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申时的日头,最为闷人。
碧素侧目望向姜漓,见其额头隐隐已有细汗渗出,面上明显失了血色。
碧素心头一紧。
她也没料到,这一出来,会碰上韩世子。
姜漓的身份被捅出来后,所有人都已经知晓,与韩世子有过婚约的人,是她。
“韩大人。”碧素匆匆行了个礼,拉着姜漓的胳膊,错身而过,赶紧避开。
火辣辣的日头,烤得人焦躁难安,韩焦终是迈动了脚步,去往干武殿,同周恒说完正事后,韩焦才道,“来的路上,臣遇上她了,迟早她会认出陛下。”
姜家虽与韩公国定亲,但姜漓和韩焦,从未碰过面。
流出来的谣传是,韩世子无意间见过一回姜漓,从此过目不忘,生了情,才有了这门亲事。
姜漓却没见过韩焦。
从姜姝嘴里倒是听说过,那韩家世子模样长的甚好,可姜漓从未想过,她会认识他。
还是去过久财崖的人。
久财崖的那场劫,清师傅将她护送出来,让她在姜家隐姓埋名,定也是不想让她被世人认出来。
今日那人却见过她的容貌。
且还与她有过交集。
碧素姑姑唤他为一声,“韩大人。”姜漓听见了。
再加上他身上的那官袍,是巡防营统领的官袍,身后亦没有跟着太监,一个人能自行随意出入宫殿。
那人是谁,并不难猜。
从甬道里出来,姜漓便没再往前走了,碧素见她脸色太差,赶紧扶她回了长春殿。
碧素没多问一句。
毕竟那韩世子几日之前还是主子的未婚夫。
姜漓缓了一阵,晚膳时突地就问起了碧素,“姑姑,你可听说过韩世子有何亲人,得过重症。”
碧素虽不知她突然问这样,摇了摇头,“奴婢怎会知道这个,但韩家个个都是武将,身强体壮,怎会得什么重症......”
姜漓没再问。
用完晚膳后,姜漓去瞧了瞧那两只兔子。
碧素见她蹲在那逗着兔子,神色轻松,面上已不如白日那般苍白,这才松了一口气。
天色灰麻后,碧素让丫鬟们掌了灯,劝了一声姜漓,“主子早些歇息吧。”
姜漓半天没起身,回过头同碧素笑了笑,“我不困,姑姑让我再瞅会儿。”
碧素拿她没法子。
没成想,陛下今日这兔子倒是送对了。
碧素见她没打算回屋,也没催她,知她心头装着事,就算这会躺去床榻上,多半也是烙饼,便让丫鬟搬了把藤椅,又将手里的斗篷披在她肩上。
“主子喜欢,就坐在这缓缓地瞧,待困了,咱再进屋去,奴婢先去煮壶茶来,今儿天晴,夜里的月色定也好,主子在这喝喝茶,赏赏月也挺好。”
姜漓笑了笑,“好。”
碧素进去煮茶,云霜一人守在她跟前。
云霜见天色都晚了,那兔子还在乱窜,便担忧地问道,“主子,这兔子怎的窜了一日了,还不歇停。”
姜漓道,“挪了个窝,认生。”
就是害怕。
曾经她在山里养过一窝兔子,也这般守过。
刚捡回来的时候守过一夜,下崽子的时候也守过一夜。
过了这一夜就好了。
云霜听后,将那灯盏往边上移了移,不让光线照着兔子窝。
夜里,如碧素姑姑所说,月色很好。
昨日高沾唤姜漓过去焚香,天色还未黑透,今日那时辰见人没来,长春殿的丫鬟们以为陛下已经安置了,天色一黑便落了锁。
碧素提着茶壶,打算进后院陪姜漓坐会儿,门外突地几道敲击声。
碧素撂下茶壶,忙地过去开了门。
高沾立在门前,身后跟着周恒。
碧素一惊行了礼,“陛下,奴婢这就去唤主子。”正要转身,去见周恒一挥手,给止住了,脚步跨一跨,自行走了进来。
姜漓这会子坐在藤椅上,闭着眼睛,手撑着头,也没睡着,那脚步声过来时,姜漓以为是碧素,并未睁眼。
身旁云霜也没半点动静。
周恒立在她身侧,影子挡了大半光线,余下的那一缕月色正好落在她脸上。
长排的睫毛如羽扇,在她脸上投下了阴影。
离开久财崖那日,她还在睡。
他揭开了她的面纱,终于看到了大半个月以来,同他说着话的那张脸。
那时的一瞥,不如眼下这般看得清楚。
周恒伸手,食指的外侧,轻轻地在她脸上一碰,终是出了声,“睡了?”
