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柳茂嘉此时暗暗捏了把汗。
他一见父亲站起说话,心脏便咯噔咯噔地猛跳。
知道父亲心怀鬼胎,意欲图谋不轨后,柳茂嘉每听父亲说话便总是担惊受怕,担心父亲会露出马脚,害了性命……
柳常德没注意儿子异样的神色,亦似听不出姜贺轻蔑的语气,俊脸上挂着他往日里的温和笑容:“哈哈哈,在下是想,皇上既然如此倚重王爷,不如趁今日这个大喜之日,再喜上加喜呀!”
他拱手对花素律抱礼:“皇上,您意下如何?”
喜上加喜?
场上人皆是意外。
皇上都已赐丹书铁券,还要如何加喜?再加,那龙椅都得给他坐了!
花素律装着糊涂,问:“哦?这喜要如何添呢?”
柳常德笑得满面春风:“臣听说,镇关王只有长子成亲,余下的子女还未婚配。婚姻乃人生头等大事,皇上若为之赐下良缘,不正是喜上填喜吗!”
朝中人闻听此言,那里是喜上加喜,这简直是惊上添惊!
现在满朝文武的受惊程度,不亚于刚才被刺客袭击……
能让皇上赐婚给姜家的,要么是贵女,要么是公主,无论是哪个含义都不一般!
若是赐婚贵女,那姜家是如虎添翼。
若是赐婚公主,姜家一跃成为皇亲。那镇关王在朝中,可就再没谁的地位能与他相提并论。
摄政王、丞相、镇国大将军三位一品朝臣,也要往后靠靠了……
不敢相信的还有柳常德的那些门生……
老师早前总是躲避镇关王,怎得今日,竟亲自为其助力?
“丞相此言着实是说到朕心坎里了。”花素律快意道。
见姜贺面露犹疑之色,但未有抗拒的态度,花素律便将头转向另一侧,看向两位尚未出嫁的妹妹,明秀与和雍。
明秀的目光与花素律的视线交错一瞬,立即惶恐地低下头去。
即使隔得这么远,花素律依然能看到明秀抖得厉害,不知是单纯紧张,还是不想自己被选中……
再看和雍,她淡定地端起杯子,用袖子遮挡在面前浅浅地饮了一口。
仪态端庄,神色淡然,似是不为现在状况所扰。什么喜上添喜,全然与她无关一般……
“哎!也是运气啊镇关王,赶上国丧,耽搁了孩子议亲。”花素律转回头,又对姜贺道。
姜贺没起身,浅抱了下礼,道:“皇上言重,家中犬子们一点小事而已,如何谈得上耽搁。”
“呵呵。”花素律低低笑两声:“终身大事,如何谈小?不知可有中意的人选?”
姜贺道:“回皇上,此事一向是拙荆操持,臣是一概不问的。”
花素律笑着没说什么,默了短短一阵,她道:“依朕来说,也莫要再选旁人了!朕的两位妹妹恰在婚龄,和雍温柔端庄、灵慧聪敏,朕看与令二公子甚是相配!”
殿上一阵静默,无人应声。
朝臣们快背过气去了……
要镇关王之子尚主就罢了,尚配的还是和雍殿下?!
谁都知道这位殿下母家乃是太原王氏,一向又与母家走得近,将她配给姜家,这是何意?
如今王家有人与镇关王接触,难道是皇上默许王家与镇关王来往?
可王家从来都是丞相柳常德的助力,如今分给镇关王……这是想分散丞相的实力?
到这里朝臣们更想不明白了!
这场联姻是丞相自己提出来的啊?那丞相不是给自己挖个坑吗?
不过话说回来,和雍殿下上头还有个未议亲的姐姐。
长幼有序,按理是该明秀殿下先成亲,才轮到和雍。而这明秀殿下母家无甚实力,若下嫁姜家,不过是姜家个好看的面子名头而已。
难道丞相是如此想的?只是没想到,皇上心选的人是和雍?
