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傍晚。
宋晚栀在寝室里翻看打印出来的参考资料, 江肆来了电话,和她商议碰面的事。宋晚栀想定在校外,但江肆认为那边离女生寝室楼太远, 不同意她一个人走过去。
两人正谈着, 康婕从阳台出来。
“我刚好有事要开车出校, 捎上你一起吧,到校外找个人少的地方给你放下, ”康婕拿了车钥匙,朝宋晚栀晃了晃, 暧昧一笑, “然后让去交接的江大主席准备好‘赎金’, 我们给小美人鱼开的市价可都是很高的。”
宋晚栀被她调戏得没办法, 只能假装没听到后半段,转去和江肆说了康婕的建议。
听到不用宋晚栀自己走去校外,江肆这才同意。
仍旧是康婕的那辆火红色小轿跑。
低速行驶在校园里, 俨然是傍晚暮色下最靓丽的风景线。
康婕单臂靠着车窗, 对于校园内的注目看起来习以为常。
宋晚栀坐在副驾驶里:“你是要回家吗?”
“不是,我回S大附中一趟, 办点事情。”
“这样。”
“你呢?”康婕扶着方向盘,明艳地笑, “去见家长啊,那今天晚上还回来吗?”
宋晚栀一惊, 扭头:“当然回。”
“不回来也行的, 反正明天上午没课。”康婕眨眨眼。
“不…不行。”
“好吧,”康婕也知道宋晚栀脸皮薄, 笑笑就放过她了, “一晚来回, 那他长辈应该住得不远,你到了以后发社区定位给我,我今晚回去时候接上你一起。”
宋晚栀听得蹙眉:“可是这样太麻烦你了。”
“既然从长辈家走,回来的时间预计在熄灯前,你肯定不会同意江肆送你到寝室楼下,”康婕说,“要是大晚上的搁在校外吧,江大主席也不会放心——与其江肆被你逼急了,直接扛上肩或者抱回来,闹得论坛轰动,还不如小小地麻烦我去兜兜风顺便接你呢,你说是吧?”
“……”
前半截还有理有据,后半截就听得宋晚栀无奈了。
忍着没打断,等康婕说完,宋晚栀转头轻叹:“跟你熟起来前,完全想不到康姐你是这样的人。”
“我怎么了?夸张吗?我觉得我说得很接近现实可能啊,”康婕无辜,“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遇上你以前,我对江肆的印象还是既冒犯又理性,现在嘛,我看至少在和你有关的事情上,他是很难有什么理性可言的。”
宋晚栀听得莫名有点脸热。
“不过我个人觉得,你也没必要这样躲,以江肆在校内校外的关注度,大家发现你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且应该也拖不了太久了,校学生会那边明显有人开始察觉了吧。他们可不是我们寝室舍友这种关系,迟早会传开的。”
宋晚栀轻声:“我知道。”
“那你想好怎么办了吗?”康婕问,“还是不想答应他?”
宋晚栀沉默下来。
车身转出校门。
片刻的寂静后,康婕长叹了声:“其实我很不喜欢参与别人但是感情问题,尤其是作为推动一方的时候,万一一不小心把人推进火坑里,那我大概要心理负债很多年了。”
宋晚栀听得出这后面大概要跟一个转折的,就安静地转过去看她。
康婕:“不过我想过了,即便完全站在无关人的角度上,我也可以问心无愧地告诉你,但凡了解江肆过往行事作风和背景的人就能知道,他对你的感情态度绝不随便。他如果只是出于新鲜或者好玩的目的想得到你,那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在最短时间里达到目的。”
“——”
副驾驶座里的女孩像是被吓到了,下意识扭头,春茶似的澄净眼瞳里抑着一点淡淡的不安。
康婕噗嗤一笑:“江肆还真没说错,你是挺胆小的,难怪他不敢冒进。”
宋晚栀心虚:“你形容得很吓人。”
“是你想多了,我可没有在说什么手段残暴的法子,”康婕笑道,“比如最简单的吧,他完全可以搞一个大型告白现场,聚集的观众越多越好,那以你的脸皮和对他的好感值,绝对做不出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丢面子的举动——轻而易举就能骗得你的交往同意。”
“我……”
宋晚栀本想否认,但按下本能想了想,她又不得不承认,康婕说的是对的。
她对江肆是狠不下心的。
康婕似乎感觉到了,转过来眨了眨眼:“更甚至,最简单的,今天论坛上的事情如果他不澄清,任由他们顺利扒出来你的身份,那群起而哄,相信我,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在被全校默认情侣的情况下顺理成章地开始交往——我能想到这点,江肆不可能想不到,但他没有这样放任。”
“……”
红色轿跑开始减速。
宋晚栀的视野里,江肆家的那辆车已经越来越近,直至停下。
宋晚栀回神,刚侧过身想去解安全带,却被康婕的手一把按下,长卷发扑入视野,康婕靠过来一边帮她解开一边开口:“我说这些和江肆没关系,只是因为你那天告诉我的那个秘密。”
宋晚栀指尖轻颤了下,抬眸:“可我还是怕……”
“栀栀,相信我,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而且美好的女孩,你值得任何人最赤诚真挚的感情,”康婕认真看着她眼睛,“得到然后失去或许比没得到过更可怕,但在明明可以得到的时候选择放弃,那不一样,那只是在逃避。而最可怕的是,这种逃避所带来的遗憾,总有一天还是会追上你。”
“——”
宋晚栀瞳孔蓦地一缩。
许久后她回神,不安地攥紧手指:“你觉得我该接受他?”