姜漓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周恒正看着她。
姜漓忙地站起身,“陛下。”
许是坐得太久,又起来的太急,姜漓脚跟不稳,身子歪过去,撞上了周恒。
姜漓更慌,“陛下,臣妾......”
周恒轻声打断她,“无妨。”
姜漓刚稳住,立好,身旁周恒往她跟前走了一步,看了她一眼,突地弯下腰来,牵住了她的手。
那手温温热热,带着粗糙,掌心很宽。
相较之下,姜漓的手,愈发小巧,柔若无骨。
姜漓僵住身子,不敢动。
片刻,周恒道,“睡了。”姜漓疑惑地抬头,见周恒正看着那兔子窝,顺眼望去,才知他说的是那两只兔子。
“多谢陛下。”姜漓这才想起来,皇上送了她礼,她还未谢恩。
周恒轻应了声,“嗯。”,脚尖转了个方向,手上却没有松开,牵着她,往里屋走去。
夜色敛去了白日的那份紧迫感。
满地银霜的月色又多添了一份暧昧。
早在见到皇上后,碧素就已经进屋,重新铺好了床榻。
这个时候皇上过来,定是要宿在长春殿。
姜漓很少伺候周恒更衣,往日在含熏殿,或是干武殿,皆是他自己进浴池沐浴,清晨起来,也是高沾为他更衣。
她只管焚香。
陪他入睡。
如今她身份又不一样。
而周恒进屋后,也一直立在那,没有半点要自己动手的意思。
姜漓忐忑地问,“臣妾为陛下宽衣吧。”
周恒应了,“嗯。”
姜漓硬着头皮过去,周恒今日没披大氅,只一套黑色龙袍,姜漓立在他跟前,低头去解他的腰封,姜漓进宫后,没人教过她怎么伺候人,就算是高沾,也只教了她,如何为陛下守夜。
这腰封她平日里倒是见高沾取过,瞧着简单,轮到自己时,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情急之下,姜漓手上带了劲,往前一拽,周恒未防备,那一拽,脚步竟被她往前硬生生地拽了一步。
姜漓惊慌地抬头,周恒正看着她。
“臣妾.......”
姜漓话还没说完,腰上一只手,猛地扣过来,撞在他胸前,撞出了一声闷哼,姜漓还未来得及羞涩,那声音就被堵进了喉咙,唇瓣上陌生的气息,顺着那嘴儿,蔓延至了整个脑子,如一道雷电击过,姜漓身子陡然升温,微微发麻。
那吻却如同暴雨一般席卷而来。
松开后,姜漓一阵急喘。
周恒自己解了腰封,将龙袍往屏障上一抛,往床榻上走去,“躺进去。”
姜漓的心,快跳出来了。
却又不得不背过身子,解了自己的外衣,窸窸窣窣一阵,那屋里的一盏灯被姜漓吹灭。
姜漓摸着黑,从床头钻过去,尽量不碰到他。
躺下后,那心口的跳动太快,自己都能听到动静。
姜漓越是想控制,越是控制不住。
片刻,周恒突地又开口,“紧张?”
姜漓跟着清师傅学过医,虽没有人教她如何伺候人,但她却读过同房之类的书籍。
她知道迟早有这一日,躲不过。
紧张自是紧张。
她从未同人如此亲近过,就连娘亲也没有,那唇,从未被人碰过。
姜漓正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周恒的胳膊却是一伸,从她脑后穿过,微微一用力,将她揽了过去。
同榻了这么久,两人从未逾越过。
今夜,周恒头一回抱她。
姜漓的脑袋被迫压在他的胸膛上,僵着脖子,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半晌,头顶上一道低沉的声音,带着一股沙哑,道,“睡吧。”
过了很久,姜漓的心跳才缓缓地稳了下来。
夜色一点一点地吞没,姜漓的脖子微微动了动,借着窗外的月色,再一次屏了呼吸,目光缓缓地上移,往他的那里衣的颈侧瞧去。
往日她不敢逾越半分。
但她还是想确认。
她记得那人靠近后颈的位置,有一条伤疤。
不深,并不显眼,但她却瞧了大半个月,自是记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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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皇:与其让媳妇自己发现,朕不如送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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