可他为姜家求的这赐婚,是什么用意呢?这赐婚于丞相而言无甚利益啊……
再言赐婚许多时候不讲究什么长幼,那丞相这招未免也太险点,也不似他往日的风格?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姜贺这边是有喜有惊。
若说做儿媳,和雍确实是个好人选。
这个小姑娘他接触过几次,是个相当知进退、懂分寸的人。虽说心思多点,但作为自家人的话,那就是优点。
况且她是皇家之后,还有一半王家的血……
需知流水的皇家,铁打的世家。
要是能与王家连上亲戚,身份可高不少!
而且赐婚,嫁到他家做他儿媳。这可比柳常德那种为了前程给人家做女婿的地位高多了……
到时他还是皇上的长辈!
和雍垂眸不动……
她心中暗惊,却不大意外,今日的一切似早有预兆……
刚进夏宫后,被调动去新园子住,位置离镇关王不远。
按规矩,她年纪最幼该坐最后一位。可这回她和明秀皇姐的位置都被提到前头去,与往常大不相同。
若说皇上是早有预谋,但此事是丞相提出来的。
皇上与丞相这俩人只消不互相算计都算是和睦共处,说两人共谋实在匪夷所思……
与镇关王联谋,是花云舒所愿不错。
但嫁到他家,可非花云舒所想!
姜贺不是好相与的,姜家驻守所在又为烟瘴之地。
无论如何看,姜家都不是一个好夫家……更何况她与姜二公子素未谋面,如何能嫁给一个未知未识的人与之过一辈子?
况且……她抬眼,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对面静坐不语的江若谷。
可这场合那里容得她拒绝?
那边镇关王姜贺已经跪地谢恩,上头的目光瞥过来:“和雍,你怎么还不谢恩?是对朕为你则的夫家不满吗?”
和雍垂着眼,起身缓缓跪下:“臣妹不敢。臣妹只是想,明秀姐姐尚未出嫁,臣妹抢在姐姐前头,会否不合礼节?”
殿上安静一瞬,几乎这一瞬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和雍身上。
谁都知道这点,可谁都不敢说,没想到和雍一个小姑娘自己讲出来了……
王家的一个官员也跳出来附和观点,花素律坐在上不紧不慢地望着,回忆起这人该是和雍的什么舅舅表哥。
有了这个开头,紧着又有三四名官跳出来应和。
花素律笑了下:“这有什么?明秀没比你大多少,你早个一时半刻也没什么。况且妹妹早于姐姐嫁人的,这世上你不会是独一份。”
这话既是对花云舒说的,也是对那些提出异议的朝臣讲的了……大臣们一时不敢言语。
“说得不就是!和雍殿下纯粹想多了!我哥没结亲,我不照样进宫了!还有周兄……诶!你进宫以前,弟弟孩子都会走了吧?”
谁也没成想,武利盈竟会在此时插话。
他说得全是事实。
莫只说女人,算上男人,和雍不会是这世上第一个绕过兄姐先成亲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长幼于婚配问题上,按序而来是常事,但也不是非这般做不可,没必要上纲上线。
花素律也没想到武利盈会掺和这事,看过去就见武利盈坐在椅子上,对着台上她挑下眉,歪头又看了眼周言莫。
“武公子说得正是如此。”周言莫视线与花素律交错在一起,缓缓道。
他心中对武利盈不喜,但面上未有与武利盈过不去。何况现在是帮花素律说话,他自然会帮忙配合。
周言莫边抚着轮椅,边道:“依臣做哥哥的想法来讲,若能成其美事,比弟弟妹妹晚个一时半晌也不要紧。明秀殿下也是这般想的吧?”
事情又被推到明秀头上。
论心思她自然也不想嫁到姜家,和雍被点过去,真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她虽不聪慧,但也知姜家是多事之地。她既无才智又无背景,进去姜家,日子未必会好过。
明秀想,她都知道这些,和雍怎会不知?不免同情起和雍。
她虽胆小怕事,但她还有良知,说不出话来应和周言莫,那么堂而皇之的将和雍推上去。
可她又不敢违背皇上的想法……
皇帝素来强权,若是违逆圣意,怕不知会招来什么灾祸。
于是她怯懦地不敢言语,甚至连一点相悖的想法都不敢表现出来,只能低头四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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