“不要问我,问不再逃避后的你自己。”康婕松缓了声音,朝女孩露出笑容,“给自己也给江肆一个机会吧,你可以不告诉他,只是偷偷地观察一段时间,然后再给自己最负责的答案。”
宋晚栀眼神轻轻晃动,她慢慢点头:“好,我会…试一下。”
“嗯,那就——”
“笃笃。”
车窗忽然被叩响。
康婕被打断,抬头看向副驾驶座的车门外。
把一只平平无奇的黑口罩戴得骚兮兮的某人懒耷着他那双桃花眼,正扶着她车顶俯身下来,漆黑眸子隔着车窗,朝门锁示意。
康婕按下车窗。
于是车外,在半落的夜色里浸得冷淡好听的嗓音缓缓递进来:“虽然感谢你送栀子过来,但这也不能成为我容忍你这样占她便宜的理由。”
“?”
车内茫然且迷惑的两人一齐顺着江肆的视线低头——
落到了宋晚栀想要拉开安全带然后被康婕按住而手叠着手的姿势上。
宋晚栀:“……”
康婕:“……”
康婕气得笑出了声,她一边拍开安全带一边压头到宋晚栀耳边:“他以前如果能算是既冒犯又理性,那现在就是既冒犯又邪性——你掂量一下,合适就赶紧收了,最好是拴在家里,轻易不要放出来祸害我们这些无辜的吃瓜群众。”
宋晚栀还噎着。
车外,江肆懒洋洋地插话:“咬耳朵也算占便宜。”
康婕忍笑不禁:“江学长,我可是在给你说好话,而且说一路了,你就这么报答我?”
“好话?哪方面的。”江肆随口问,扶着车门退了一步。
宋晚栀正从他拉开的车门里走下车,闻言脚步顿刻下,低着头就绕过他往前走了。
康婕:“当然是在世月老的职责方面。”
瞥见擦身过去的女孩发红的耳垂,江肆眼神一动,了然。
“天大恩情,是很难还,”江肆蓦地笑了,“将来办婚宴,你坐主桌。”
“……”刚走出一米远的宋晚栀一停,“?”
车里的康婕都愣了好几秒,才失笑回神:“千万别,这玩笑开太大了——江家婚宴的主桌,我可不敢坐。”
“一言既出。不是玩笑。”江肆合上车门,手腕还没收回,就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给握住了。
走回来的宋晚栀红着脸想拉走他:“江肆你别闹了。”
“我怎么闹了,”江肆单手插袋,懒洋洋地低着眼盯着女孩笑起来,也任她把自己往前扯,“我说认真的,跟你告白那天,我连我们将来埋哪儿都想好了。”
宋晚栀:“!”
