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姜姝和范伸——
第十一章
姜姝那一脚踢过来,范伸早就有了防备,连连后退,退到了床边,手里攥着从姜姝头上硬拔下来的珠钗。
姜姝起身坐在床上,目光凶神恶煞。
四目相对,两人均是一身狼狈。
谁也没说话。
半晌,那婚房里的红蜡“噗噗”两声响,两人同时出声,“夫君。”
、“夫人。”
适才那阵沉默的对望后。
姜姝看到了范伸红肿的半边脸。
范伸看到了她被他扯得凌乱不堪的发丝。
退一步海阔天空。
范伸站好,又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夫人先说。”
姜姝也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床沿上,“还是夫君先说。”
一阵僵持,气氛又开始渐渐地不对。
范伸正准备将手里的珠钗撂在桌上,眼睛一瞥,瞧见了那珠钗上头卡着的一撮头发,范伸回头瞟了她一眼,见她眼角微红,似乎还有泪珠子含在了里头。
终究是良心不安,先让了步,“夫人,抱歉,适才是我手重,还疼不疼?”
范伸缓缓地朝着她走去,脸上的神色既愧疚又心疼。
姜姝摇了摇头,也抬起头来看着范伸的脸,“夫君,抱歉,适才是我不知轻重,夫君可还疼?”
范伸摇了摇头,“无碍。”
两人神情对视了一阵,又齐声道,“那我们......”
姜姝垂目。
范伸便道,“夫人今日定是累了,先去更衣,我招待完宾客,等会儿就回来。”
姜姝娇羞地点头,“好。”
范伸又看了她一眼,轻轻地笑了笑,“那我先出去了。”
“好。”
范伸从屋里一出来,脚步便如风,脸色沉如黑云。
严二在外院守着,赶紧迎上来,“世子爷,怎么就出来了?”
话说完,就见范伸的一双刀子眼扫过来,就差生吞了他,这一瞧,严二又看到了范伸脸上的红印,紧张地道,“世子爷,您这脸......”
“滚,明日起去马厩刷一个月的马再回来。”
爱他爱的不能自拔,回光返照。
范伸摸了一把依旧滚烫的脸颊,真他娘地爱,真他娘地能照。
“世子爷,奴才......”严二呆愣愣地立在那,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眼睁睁地看着范伸气冲冲地往前冲了几步,不见了身影。
人还没反应过来,又看到范伸黑着脸回来了。
他今儿要是顶着这脸出来,往后就不用在这长安城里混了。
范伸进了书房。
坐在那太师椅上,闭上眼睛,外面的一片热闹,似乎都与他无关。
然而耳边越是安静,内心越是起伏。
他生平,头一回被一个婆娘给扇了耳光。
太有出息了。
半晌,严二磨磨蹭蹭地进来,轻手轻脚地走到范伸身旁,踮起脚尖望了一眼,只见范伸闭着眼睛,那脸颊紧绷,不由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冒死相劝,“世子爷,奴才倒以为,吃亏的是姜姑娘。”
今日世子爷大婚,进了一趟洞房,那脸上是怎么回事,严二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发生了什么事。
世子爷的脸,怕是被夫人打的。
自己家的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清楚得很。
在他那,就没有不打女人这规矩,要是惹急眼了,照样上手,那百花楼里的苏姑娘,前几日不也一脚被他踹了出去。
如今世子爷挂着彩出来,屋里的姜姑娘怕也没吃到好果子。
“谨言,小心你的舌头。”
范伸看都没看他一眼。
严二缩了缩脖子,沉默了半晌又才壮着胆子,尽忠尽职地道,“世子爷想想,姜家大姑娘因病常年呆在屋里,鲜少出来见人,这一出来抓个药,偏生不巧地就撞上了世子爷,估计连世子爷是谁都没闹清楚,便被世子爷派人去提了亲,姜姑娘当初可是强烈拒绝过,奈何世子爷爱慕之心太‘深’,自己上门去毁的人声誉,逼着姜姑娘点头,这姜姑娘又何其无辜,这不简直就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吗。”
范伸睁开眼睛,偏头看着严二如何找死。
严二又吞了一下喉咙,豁出去了,“世子爷,咱们已经占了人便宜,就算那病当真是姜姑娘装出来的,可若是世子爷不打人家主意,又同咱们有什么关系?
