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赏完文官武将,孙贲的脸色陡然一冷,台下的两万精壮士卒看到后,身体情不自禁地多了几分寒意。
特别是那些刚刚被招募的新兵,以及从俘虏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他们对孙贲更是又敬又怕。
在孙贲的指令下,一队士卒压着一群哭哭啼啼的囚徒走了过来。
囚徒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既有普通人,也有士兵。
这些囚徒似乎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下场,进入校场后,都自觉地跪了下来。
要杀人了,尽管这些人都有被杀的理由,但孙贲心中还是有些不好受。
这种感觉,和战场上杀人是完全不同的,在战场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氛围下,杀人的心理副作用往往被降低到极点。
可换一种环境,要杀没有反抗能力的人,那这种心理副作用往往又被提升到极点。
深吸一口气,孙贲努力让自己的心冷下来。
乱世中人命如草芥,身为一方主公,如果心怀妇人之仁,那就离败亡不远了。
孙贲面无表情地扫了囚徒们一眼,然后冷峻地问向朱治:“朱长史,勾结敌人在城中作乱,这种罪行该怎么处置?”
朱治知道,台下跪着的囚徒,大多是前番樊城攻防战中,想要勾结黄祖作乱的城中富户,当即肃然答道:“当斩!”
紧接着,孙贲又是喝问:“作为军人,擅杀百姓,这种罪行该怎么处置?”
朱治冷峻着脸,继续答道:“当斩!”
这两个字一吐出,囚徒中那些犯了军法的江东军士卒,以及罪恶滔天的荆州军俘虏,顿时脸色一片死灰,绝望之下,居然试图反抗。
只是,看押的士卒早就有所准备,这些骚动的囚徒刚一作乱,便被镇压。
剩下的囚徒看到如此场景,身体抖如筛糠,脸色更加惨白。
孙贲今天存着立威的心思,便不再犹豫,继续喝道:“既然他们都罪应当斩,便依法行刑吧!”
这号令一出,很快又是上百人倒下。
“看主公一副和善的面孔,没想到发起狠来,竟这么无情!”
“是啊,几百人一下子就这么没了!”
“看来,今后得小心行事了,不然,万一犯了军法,可就要人头落地了!”
“……”
浓浓的血腥味在空气中飘荡,将肃然挺立的两万精壮士卒刺激得呼吸紧促,尤其是那些新兵和荆州军降卒,更是浑身哆嗦得厉害。
孙贲犀利的眸光,在两万精壮士卒脸上扫过,他没有厉声训话,而是向朱治挥了挥手。
朱治会意地点点头,当即领着一队精壮士卒,将百来个沉重的木箱子,抬到众人面前。
箱子一打开,黄澄澄的铜钱立即涌入众人的视线。
“好多钱啊!”
“主公这是要行赏吗?不知道我在不在行赏的范围?”
“二娃子,就你这怂样,还想领赏,做梦吧你!”
“哼,上次守城的时候,你自己不也一样吓得两腿打颤,我想领赏是做梦,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
两万精壮士卒三五成群的讨论着,很明显,他们的视线已从地上的鲜血,转移到黄橙橙的铜钱上。
扫了一眼士卒们的反应,孙贲满意地点点头,在他看来,要收士卒们的心,单单以杀立威是不行的,还需要足够的利益去刺激他们的欲望。
这有些类似于人们常说的,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
在两万精壮士卒期待的目光中,孙贲朗声说道:“前番参加樊城攻防战的将士,每人赏一贯铜钱,既参加樊城攻防战,又参加邓城奔袭战的将士,每人赏两贯铜钱,大家按顺序上来领赏!”
孙贲的赏格令,就好似世间最美妙的音符,把士卒们刚刚因严酷军法产生的恐惧暂时抹去。
他们激动无比地排队领赏,每一个拿到铜钱的士卒,脸上都笑开了花,心里美滋滋的,铜钱揣在怀里,更觉沉甸甸。
就在他们私下里议论,这次的赏格丰厚到极点时,孙贲又挥挥手,命朱治带人抬来十个木箱子。
“咔嚓!咔嚓!咔嚓!”
十个木箱子先后被打开,两万精壮士卒发现,箱子里竟然装的全是白花花的银锭。
这些银锭在光线的反射下,刺得众人的眼睛都难以睁开。
有些人的眼睛都绿了,尤其是那些没有得到奖励的新兵和俘虏,他们的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孙贲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满意的同时,又朗声说道:“刚才奖励的是立了普通功劳的将士,接下来,则要奖赏作战特别有功的将士!”
孙贲这话一说出来,台下又是一阵骚动。
“我的天呐,居然还有奖赏!”
“主公也太大方了,这可是白花花的银两啊!”
“早知道战后会有这么丰厚的奖赏,前段时间就不怂了!”
“唉,这么多银两居然只能看,不能得,突然感觉心好痛!”
“他娘的,为了白花花的银两,下次即便碰到刀山火海,也绝对不能怂!”