于是还不等康婕回神,江肆已经被赧然的小姑娘拉去前车里了。
目送那辆黑色轿车慢慢远去,康婕眼底情绪浮动。
以她的成长环境,自然知道江肆的那句承诺一旦剥离了玩笑成分会有多大的价值——就像她家里长辈说过的那样,到达某个圈层后,最昂贵的永远是人脉关系。
“江家大少爷的婚宴主桌啊。”半晌,康婕笑着叹了声气,轻打方形盘,“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做媒呢。”
火红的轿跑擦过夜色,驶向S大附中的方向。
大约是为了维护良好的校园氛围,附中选址的周边环境非常单纯,没有任何嘈杂的娱乐场所,连在P市随处可见的商圈在附中都显得十分遥远。
等康婕完成了父母安排的复杂的拜访任务,外面的天早就黑透了,一场稀薄的秋雨不知道从几点落了下来,氤得空气里湿潮沉重。
宋晚栀的社区定位也发来她手机上。
康婕是第一次自己开车来S大附中周边。但她自信于在这里生活数年的经验,坚定地认为自己不需要导航照样可以开回通往目的地的主路上。
但她显然忘记了,在各种交规加持下,哪怕是同一片地图,人走的路线和车走的路线也可以是天壤之别。
于是在夜色的掩护下,某条路之后,一片陌生居民区成功把康婕圈进了迷宫里。
康婕知错能改,在发现迷路的第一时间调出导航,然后才发现在她神奇的直觉指引下,她的车已经朝着和目的地背道相驰的方向开了很远。
而当务之急显然是要先离开这片完全陌生的居民区。
康婕给宋晚栀发了一条短信,委婉表明自己中途迷路、可能需要比预计时间稍稍晚到一些的情况,收到确定回复后,她拿着手机撑了把随车的小雨伞,下了车。
导航在老城区这种多年居民区里五花八门的岔路上很难起作用,而且往往跟不上信息更新,驾车行驶在这种有单行线的地方一旦偏差也很难直接调头,所以不如先问清楚离开路线再上车更高效率些。
可惜她运气太差,这片区域本来人就不多,这会又是临近九点的雨夜,她在车旁蹲点遇上的三位都是老人家,不是一问三不知就是掰扯不清。
康婕决定朝年轻人“下手”。
但这片的年轻人就更少了,离得最近的校区是S大附中,除了住校生上晚自习外,走读生都是六七点就放学了,这时候早就没人了。
康婕在明晃晃的路灯下面等了很久,终于忍无可忍,撑着伞往前走去。
最先听到的是院墙后几声少年的嬉笑。
语句被夜风吹得松散,听不分明。
康婕等到焦躁的心情总算缓解了些,她踩着地上的梧桐落叶,没察觉它在雨水的积洼里发出明显的声响。
院墙的阻拦在她视野里慢慢向后退去。
然后她看清了墙后那条并不长的断道里,几个穿着奇异服装看起来就年纪不大的男生把一道身影围在中央。昏暗里只辨得出对方靠在墙上,似乎正狼狈地佝偻着腰,那人的模样被其他身影拦截大半,又有雨雾遮掩,康婕勉强瞥见对方垂过苍白面孔的长到耳下的乌黑的发,看着服帖又乖巧。
……竟然有不学好的混蛋中学生敢在P市欺负小姑娘??
康婕积攒了一晚上的烦躁瞬间拧成了能炸200响的大炮仗,她冷笑了声,手里的伞往后一收,然后凶狠地顶磕在旁边的墙面上。
“砰。”
闷响声后,中学生们转过身。
康婕靠在墙角:“大晚上的不回家,围在这儿欺负小姑娘,你们几个厉害啊?哪个学校、几年级的!”
“……”
不良少年们吓得面面相觑,竟然一个站出来放狠话的都没有。
这场面有点超出康婕意料,她正谨慎思考着要不要端正一下自己的轻敌态度时,冷不丁看到那个被围在中间的“小姑娘”突然撞开了拦在面前的两人,跑向巷道外。
其中有个大概过于虚弱,当场被撞进水洼里,还嗷的给这寂静的夜添了一嗓。
“小姑娘”爆发力有点惊人,一眨眼的工夫,已经到康婕面前了。
差点迎面撞上的那一秒,康婕后知后觉地发现,站直了身的“小姑娘”比她还高一个头,肩宽得往她面前一站能把她身影拦得结结实实纹丝不漏。
小姑娘个鬼。
男的。
“…快跑。”
少年的嗓音在雨夜染上特有的沙哑感,康婕只来得及看清藏在过于长的碎发下一双微熠的眸子,手腕就突然一紧。
下一秒,她整个人已经被带向后,身不由已地踩过数个溅起泥点的水洼。
荒唐雨夜。
一场更荒唐的双人跑。
一片青梧叶被雨水坠得垂落,飘过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然后落到坑洼的泥土地上。
另一只细白纤小的手将它从青石阶上拈起。
蹲在石阶最上面的女孩慢慢起身,蹙着眉把树叶上的雨滴甩掉。
身后虚掩的双开金属门被拉开一扇,穿着松垮家居服的江肆靠在门边上,插着袋懒低了低身:“你室友还没回你?”
“…!”
宋晚栀正在望着叶片走神,猝不及防被耳后贴近的呼吸烫得一僵。
叶子都吓掉了。
于是懒散话声的尾音后面又衔上一截低笑:“胆子怎么会这么小。”
“明明是你一点声音都没有。”宋晚栀不服气地转回身,轻声抗辩。
“声音很大,我自己都听到了。”
“?”
宋晚栀决定拿出理科生的严谨来,她严肃认真地低下头,视线顺着那双懒懒支地的长腿落下,直坠到他踩着明显质地柔软的灰色拖鞋上。
“你看这种拖鞋材质,它本来就——”
江肆:“谁说走路声了。”
“?”
宋晚栀还没来得及抬头,手腕就被扯起来,漫不经心似的按在了他的左胸口前。
“听吧,”江肆靠在门上,轻扯起唇角,“再大点声就扰民了。”
宋晚栀:“……!”
