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北城十分不耐烦,语气也冷得好像冰碴子。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看到安悦然一脸哀伤,瞳孔里的水紧紧缩在眼眶,晃悠着,倔强地不往下掉的时候。
厉北城想解释,他只是吃醋。安悦然从来没主动要他的号码,林晟算什么!
安悦然纤细的十指拢紧,忽地又颓然散开。
她嘴唇蠕动,也许想解释,也许想辩解,可到最后,只化成三个沉重的,寒凉的三个字:“对不起!”
安悦然扭头就走,连厉北城的脸也不愿意看。
于是她错过了厉北城眼中的挽留,跟抬起来的,企图拉住她的手。
安悦然寥落的背影消失在别墅门口,厉北城一直盯着,未有片刻移开。
夫妻俩的争吵吵醒了李妈,她披着衣服起来,门口望妻石一样的厉北城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先生,你这是----”
厉北城一句话没说,闷头往楼上走。几步后,他停下来,“瞳瞳睡了吗?”
李妈说已经哄睡了。
厉北城好像放心了,但李妈看得见,厉北城的后背,比冬日里冰天雪地里的行人还要僵硬板直。
李妈叹气,怎么就又吵架了呢?
她没忍住,对楼梯上的厉北城喊:“先生,您不去追吗?”李妈看得见,别墅大门敞开着,不出意外的话,夫人应该跑出去了。
“追她干什么!”厉北城的声音不小,还带着激动时的愤怒。
李妈隐约听见,厉北城后来好像又说了一句,“我又没错。”倔强,固执,偏激,甚至还有委屈。
李妈的叹气声沉得好像砸到地上。
这时候,楼上的瞳瞳做噩梦了,一直在哭叫,李妈赶紧上楼哄。
瞳瞳要妈妈,李妈没法大变活人,只好撒谎,说安悦然临时有工作,走了。
瞳瞳不信,追出去找人。
瞳瞳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像丛林大火里逃生的小动物似的,直往安悦然的房间冲,没找着人,又去厉北城的卧室。
最后,他在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看到了被烟雾缭绕的父亲。
“爸爸,妈咪呢!”
小小的瞳瞳很害怕,他总觉得父亲身上的层层黑气很可怕,以前爸爸跟妈咪吵架的时候,爸爸总喜欢来这儿。
呛人的烟味儿顺着鼻道直通肺部,瞳瞳忍不住咳嗽。
厉北城掐断烟头,零星的火星在指头间旋转跳跃,他却好像不知道疼。
“爸爸!”瞳瞳惊恐大喊。
厉北城抱起瞳瞳,安抚道:“瞳瞳,怎么还不睡觉?”
李妈气喘吁吁的追过来,看到瞳瞳后她放下了心。
“先生,瞳瞳他----”
厉北城给了一个眼色,示意李妈回去休息。
他带着瞳瞳回房间,小孩子问道:“爸爸,你是不是跟妈咪吵架了?瞳瞳不去学攀岩了,我不学了!”
哭腔哽咽,听得厉北城胸口发闷,好像有人拿厚重的棉被堵住了他的心。
“瞳瞳,跟你没关系,爸爸妈咪也没有吵架,你乖乖睡觉,明天早上妈咪就回来了。”
“你骗人!”在眼眶打转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瞳瞳的两只眼睛立马红了。
瞳瞳哭得厉害,厉北城轻声安抚,好不容易把瞳瞳哄睡,他出门一看,安悦然的车果然不在了。
他抿唇,拿出手机,拨通。
可他听到的只有无尽的“滴滴”声,后来,机械女音给出提示,通话被迫挂断。
厉北城不信邪,又打了好几回,机械女声都好像越来越不耐烦。
她能去哪儿?
……
离开厉宅,安悦然一路往西。
别墅区离郊区近,开了大约三十几分钟,她的车停在了一处从未踏足的土地。
树木林荫,鲜花拢起花瓣,九天头顶悬挂的月,都羞怯的只露出半张脸。
安悦然漫无目的地沿着通城河走向远处。
厉北城说得没错,瞳瞳的伤,她推卸不了责任。
要不是她,瞳瞳本应该健康快乐,跟幼儿园里的其他小朋友一样。
回忆在脑袋里撕扯,颅骨被痛苦切割。太阳穴,颈后,没有一处不痛。
她是不是不该重生?更不该奢求厉北城跟瞳瞳的原谅?
安悦然凄楚地抬头望天,不知何时,娇羞的月被乌云遮挡,黑沉沉的气压扑过来,疼痛,窒息,让她痛不欲生。
电话响了两声,是厉北城,她没理,还把手机调到静音,后来干脆关机。
漫无目的地往前,河流越来越宽,水流也越来越急促,她好像闯进了某处小公园,眼前豁然开阔。
忽然,她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争吵声。
“放开我!”
是女孩子的尖叫声。
安悦然加快速度,两条腿上好像安了车轮。
拨开半人多高的草丛,一个女孩子被几个社会打扮的男人围住。
其中一个还在撕扯女孩的衣服,女孩穿得清凉,很快,就只有单薄的裙子跟内衣还挂在身上。
男人们的哄笑声刺耳扎人,各种侮辱咒骂好像脏水,肆无忌惮地泼到女孩儿身上。
云层透出一丝光,安悦然突然发现,这个可怜的姑娘,不正是秦圆圆吗?
思忖片刻,安悦然决定报警。她压低声音,报出地址位置,可那头的警察告诉她,最近的公安局出警,也需要至少十分钟。
那群臭男人已经在扒秦圆圆的裙子了。
她只道了一声尽快,也没挂断,就把手机放进了衣服兜里,拉上拉链。
她冲出去,大喊:“警察马上就来了!放开她!”
三个花臂男被忽然出现的女人吓了一跳。
看清瘦削的安悦然后,他们哄然大笑。尤其是在他们看到安悦然长相出挑时,奸笑声好像要刺破阴沉沉的云。
“我们放过她,你代替她?怎么样?”
旁边的花臂男制止,“你疯了,一个哪够我们玩儿的。”
安悦然心里有火,此刻她只想揍裂那几个男人的臭嘴。
一只手探进兜里,抓出防狼喷雾,另一只手捞起地上的粗壮树杈。
男人见她大胆扑过来,哄笑声更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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