“……”
简简单单的一道封赏,无形中,却是激起了将士们搏命的勇气。
看着台下众将士脸上或激动,或懊悔的表情,孙贲知道,自己的刺激起作用了。
他不禁心中感叹:“‘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还真是实用的至理名言!”
将功劳簿翻开,孙贲大声地念着上面记录的信息。
“李大牛,杀敌十五名,赏赐白银八两,晋升为队正!”
“张富贵,杀敌八人,赏赐白银四两,晋升为什长。”
“吴明远,杀敌十二人,赏赐白银六两,晋升为队正。”
“柳意,杀敌二十三人,赏赐白银十二两,晋升为屯长!”
“江流儿,杀敌军士卒二十六人,军官三人,赏赐白银二十两,晋升为曲长!”
“唐铭,杀敌军士卒十四人,军官五人,赏赐白银二十辆,晋升为曲长!”
“……”
念到名字的全部都是普通士卒和低级军官,他们兴高采烈地走到前头,从孙贲手中接过白花花的银锭,那脸上的笑容,就好似春天绽放的花朵。
尽管接受奖励的这些人,几乎个个带伤,可他们手捧银锭的画面,依旧将其他人刺激到极点。
囚徒们的鲜血还在地上流淌,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味,可是,却没有任何人在意这个。
“要是上去领赏的人是我该多好啊,不需要十五,二十两,只要三四两,就够娶一房不错的媳妇!”
“看他们一个个也不怎么厉害的样子,要是我早些参军,或许就轮不到他们领赏了!”
“他们能拿这么丰厚的奖赏,只要奋勇杀敌,下次我也能拿!”
“……”
一众新招募的青壮和荆州军俘虏,看着将江东军老兵领回白花花的银锭,个个都握紧了拳头,心中满是渴望。
每一个改朝换代的乱世,很少有青壮能幸免于战火之中,当兵吃粮虽然九死一生,但却有一丝改变命运的机会。
区别在于,给别的军队当兵,兴许倒死了都是炮灰,而给孙贲的破虏军当兵,却可以实实在在的获得利益,并改变自己的命运。
孙贲从这些新兵和降卒的眼中,看到了疯狂和渴望。
他很清楚,心中有所追求,有信念支撑的士卒,才能在战斗中最快的成长。
感觉刺激得差不多后,孙贲将将目光锁定在这些新兵和降卒身上:“新加入破虏军的弟兄,每人可以分到两百文铜钱,按顺序上来拿!”
孙贲这一道封赏,犹如天外仙音般,震得一众新加入破虏军的士卒如痴如醉,好一会后才回过神来。
“谢主公恩赏!”
一众新加入破虏军的士卒情不自禁高呼出声,然后急切而又有序的上前领赏。
一时间,空阔的校场上,叮叮铛铛响着的都是铜钱碰撞声。
等到场面完全安静下来,孙贲才一字一顿地开口说道。
“弟兄们,跟着我孙贲,只有大家有本事,敢拼命,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我孙贲没啥本事,只想在这乱世好好地活下去,弟兄们既然愿意跟着我,我就不会让你们失望!”
“今天,我孙贲把话说在这里,只要我有吃的,大家就有吃的,只要我有用的,大家就有用的,只要我有玩的,大家就有玩的!”
“但是,如果有谁敢违反军令,敢叛变投敌,那这些断头之人,便是他们的下场!”
说到这里,孙贲陡然提高音量,大声喝道:“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两万精壮士卒急忙答道:“听明白了!”
只是,孙贲似乎不太满意,眉头微皱着再次发问:“你们听明白了没有?回答大声点!”
两万精壮士卒连忙齐声狂吼:“听明白了!”
看着这两万属于自己的,热血沸腾的将士,孙贲心中蓦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这就是属于自己的军队啊,有了他们,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只是,不等孙贲心中再发感慨,程普却是急匆匆地赶来禀报:“主公,刘表的使者来了,你要不要见他?”
“刘表的使者叫什么名字?”孙贲随口问道。
“来人叫傅巽,字公悌,是刘表的东曹掾。”程普如实回答。
“傅巽?”孙贲口中呢喃,脑中很快浮现出他的生平资料。
傅巽,字公悌,北地泥阳人,刘表担任荆州牧期间,曾任职东曹掾,刘表死后,在曹操南征荆州期间,极力劝刘琮投降。
他这人素来以知人善鉴闻名,多次一言命中。
他曾经评定庞统为“半英雄”,又预言裴潜最终会以“品行清风亮节”而名扬四方。
后来,果然如他所料,庞统归附刘备后,待遇仅次于诸葛亮,裴潜则官居尚书令,并且很有名望德行。
在孙贲看来,傅巽能劝说刘琮放下权势投降曹操,说明他的劝说能力还不错。
要妥善应对这种能言善辩之士,得先打好腹稿,否则,交谈过程中,很容易被他带偏思路。
现在需要探究的是,刘表派他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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