这几秒女孩才反应过来。
双开门在江肆身后半掩着,露出一条十公分左右的空隙,远远地还能听见江肆奶奶和父亲交谈的话声——随便谁往外走几步,站到客厅里,就能看见他们这边的状况。
宋晚栀吓慌了神,连忙推阻他想要把手抽出来:“江肆你先松开……”
“不行,你先听,”江肆不但没松,反而攥紧了她手腕,纹丝不动地贴在黑色缎面的家居服前,他嗅着被雨雾氤氲放大的浅涩苦茶的香气,借着俯身将和宋晚栀之间的距离缓慢压近,“听到了吗?听到了我再放。”
那个仿佛要把她拥入怀里的动作,吓停了挣扎的宋晚栀。
她在他被秋雨熨得微凉的上衣外层前收紧手指,窘声:“听…听到了。”
江肆停下,一笑:“又说谎。”
宋晚栀恼得仰起眸子睖他:“我没有!”
她确实听到了。
怦怦怦怦地连成了线,只是分不出是他的还是她自己的。
“那你数,它在你面前一分钟跳多少下。”
“不要,”宋晚栀被他黑黢黢的似笑非笑的眼神烫了下,慌忙低头,“你说话不算话。”
“我对别人一向一言九鼎,只有你例外,”江肆不正经地玩笑,“所以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
“!”
宋晚栀发现这人在诡辩上着实很有一套,干脆放弃和他争论了。
江肆瞥见落溅在女孩肩头的雨滴,他微皱眉看了眼院里的夜空,于是把穿着单薄毛衣的女孩往身旁的门前拉了拉:“你室友回你了吗?”
宋晚栀低头看过另一只手里攥着的手机:“…还没有。”
江肆停了两秒,哑然失笑:“她这是做月老做到家了?”
“?”
宋晚栀听得茫然,头抬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迅速又压回去:“你别乱说,康姐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那多遗憾,”江肆叹,“我今晚才想起来,我还有事想问她。”
宋晚栀等了一两秒,还是没忍住,好奇抬眼:“什么事?”
却见江肆视线扫落,在她腿上一拂而过,到足尖又勾上来。
他散漫地笑:“问问她,栀子怎么会是小美人鱼,明明我一直当栀子花精?”
宋晚栀这才反应过来又踩进他捉弄她的圈套里,雪白脸颊一片绯红,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恼得。偏偏这种时候,又不合时宜地想起傍晚康婕的那些话。
她湿着眼瞳睖了他好几秒,然后里面的情绪忽然软跌下去。
女孩低了眼,在半明半昧的门廊下,声音也像是被秋雨浸得微潮。
“江肆,”宋晚栀低落着声,“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只是新奇、喜欢捉弄我?”
“——?”
廊下寂静,只剩秋雨敲落梧叶的碎声。
宋晚栀觉着自己的心也随着秋雨一寸一寸凉了下去。难以克制的,她感觉鼻尖微微起酸,灯下雪白低垂的眼尾也慢慢沁起嫣红。
宋晚栀用力地想把手腕从那人掌心里抽回,这一次她没有顾忌,连受伤都不怕,只想扯开他的牵制——于是最后松了手的就是江肆。
在她伤到她自己前,回神的江肆本能地放开了紧得发僵的指节。
但同一瞬他就回过身,把要从旁边绕进去的女孩直抵在了身后没打开的那半扇金属门上。
砰的一声。
他的手背扶着她单薄的蝴蝶骨,沉闷地撞在了门前。
宋晚栀心里一慌,她本能想转身去看他的手怎么样,这样大的力度是不是会挫伤。
可江肆没给她这样的机会。
“喜欢你、还是喜欢捉弄你?”江肆气得哑了嗓,笑,“你也问得出口。”
“我……”
“我要不是心里犯了病一样地想把你,”江肆咬了咬牙,颧骨微抖地换了个词,“弄哭、尽情欺负,但我又舍不得,那我犯得着这么幼稚地捉弄你?”
宋晚栀被他俯低的眸里烫人似的情绪,迫得呼吸微屏。
她眼神情不自禁想躲开,嘴巴却诚实传达着脑内混沌思绪汇成的念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先放开我。”
“——”
江肆眼皮凶狠地跳了下。
他扣在她单薄脆弱的蝴蝶骨上的五指慢慢压紧,迫她几乎快要贴到他身前。
与此同时,另外半扇开着的门内,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江肆,你妹妹的朋友来了吗?”
“!”
宋晚栀回神一惊,本能想推开面前的人,却被江肆扣抵在门前压得更近。
他像是没看见开着的半扇门和门后的脚步。
“既然听不懂,那就别听了,”江肆低哑了声,“还是做点什么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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