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这回没让周恒去芳华殿, 自己腾了地头出来,起身同惠贵妃道,“去煮壶茶, 让智儿好好同他父皇说说话。”
惠贵妃忙地应道, “是。”
太上皇一走,屋里就周恒,惠贵妃和大皇子三人, 惠贵妃抬头看了一眼周恒, 那脸上的神色还是如往常那般, 冷淡又疏远。
惠贵妃垂下头行礼,“臣妾去备茶。”
周恒没应。
等惠贵妃捧着茶盏出来, 便见大皇子坐在周恒旁边, 一个人坐得规规矩矩。
惠贵妃心头突地一酸, 不只是她怕他,大皇子也怕, 三岁大的孩子,已能看人脸色, 他能在太上皇身上打滚, 却不敢靠近周恒。
因周恒不喜欢他。
他就算一个人坐了这半天,也不敢挨过去,也不敢同他说话。
惠贵妃压住心头的情绪, 走到周恒跟前, 福身递了茶盏。
周恒却没接。
半晌,那搁在木几上的指关节轻轻点了点几面。
惠贵妃垂下的那眸色里一瞬无光, 心底凉了个透。
他是连她的茶都不愿意喝了。
惠贵妃起身上前, 在茶盏搁上几面的一瞬, 到底是狠下了心来, 手里的茶盏突地一偏,刚端上来的一盏茶,一大半都浇到了周恒的手上。
“臣妾该死。”惠贵妃慌忙地去扶盏茶。
周恒没动,只偏头淡淡地看着她。
惠贵妃却是趁着混乱,拨开了他袖口。
那手腕处,赫然一道剑痕露了出来,惠贵妃一愣,眼泪便夺眶而出。
“陛下。”
惠贵妃正欲掏出绢帕去替周恒清理,周恒及时抬手,站起了身。
一句不发地出了怡安殿。
身后惠贵妃终是周身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崩溃地捧着脸只哭。
那道疤痕在。
他不是周恒又是谁。
可他为何就跟变了个人一般,她又是哪里对不起他了。
大皇子坐在那榻上,大抵是已经习惯了他母妃这般哭,并没有什么反应。
待惠贵妃缓过了那股劲,才拉着大皇子离开了怡安殿。
从怡安殿回来,惠贵妃便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只安静地坐在那落泪。
这两年来,她就算再坚强的心也都给磨没了,往日的那些日子再美好,也该认清现实了。
今日她好不容易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找到了一个他不爱她的理由。
可结果,却是直接掉进了那深渊,彻底地爬不起来。
她宁愿相信陛下是换了个人,也不愿相信,他还是他,却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他,人没变,他变的是心。
玲珑立在她跟前,怎么劝都劝不了。
没过一阵,内务府御前伺候的人却来了,“陛下传话,侯府朱夫人刚过世,念着主子自来同朱夫人亲近,准许主子回侯府住几日。”
不管陛下这话是什么心思,玲珑一听,先是一阵高兴。回头眼眶都生了红,“娘娘,陛下心头还是惦记着娘娘的。”
惠贵妃没说话,痴痴地看了那内务府的人一阵。
那才死了的心,更是没了魂。
他哪里是惦记着她,他是不想再想她去烦他,只不过拿了朱夫人的死做幌子,将她送回侯府。
如此,她便知今日之事他生了气,她那番明摆地去翻了他的袖口,他又怎可能不明白她的心思。
他明白,却还是没理她。
那往日的情分,今日之后,也就彻底地没了。
玲珑本以为她该高兴了,回头一瞧惠贵妃的眼泪,却流得更猛。
半晌,惠贵妃才道,“劳烦公公回禀陛下,臣妾明日就回。”
**
周恒从里出来,高沾见他湿了大半个袖口,顿时一惊,“陛下,可是烫着了。”
周恒没答。
回到了干武殿,周恒叫来了王钊。
王钊进去后也注意到了周恒的袖口,知道皇上适才见过惠贵妃,眸色突地一紧,“陛下,惠贵妃......”
“无碍。”周恒打断了他,“明日她回侯府,派人盯着,务必将朱夫人的丫鬟安全送到永宁侯府。”
王钊领命。
周恒又道,“事情办好了,去接一趟小哑巴。”
大理寺丢失的卷宗已归案,阿漓必定会再去取一回,今日两人回了长春殿,没人看守,正是时机。
“是。”王钊点头走了出去。
**
姜漓今日没回干武殿。
升妃的懿旨出来后,不少人上门道喜,待应付完,姜漓才跟着娴贵妃一同到了福宁殿谢恩。
姜漓刚被赐为婕妤的那会,娴贵妃可没少来福宁殿给她使绊子,今日两人一路走过来,有说有笑,王嬷嬷远远瞧着,笑着回头同太上皇后道,“娴主子性子直,难得遇上了个能说话的人。”
太上皇后没答,面容却带了些笑。
娴贵妃话多,一聊起来,天色也就晚了,太上皇后让人备了座,留着两人在殿内用了晚膳,待姜漓回到长春殿,天色已经擦黑。
沐浴更衣完,姜漓支开了碧素,坐在软塌上等着。
夜色彻底落下后,终是等到了小哑巴。
姜漓起身,小哑巴进屋关了门。
转过身来,却冲着姜漓摇了摇头,卷宗她没得手。
朱侯爷早就在大理寺等着了,今日若不是王钊,小哑巴没那么快脱身。
朱夫人一死,太上皇虽对朱侯爷消除了怀疑,但只有朱侯爷自己知道,朱夫人死的冤。
他坚信,秦家闹鬼之事,一定是秦家人所为。
不论那活下来的人是谁,朱侯爷都暗里咬牙,一定将其揪出来。
他的侯夫人,不能白白地丢上一条命。
既是秦家人,在没翻案之前,终究还是会来大理寺取卷宗,朱侯爷已暗里让人守了一天一夜,今夜终是守到了人。
朱侯爷亲自同小哑巴交了手。
从大理寺追出来几里,招招直逼小哑巴,最后却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一支冷箭,生生逼退了回去。
朱侯爷气得脸色发青,回去后便开始查,当年秦家有可能活下来的人。
秦家是头一日夜里被灭门,第二日白日慎刑司的人去清点的尸首。
册子上记下的尸首虽是六十三人,可到底是他没亲眼看到。
如今过去八年,已查无可循。
朱侯爷心头本就郁结,夜里一回到侯爷,又看到了那府前挂着的白灯笼,牙槽子一咬,眼里的厉色划过,只吩咐道,“挖坟寻尸。”
挖秦家的乱坟,再数一回秦家人的尸首。
秦家犯的是谋逆之罪。
事后慎刑司的人捡尸,草草地核对了尸首后,便用那草席一裹,几个马车拉到了乱葬岗里,刨了个土坑,一并埋在了里头。
谁是谁分不清,有多少具尸体却能拼的出来。
再加上秦家院子里,逃窜被刺死的家奴尸首,他不信,就找不出那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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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们来了二更。(来吧,挖坟,女鹅弄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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