姜姑娘同旁的姑娘可不一样,是世子爷‘爱’的不能自拔,用尽手段,非要娶进门的人,如今长安城里,无人不知,世子爷‘爱’着姜姑娘,恐怕姜姑娘自己也是如此认为。”
严二的嘴里的话不敢停顿,一口气将该说的都说完,“一个姑娘一辈子就嫁这么一回,若是姜姑娘知道世子爷对她说的那些话,对她的感情都是假的,娶她只是为了给她挂白灯笼,不知该如何的心碎,世子爷可知,江湖上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吗?
骗人钱财称之为盗,占人身子称之为强,两者虽也折损,但并不诛心,可怕的就是那等既骗人感情又骗人身子,还骗人名分的,那才是真正的不厚道,江湖人给取了一个名字,俗称‘渣男’。”
范伸直起了身子看着他,“你想不想知道你是如何死的?”
严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错了,世子爷饶命,奴才只是一时魔障,纯属觉得姜姑娘有点可怜,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严二抬起头来,一咬牙意气激昂地道,“胆敢伤我主子之人,无论是谁必诛之,世子爷放心,您告诉奴才,侯府想什么时候挂白灯笼,奴才就什么时候如您的愿,她不死,奴才弄死她。”
严二话音一落,对面那书桌上突地飞来个东西,只朝着他脑门心砸来,严二没瞧清是什么东西,下意识地偏开。
待那东西落地后,严二心都凉了。
是个墨砚。
这要是砸上,他当场不就嗝屁了。
范伸从那书桌后出来,缓缓地走到了他跟前,偏下头笑了笑问,“你说你要弄死谁?”
严二头垂到了胸口,“奴才该死。”
范伸看了他一眼,直起身,往外走去,到了门口了,撂下一句,“两个月马厩。”
严二赶紧起来跟上,“是。”
**
范伸一离开,姜姝也瞬间变了脸。
云素进来小心翼翼地替她拆着头上的簪子,姜姝直捂住头皮,“你轻点,轻点,那狗东西,竟然敢扯我头发,老娘活这么大,就没受过这么大的欺负。”
云素劝道,“小姐,小声些,这话可莫要让姑爷听见了。”
姜姝咬牙,“他听见怎么了,狗东西,他就是故意的,嘶......”
云素便坐在她跟前,语重心长地劝道,“小姐,如论之前姑爷用的是何手段,如今小姐也不是嫁过来了吗,且姑爷对小姐的感情,大伙儿都是有目共睹,这长安城里的人,谁人不羡慕?
虽说姑爷在长安城的名声不太好,但暗地里爱慕世子爷的姑娘依然不少,世子爷哪个给过面子,闲来时逗上两句,等到对方当真了,世子爷又片叶不留身,离得远远的,倒是也有不识眼色,上前来纠缠者,谁又能讨到好果子?
“就拿慎刑司张大人家的大姑娘来说,几次纠缠后,更是扬言非世子爷不嫁,世子爷当着她面搂了个花楼里的姑娘在怀,直接问她,“你先说说,你哪点比她强,若是说的有理了,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那张家大姑娘哪里受过如此羞辱,哭着跑回去,从此再也不提世子爷。”
姜姝惊愕地看着云素,“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
云素垂下头,心虚地道,“小姐许亲后,奴婢怕小姐吃亏,曾四处探过姑爷的名声。”
姜姝嗤鼻一笑,“那狗东西,活了快二十年了,都没长出来良心,你以为他突然就能长了?
你没听那日在寺庙,死在他脚底下那人说的话吗,为了一网打尽,他先将自己抹黑,再交心,等所有人卸下防备后,他再出其不备地来一刀,消灭的干干净净。”
姜姝异常清醒地道,“如今他对我,肯定也是怀了目的,同对付那帮盗贼的招数换汤不换药,先是用感情来打动我,等到我陷进去,爱他爱得不能自拔之时,他再回头给我一刀,等着我的,便是痛不欲生。”
姜姝说完,云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姐,莫非他将咱们也当成了贼?”
姜姝眼皮子闪了闪,不说话。
云素便道,“小姐不过是一个姑娘,在外人眼里,还身患重疾,又有何可让姑爷如此大费周折?
