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崽崽在,今年的生日没有办法举办什么宴会,甚至连每年都有的照相段琮之都省了,倒是从他三个爸爸那边都拿到了红包。
林致和给的有点多,他的说法是:“暂时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将来爸爸把二十二年的礼物都补上。”
段琮之不知道他会补什么,他最近在研究少儿数学,虽然难度不高,但是很有意思,开拓思维的,他觉得,林致和当年应该也做过这样的事。
到时候可以跟他一起探讨,参与不了儿子的教育,可以勉强参与一下孙子的。
他原本以为今年的生日就那么过了,没想到回到卧室还有后续。
秦恪准备好相机在等他了。
段琮之拍了几部戏,改了避着镜头走的习惯,就是现在大着肚子,他多少有点不自在,总是不自觉地想要藏。
秦恪看出来了,他什么都没有说,脱了自己的上衣,段琮之被他的动作搞得有点懵,秦恪说:“我们是可以赤诚相对的关系。”
段琮之被他说服了,侧坐在座椅上,撩起了衣摆。主要是,秦恪自己脱了,他就没有见过这么拼的摄影师。
不过秦恪跟真正的职业摄影师还是有点区别,他不会要求段琮之摆出什么姿势,而是让他随意发挥。
段琮之干脆在卧室整个区域走了一圈,从衣帽间到起居室,连浴室阳台都没放过。
到阳台上的时候看见了外面的草地,忽然想起汤圆。
“我们拍个全家福吧。”
秦恪调整好了支架,还没来得及加入就被段琮之使唤下楼去把汤圆喊上来。
全家福怎么能少了汤圆。
段琮之一般去拍杂志写真的时候摄影师都会有动作指导,秦摄影师修炼不到位,只管拍,什么都不说,段琮之的动作库存要被掏空,趁着秦恪下楼,他看了看别人的孕期写真都是怎么拍的。
等秦恪回来了,段琮之发现秦恪才是真正的不会拍照,不是不上相,他是只有一个表情两个动作,表情就是面无表情,动作就是站和坐。
段琮之手动把他的嘴角往上提了提,拿出攻略拿出来跟他分享,好歹是凹着姿势拍了几张,勉强能选出一本影集来。
生日过了几天,段琮之才知道秦恪在他生日那天撒了多少钱出去。
他有点不明白秦恪这么做的意图,秦恪要是在崽崽出生或者满月的时候发红包,他还能理解一点,或者换这个什么结婚的日子他也能理解。
偏偏秦恪选在了他的生日,也不是什么整数,就是一个普普通通二十二岁的生日。每年都有的生日,突然这么大肆庆祝,让人摸不着头脑。
段琮之问秦恪为什么要撒钱,秦恪说:“今年没有生日宴会。”
因为崽崽,没有办法举办生日宴会,所以给他来了个更大的?
秦老爷子把秦家交给秦恪之后就彻底撒开手不管了,#秦家有喜事#上了热搜他都不知道。
事情过了大半个月他才知道秦恪大动干戈,开了祠堂动了家法,还直接把秦睿送出国了。
他对秦睿谈不上多少感情,虽然是唯一的孙子,但他跟仅存的儿子年纪差不多。
而且秦恪从小就比秦睿优秀太多,秦睿从小就怕他,相比之下秦恪虽然天生就冷淡,至少胆量过得去,也足够优秀。
他理所当然地更偏向秦恪,不过秦家都给了秦恪,怎么说秦睿也是孙子,老爷子自认没有教育好他的父亲,让他还没出生就没了爹,多少有些愧疚。
现在儿子跟孙子起了冲突,正好很久没有回去,老爷子就回了一趟。
回来之前他以为是秦睿跟段琮之起了什么矛盾,段琮之动的手,秦恪只是善后,毕竟秦恪轻易不会跟秦睿计较,而秦睿应该也没有那个胆量真做什么太出格的事。
回来之后他才发现秦睿是跟外人联手了,这已经不是出格不出格的问题了,他做了跟他爹一样的,让老爷子深恶痛绝的事。
林家要的是段琮之的行踪,秦睿却在打秦恪的主意。
他的想法跟林宏当年也没什么不一样,秦恪一旦出事,到时候老爷子虽然还健在,但是除了秦睿他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现在跟他爹走的那会不一样,那个时候老爷子还能有个秦恪,现在他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别说不能生,就算能再生一个也未必能看着他长大了。
对于秦睿而言,成功了就是整个秦家,那些人瞧不上他不就是因为他不是主事人吗?等他继承了秦家……
秦睿下意识没有去考虑失败的后果,总归,秦恪不能要了他的命,而成功的结果这样诱人,无时无刻不在考验着他。
他同意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也值得他铤而走险,何况,如果他能准确地提供行踪,成功率应该可以高很多。
老爷子知道了,气得半天没有说话,更说不出什么让秦睿回来的话。是因为他给的太多却唯独没有给他继承权吗?
