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杨接到电话以后立刻回了家。
一分钟也不敢耽误。
余欢都快哭了。
那张试纸上的颜色渐渐淡去,丢进了垃圾篓中。
她一点胃口也没有了,书看不下去,音乐也不能听,心里面乱糟糟的。
怎么就……中招了呢?
她努力回想之前的每次亲热,明明都有好好地做好防护措施呀。
越想越沮丧,余欢一声不吭,默默地回了房间,看到床上憨笑的小熊,抱了抱,摊开手平躺着,盯着天花板看。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这么一颗种子,静悄悄地掉进去,生根发芽,长出来一个小小的胚胎。
拥有她和祁北杨两人血脉的小东西。
祁北杨推开卧室门,就看到他的小姑娘欲哭无泪地坐在床上,听见动静,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绷着脸,伸手就去抱她:“……咱们去医院查查。”
余欢点头。
检查结果出来的很快,怀孕不到一个月,暂时还检测不到胎芽和胎心。
余欢直愣愣地听着医生说,直到医生笑着说要注意保暖和多吃高蛋白食物的时候,她摸了摸平坦的肚子,不敢置信:“真的怀孕了啊?”
医生失笑:“难道还有假?”
他给她看图像,黑乎乎的一小团,什么都看不出来。
余欢满脑子的完了完了,压根听不到医生接下来的嘱托,就盯着那个影像瞧;祁北杨还算淡定,冷静地和医生交流,询问怀孕之后需要注意的事项。
从医院回了家,祁北杨才挨个打电话通知了一下,余欢什么都不想做,抱着小熊抱枕,看着他打电话。
祁北杨放下来手机,转身看到余欢还在盯着他看,笑着走过去,掐了掐她的脸颊,放缓和声音:“今天你想吃些什么?”
余欢说:“我竟然怀孕了。”
“嗯。”
“可是我下一年还有很多很多训练啊,”余欢抬眼看他,茫然无措,“怎么这时候怀了呢。”
祁北杨笑容收敛:“你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
“这个孩子,”祁北杨问,“你不想留下来吗?”
他说这话时,目光沉痛而认真。
“怎么会?”
余欢吓坏了,连连否决:“我当然会好好地把小宝宝生下来,就是……就是太突然了呀。”
完全没有一点准备。
在他们的计划表中,小宝宝应该要过上五六年再生的啊。
但她不可能去选择流产,心理上过不去那道槛。
余欢心肠特别软和。
摸了摸小腹,平坦柔软。
那个小东西现在连心跳都没有,在缓慢而安静地生长着。
余欢犹豫好久,最终看向祁北杨:“我明天就去舞团请假。”
用不了不久,就是下一轮的巡演了,这次是在国内,初步定了十八个城市。
余欢知道自己也在名单上面。
若是平常她自然觉着没什么,可她如今怀着孕,又是前期,巡演时训练幅度大,势必对身体有影响。
如果不去的话,要提前告诉舞团里的老师一声。
祁北杨抱住她,没有说话。
他内心有愧。
孩子是两个人的责任,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女性都是付出最多的那一个。
余欢请的假很快就批准了下来,经过他们研究,仍旧为她保持着名额,但等到生产后再来舞团,一切又要重新开始,亦要重新通过考核。
余欢毫不犹豫答应。
她离开的时候,不少人觉着惋惜——明明前途无量,却在最好的时候结婚产子。在有些人眼中,这无疑于自毁前途。
余欢不这么认为。
她没有将毕生都献与芭蕾事业的决心和毅力,幼时不能由母亲陪伴成长,她想好好地对待自己的孩子,不要叫他也经历和自己同样的事情。
孕早期还好,前两个月,余欢没有丝毫的孕期反应,小腹也没有明显隆起。她依旧会跳芭蕾,但不再会强迫自己练习,适可而止,一旦感觉身体负荷重了,就立刻停止。
祁家人都高兴的不得了,孟老太爷也特意回了国,在余欢的劝说之下,他住到了祁家中。
祁老爷子时常会过来找他下棋,两个老人在书房里杀的昏天黑地,祁奶奶在画室里指点着余欢。
祁奶奶画的一手好丹青,一幅画能卖出天价;这样的一个老人,对待余欢总是纵容的,知道她入这门晚,耐心极了,一天教上一两点。
足够了。
要知道,外面多少人挤破了头想得到祁奶奶的指点,连门都进不来。
祁北杨丝毫不在意旁人看法,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妻奴”。
每次去做产检,不管多忙,祁北杨都会立刻丢下手上的事情去陪她,安排出时间来。
宋特助有些不解,毕竟只是检查而已,又算不上什么大事,完全没有必要这样。
祁先生对自己的妻子,真的是太上心了。
余欢请假的事情,在校授课的赵老师也知道。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觉着这么好的一个苗子在这时候选择家庭,实在浪费;可一听到余欢温温柔柔的声音,不由得又叹了口气:“算了,你喜欢就好。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话这么说着,赵老师也叮嘱她,不要疏懒了训练。她如今还年轻,底子也好。如果恢复的好,应该还能再重新继续下去。
余欢点头。
自从知道她怀孕之后,小白经常过来找她,传授孕期经验:“其实忌口这种东西也不用太在意啦,我怀小崽子的时候没少瞒着周肃尔吃零食,你看我家小小周不照样活蹦乱跳和个野猴子一样?”
