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大明能够数次驱逐蒙古占领河套草原,其本意也不是为了河套这块土地,而是为了不让蒙古太过于靠近京师罢了。
并且,在驱逐蒙古之后,大明在事实上也并未实际控制此地,而是任由这一大片草原空置,没有任何发开。一直等到达延汗重新统一漠东蒙古,将贪婪的目光投向该地。大明再也无力阻止达延汗挥兵占据此地。
说的有点远,其实中心无非只有一个,大明的士大夫并不看中不能耕种的土地,甚至视其为累赘。这一点,同为‘大明人’的裴小二反而表现得更加异类,不像一个中原人,反而更像草原的雄鹰。
就在裴小二与刘先春,乔淳两人谋划于军府之时,远在川西松潘以外,裴家军新设置的若尔盖千户所。一场追逐战,正在打响。
金雕在天空盘旋,为大军指明进攻的方向。地面上,伴随着隆隆的声响,以及大地的颤抖,一条黑线出现在天际,并迅速朝着金雕盘旋的方向追杀而来。
阿都沁心中的不安之感愈发强烈,看着正在驱赶牛羊的老弱妇孺,忽然开口道:“这些牲畜都不要了,先保住人再说。”
“什么?都不要了?”若尔盖千户所得牧民听到此言,顿时匍匐在地,磕头不止。这些牛羊都是牧民们的身家性命,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保证,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如果没有了这些牛羊,他们这些人如何度过未来的寒冬。
“顾不上这些了,先保住命再说,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只是,任由阿都沁将好话说尽,这些牧民们只是一个劲的磕头,说什么都舍不得他们的牛羊。
到了这个时候,阿都沁什么都顾不上了,下令麾下的青壮年,将这些牧民强行带走,这才在追兵到来之前,进入了岷山之中。
此番追击而来的,正是由朝克图(却图汗)亲自率领的主力,足足有三万蒙古骑兵。虽然说现在蒙古人的声势,已经大不如前了,但是三万多骑兵同时出现在一处地方,即便是满清的八旗,也不得不掂量一下,是不是能把牙硌坏了。
朝克图满脸络腮胡,粗壮的四肢,以及灵活的马术,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显示,其是一个勇猛的战士。但是,真是情况却事与愿违,在粗狂的外表现,朝克图其实内心极为细腻,甚至于他还是一个诗人。额,对,没错他是一个诗人。
不管什么吧,正在策马奔腾的朝克图,猛地一拉缰绳,马儿如同通灵一般,稳稳的停在了原地。大眼一洒,将漫山遍野的牛羊尽收眼底,心中便已经有了定论,“那些贼人必定是逃入深汕之中。”
抬眼,正看到远方岷山魏巍,白色的冰雪下面,碧绿的青松翠柏点缀其间,还夹杂着不知名的花草,绵延不绝。
朝克图面色有些不好,如果那些贼人真的逃了进去,真可谓应了那句话,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自己带的人虽多,但是洒在这茫茫大山之中,恐怕亦如散入大海中的水滴,消失不见。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朝克图却又不能不做出应对,否则他的威严必将扫地。失去了震慑的大汗,距离死亡只剩下时间问题。
“莫日根,你带三千人,沿着他们的足迹,给我追下去,无论生死,三日后回来禀报。”
“遵命,大汗。”莫日根背着一柄长弓,肩上背着箭壶,大拇指上带着扳指,骑在马背上略微向朝克图捶胸行礼,随后便策马扬鞭,向着岷山冲去。
三日后,莫日根反回,脸上多了几道擦伤。径直走到朝克图面前,跪倒在地,道:“大汗,您的忠犬无能,没能找到他们的位置,被他们逃了。”
“既然逃了,那便逃了吧。”朝克图说着,眼睛好似被天空的太阳晃了一下,盯着远方的群山,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汉人有句话,叫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松潘城总不能也逃了吧?咱们去松潘,拿下松潘,老规矩其中六成分给各部落。”
听此,众部落的台吉瞬间只觉得呼吸急促了起来。其实也不能怪这些台吉没见过世面,实在是他们所处的位置极为尴尬。
青海一带,向北则是脸面的祁连山,终年积雪,飞鸟断绝;向西则是广阔的格尔木大沙漠,别说是抢劫了,就算看到个人都能高兴半天;向南则是地势更高的藏地,那地方在目前来说,比他们还穷。唯一能够让他们发财的地方,也只有东方的汉地。
而这个汉地其实也是两块地方,其一也是最主要的,就是翻越日月山,进入湟水谷地。这是青藏高原上,少有的雨水充沛,能够农耕之所,堪称是高原上的明珠。
只是,这个地方朝廷再此严防死守,不仅修筑了西宁卫,防范青海蒙古,甚至于还在日月山上,修筑长城,以隔绝内外。朝克图正是从这个地方,毁坏长城,这才进入青海草原。听说,现在那段被毁坏的长城已经修复,凭借他们这点兵力,着实不够看。
另一个地方则是松潘之地。松潘之地,靠近成都,是一个更加繁华地地方。某种意义上,拿下松潘,比打下西宁更能让蒙古人欢喜的做梦都笑醒。
只不过,松潘之地道路艰险,到处都是沼泽水洼,稍有不慎就会被水洼吞噬,尸骨无存。曾经,蒙古帝国也只有在国力正盛的时候,在猛哥汗的率领下,跨越松潘草地,打下了松潘,从而进入成都平原,劫掠整个川蜀。
如今,在却图汗的率领下,他们正在复制昔日猛哥汗才能做到的事,岂不更加令他们热血澎湃?
说干就干,刚刚打完鸡血的蒙古勇士,双腿用力一磕胯下战马,在马儿长肆声中,三万骑兵,快速想着梦想中的东方飞奔而去。只留下遍地的牛羊,依旧自由自在的吃草。
朝克图大军走后,一天时间,留在原地的牛羊毫无动静,甚至有走散的趋势,第二天,忽然从不知哪个隐蔽之处,钻出几个脏兮兮的牧人,来到牛羊附近,将牛羊聚在一起。随后,更是有一人跑到高处,向东方眺望。远方的天空,与地面的草原交接,却哪里还能看到有人存在?
这几个牧人终于放松了下来,其中一人指使另一人,快速想着岷山奔去。等第三天的时候,阿都沁带着逃入深汕的若尔盖千户所的人丁,从新回到了草原之上。
牧人们开始四处奔走,将散落在外的牛羊聚集在一起。这些都是命根子,可不能受到任何损失。懵懂无知的孩童,在草地上嬉戏打闹,不时追逐蝴蝶四下奔跑。
然而,正在此时,异变突起。原本宁静的分为,开始传来隆隆之声。牧民们顿时脸色大变,已经在草原上厮混大半辈子的他们们,只听声音便已经能够判别出只是大队骑兵奔跑的声音。果然,眨眼功夫,北面岷山防线,一道黑线迅速移动,向着他们包夹而来。
正是前几天离开的朝克图,却图汗,这厮竟然虚晃一招,将阿都沁骗出岷山之后,从他们的退路,包夹而来。
饶是跟着李崇一,见识过世面的阿都沁,到了此时,也没了计策。只能一个劲的催促牧民,骑上马匹,尽快逃离。
一时之间,赶马的吆喝声,孩童的啼哭声,马儿的嘶鸣,以及猎狗的狂吠交织在一起,所有人都乱了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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