
武士放下小男孩后,转身正要离开。
拓跋祭这才看到,一直跟在众人身后的小女孩,脚上穿着草鞋,小脚冻得又红又肿,身上的衣服单薄,小手也懂得红肿。
这是寒冬腊月,如此穿着,也不知道这对兄妹已经这样多长时间了。
拓跋祭走向小女孩,低头看着她,口中的话却是对正要离开的武士说的:“去让丫头们准备热洗澡水,再准备几身这个丫头能穿的衣服鞋袜。”
武士的视线落在小女孩的身上:“是!”
拓跋祭继续抬眼看向身后的小男孩,继续说道:“给他也准备一套。”
武士躬身道:“是!”
说罢,便转身消失在寝殿的大门处。
小女孩似乎有些害怕与拓跋祭单独相处,她抿着嘴,脸蛋通红,眨巴着大大的眼睛,长长地睫毛上还挂着即将融化的雪水。
拓跋祭望着小女孩,轻轻笑出来:“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的声音很小,完全不是之前在雪中叫喊拓跋祭时候的样子,她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回应道:“我没有姓,是和哥哥是逃出来的奴隶......还请三王子不要将我们送回去,我好怕.......”
拓跋祭看着小女孩,心中一丝怜悯,他抬手轻轻将小女孩脸上的雪水擦了擦干净:“放心,你哥哥是因为我受伤,我一定会对你们负责。”
小女孩一脸不敢相信:“真的吗?”
拓跋祭点点头:“当然是真的,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的名字了吗?”
小女孩看一眼背后的哥哥,怯生生道:“他是我哥哥,名叫恺,我是妹妹,名叫娜,我们.......三王子......”
娜说着话,突然对拓跋祭跪下来,小脑袋重重得再地上磕得哐哐直响。
“三王子,求你不要再让我们回去那个地方做奴隶,他们打我和哥哥,我怕......”
拓跋祭抬手将娜扶起来,轻轻抚摸着娜的头发:“我说了,会对你们负责,以后,你们就跟着我,这在我这里便好。”
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拓跋祭继续说道:“你们的奴籍,我会去查,若是事实真的与你所言相符,我便会给你们新的身份。”
娜再次跪倒在地上,头重重得磕着地面:“谢谢三王子......谢谢三王子.......”
两人身后,武士带着一名大夫走进来。
两人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
大夫看到三王子,躬身行礼:“三王子......”
拓跋祭对大夫回礼,那架势,完全不像是一个王子对下人的态度。
但武士和大夫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拓跋祭对下人一向如此,相敬如宾。
拓跋祭再次回身,将娜从地上扶起来,这才对大夫道:“病人在那边,你去看看,无论用什么办法,尽量将他救回来。”
大夫点头:“是。”
拓跋祭对娜伸出一只手来:“来。”
娜仰着头,看着眼前的拓跋祭,这可是他们西夏的三王子,是传说中文武双全的奇才,而今就在她的面前。
他现在竟然对奴籍的自己伸出他干净白皙的手。
拓跋祭唇角带着笑容:“别怕。”
那一字一句,像是砸进了娜的心里。
半晌后,娜将自己脏兮兮的小手放在了拓跋祭的手中,抿着嘴笑出来。
拓跋祭慢慢牵起娜的手,一路领到丫鬟的旁边:“跟他们去吧,好好洗个热水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兴许等你回来的时候,你哥哥也会醒来的。”
娜半信半疑的模样,回眼看向依然躺在床上的哥哥,随后看向拓跋祭:“三王子,我相信你,除了哥哥以外,我只相信你一个人。”
说着话,便将小手从拓跋祭的手中抽出来,对着其中一个丫鬟伸出手来,裂开嘴笑,露出白皙的牙齿。
丫鬟见这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也是喜欢得不得了。
原本,拓跋祭宫里的丫鬟们便都是不用守规矩的,眼下见了新人来,便对三王子打趣道:“三王子倒是好眼光,这丫头生得好看,将来怕也能是个尊贵的。”
娜却是没听懂丫鬟的话,跟着丫鬟咯咯得笑着。
拓跋祭瞪了丫鬟一眼:“好生看护着。”
丫鬟躬身道:“是!”
丫鬟们带着娜离开后,拓跋祭才转身走向床边。
大夫已经将恺身上的衣服拨开:“好在箭刺入的并不是那么深,也没有伤及内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能救下?”拓跋祭恢复了平日冰冷的神色。
大夫的双手已经握住刺入恺身体里的箭:“这屋里没有别人,还请三王子帮我按住他的身体,我要拔箭了。”
拓跋祭上前一步,双手按住恺的双肩,一语不发得盯着宛若沉睡中的恺。
大夫与拓跋祭交换眼神后,突然用力往上一提。
皮肤撕裂的声音......
一股血喷射而出,污染了拓跋祭的床,星星点点,宛若雪中梅花。
原本晕倒过去的恺因为疼痛,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的上半身从床上一跃而起,双眼突出,大张着嘴,最后的视线,落在拓跋祭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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