更让老爷子愤怒的是,他等了那么久的小孙子终于有着落了,但他还没见上,又差点出事。
在他看来,秦恪为了段琮之动手是很说得过去的。他就是没想明白,他小孙子都离出生不远了,为什么他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因为秦恪不想让他知道,至于原因,算算段琮之怀孕的日子,算算秦恪当初二十还嫌小的说法,估计是怪他没有提前说清楚。
老爷子站在自己的角度没觉得做错了什么,但对着儿子多少理亏,就没提这茬,就是在知道他撒钱发广红包的时候的旁敲侧击地说:“发那么点钱,显得咱们家多小气,添丁这种事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再给添一点。”
秦恪说:“那天是吱吱的生日。”
老爷子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声吱吱是在说段琮之,他这意思要是直白点说就是:我老婆生日,你凑什么热闹。
这是秦恪?半年不见他儿子就变成这样了?
一个月后,林氏再次召开股东大会,时隔二十年,林致和再次坐到那个位置上。
他的容貌已经不再,他的声音已经不再,他健康的身体已经不再,但他仍旧是林致和。只要他站在那里,便无人可以忽视。
从他回来的那一天,林氏正式易主,同一天,林宏的妻子,向警方报案,称手中握有当年林宏策划林致和绑架案的证据。
离崽崽出生的时间越来越近,段琮之睡眠质量直线下降,晚上常常惊醒。
预产期已经不远,与其隔三差五去医院检查,不如直接住在医院里,还能排除一点路上的风险,段琮之现在是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按理来说,他们的基因既然能稳定传下来,自然生产应该也是可以的,但医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开始说建议手术。
既然已经决定手术,那么胎儿发育健全的基础上,什么时候都可以,段琮之可以自己选择时间。
段琮之想了想反正都已经这么久了,不差那么几天,还是让崽崽自己决定他的出生时间吧。
医院的病床都是统一的规格,不过高级病房的陪护室里是双人床,段琮之这几天是跟秦恪一起睡在这里的。
段琮之晨起之后又睡了回笼觉,梦到了上辈子死时的场景,他不是第一次梦到上辈子的事,但是第一次梦见自己的死亡。
经历过一次,没有人会不恐惧死亡,不梦到或许是一种自我保护,但他今天梦到了,无比清晰的画面,每一帧都像是定格在他的脑海中。
段琮之猝然惊醒,秦恪扶着他起身,喂他喝温水,段琮之推开水杯,呼吸还没有平复,问他:“今天是几号?”
段琮之猛然间想起,梦中的一帧画面,热闹的街边,一家小铺面上贴着做活动的海报,他不认识上面的字,但是认识阿拉伯数字。
他知道那个是日期,八月二十二号。
上辈子,他就是死在今天,一种难言的惶恐袭上心头。
“我会死吗?”
秦恪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只能坚定地告诉他:“不会。医院已经做好所有准备。”
段琮之先是没听见:“如果我死了,如果你,你要跟别人在一起,你把崽崽交给小师叔好不好?”
秦恪抱住他,一下一下顺他的背,安抚他:“不会,琮之,你不会死。”
段琮之哭了起来:“我不想死,我不要你找别人。”
子弹穿胸的瞬间,其实没有多少疼,弥留之际也不过是瞬间,只来得及多看秦恪两眼,他没有经受多少痛苦,回想起来却还是觉得恐惧。
明明还有那么多的话想要说,却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只能一点一点地感受血液的流失,他甚至没有正经跟秦恪告白过。
秦恪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焦虑,但是大抵上知道他的焦虑来源于即将出生的孩子。
“只是做一个手术,我全程都会在,所有的术中、术后风险,医院都已经做好应对的准备,他们制定的每一套备用方案我都已经过目。”
“琮之,相信我,你不会出事,我会接他来到这个世界。”
段琮之抽噎着:“我爱你,秦恪,我爱崽崽,我爱你们,你不要找别人。”
秦恪亲吻他的眼泪:“不会有别人,只有你。琮之,我只有你。”
段琮之渐渐冷静下来,回过神发现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亏得秦恪没有嫌弃。他这是,产前焦虑?
哭完倒是好了一些,反而因为尴尬不想去回想刚才说的话想的事,生出点豪气干云的气势来,是生是死,是真是假,是不是注定迈不过去这一天,生完就知道了。
他推推秦恪,让他放开自己,准备站起来去洗个脸,双腿一落地,差点没站稳,肚子忽然疼起来了。
段琮之稳住身形,很冷静地说:“秦恪,崽崽好像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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