全然没有在意余欢使的眼色。
小白掐着小小周柔软的脸颊:“我告诉你啊,二哥和周肃尔一个脾气哎,他们两个老古板,这也不让,那也不让的,真的是……哎,怀疑他们俩是老古董成精了——欢欢,你眼睛里进沙子了吗?”
正说着话,一双手从她怀里把小小周抱了过去,周肃尔声音带笑:“别把我儿子脸给搓坏了。”
余欢爱莫能助地看着她。
从刚才开始,周肃尔和祁北杨就站在后面了,偏偏小白毫不知晓,仍在傻乎乎地说着话。
小白站起来,干巴巴地摊开手:“我和欢欢开玩笑呢。”
小小周柔软的小爪子摸上自己爸爸的脸,好奇扯了扯。
小孩子没什么力道,周肃尔任由儿子放肆,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拉住小白,声音不疾不徐:“等回家咱们好好聊聊。”
小白皱着一张脸,险些要哭了出来。
这一家三口离开之后,祁北杨才问余欢:“你想吃什么东西?忌口这种事情……还是先问过医生好不好?”
余欢愣了愣,笑:“不过说说而已,你怎么这么紧张呀。”
祁北杨咳了一声,掩饰一般地说:“你别听小白胡说,我很开明,一点都不古板。”
“是啊,开明到之前连短裙也不许穿,连朋友都不许我交,”余欢叹气,“祁先生,你说的开明,是以明清时期做参考的吗?”
祁北杨无可奈何:“小姑娘嘴巴怎么这么尖利。”
小白这些年记忆混乱,好不容易治疗控制住了,但她的心智依旧停留在受伤后的那段时间,带着股脱不了的稚气。
余欢自认比她定力好些,该忌口的忌口,乖巧极了。好在现在是冬天,不用痛苦纠结地戒冷饮。
孕期三个月的时候,余欢的小腹还瞧不出异样来,但孕期反应来势汹汹。
起初只是闻不得一点腥味,晚饭中有一份奶白鲫鱼汤,平时是她最爱喝的。可那一天,她只是闻到味就受不了,跑到卫生间中吐了好久。
鱼肉是一点也吃不下了,过了两天,牛羊肉也不能碰了,她也觉着神奇,平时几乎不怎么挑食,怀孕了却开始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平常孕妇爱吃酸的,她也不爱,尝试着咬了片柠檬,酸到倒牙,晚上只能小口小口地吃杏仁豆腐,可怜极了。
祁北杨摸着她还未隆起的小肚,子,叹气:“要是出来个毛头小子,我一定狠狠地打他一顿。”
怎么这么折磨人。
余欢揪着他的领带,微微偏脸:“那如果是个小姑娘呢?”
“那我舍不得,”祁北杨一本正经地说,“我正为这件事发愁呢,要是姑娘我肯定舍不得打,但她把你折腾的这么厉害,也得给她点教训。要不,你替我打?”
余欢被他逗笑了。
他舍不得,她更舍不得了。
随着时间变长,小宝宝的发育,她越来越能感受到这个小生命的成长。
这个小家伙也特别的不安分,大概是个小魔星,肚子一点点变大,余欢睡觉也不安稳起来——
晚上小腿很容易抽筋。
半夜里惊醒,她咬牙忍着,费力地想要伸手去揉一下,可肚子大了之后,怎么也摸不到,正难受着呢,旁边的祁北杨打开了灯。
余欢眼睛被明亮的光刺了一下,眯着眼睛,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下一刻,脚腕上覆了温暖。
祁北杨缓声说:“你先睡,我帮你捏捏。”
余欢嗯了一声,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祁北杨捏了多长时间,但这一觉确实睡的很沉。清晨醒来的时候,祁北杨还在睡觉,小心翼翼地自背后环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头顶上,是一个守护者的姿态。
余欢不方便转身,握住他的手,偷偷摸摸地亲了一口。
祁北杨真好。
而下一刻,那双手就揽住了她,祁北杨的声音犹带着倦意:“怎么一大早就不安分?”
余欢刚想说话,忽然觉着肚子坠坠的痛——
她脸色一白,抓进了祁北杨的手:“你快打电话,我肚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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