若姑爷对小姐当真是没有感情,适才小姐的那一巴掌,别说是世子爷,就算是平常百姓,在新婚夜里挨了自己夫人一巴掌,谁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可小姐瞧瞧姑爷,不仅没生气,还主动致歉,关心起了小姐,这等深情,岂能装的出来?”
姜姝有些动摇了。
那一巴掌,她是有些心虚,可若不是那狗东西......
云素又劝道,“退一步讲,就算姑爷当真有什么目的,小姐不也有自个儿的打算吗?
小姐当初若是真不点头,老爷也不会强迫小姐,小姐不也看中了侯府的家世,盼着能过个清净日子吗,今日大婚,姑爷都将库房的钥匙交给小姐了,往后这院子里,还不是小姐说了算,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同姑爷撕破脸皮吧。”
姜姝沉默了良久。
“也对,不能这个时候同他撕破脸皮。”
姜姝突地拉住云素,未雨绸缪地道,“你可听说过我父亲这些年,在朝堂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皇上不好动手,只能让范伸出面,娶我是第一步,接着就是我姜家了?”
云素摇头,“这更不可能,若是朝堂真有什么动静,皇后能不知道?
且真有什么事,世子爷为何又多此一举娶了小姐,这不是跟着受牵连吗?
再说老爷一生清廉,有何把柄可落在旁人手上。”
姜姝直起身子,百思不得其解,“也对。”
要是姜家真出了什么事,皇后不可能不告诉她。
“小姐莫要想了,赶紧去沐浴更衣,呆会儿姑爷来了,小姐好好同他相处,奴婢去备一壶清酒来,这哪里有人新婚夜相互动手的,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
姜姝的心这才慢慢平复了下来。
为了将来的安稳日子,今夜必须得同那狗东西,和睦为贵。
**
云素伺候完姜姝更衣,便出去寻酒。
刚出房门,下了台阶没走几步,迎面就碰上了范伸和严二。
云素行礼,“世子爷。”
范伸一声不吭,直接去了婚房,云素也来不及去寻酒了,忙地跟了过去。
跟到了门前,范伸一声,“退下。”
云素便只有将门拉上,立在门前守着。
立了一会儿,严二去不知从哪抱了个酒壶过来,交到了云素手里,“今日夜长,姑娘将这东西送进去,大伙儿都好熬。”
云素是个聪明人,听懂了严二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
转身壮着胆子对屋里的两人道,“姑爷,小姐,奴婢让人备了酒菜。”
话音一落,里头便齐齐传来一声,“进来。”
云素推门进来。
范伸和姜姝,正和和气气地坐桌旁,已经尬聊不下去了,只有僵硬地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屋里的红蜡已经烧了一大半,也没谁打算离开屁股底下的凳子,更没谁去主动提歇息之事。
云素进去就察觉到了不对。
斟酒时,到底还是不放心,想起小姐那股冲动的性子,今夜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来呢,云素又退回到了转角处,揭开那酒壶盖儿,放进去了一些无忧散。
无忧散是之前皇后让林寒送过来给的,为的就是缓解小姐偶尔暴躁的火气所用。
今日刚好派上用场。
云素给两人斟好了酒,又让人上了几个小菜,这才退下。
出去后便松了一口气。
看到云素出来,严二也松了一口气,那酒是他特意给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备的。
两人今夜的火气太燥,得有个东西压压,才能平安度过。
前几日严二遇上了宫里的王钊王统领,王钊主动交给他的,“我瞧你主子这几日心火旺,这无忧散能降火气,每回半包,不可多用。”
严二便接了起来,倒是心细地问了一句王统领,“这用量有何讲究?”
王钊答,“也没什么事,用多了,不过就是起了反效,变为合欢散。”
严二适才往酒壶里倒的时候,可是小心又谨慎了,生怕过量。
世子爷这些年为了替皇上办事,逢场作戏可没少往那烟花之地钻,什么姿色的姑娘他没见过?
就算是罗衣半解地躺在他怀里,对他上下其手,他也能做到坐怀不乱。
今夜又怎么可能会折在新婚夜里。
酒送进去后。
严二放心地回了屋。
云素也放心地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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