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安静,陪侍的兵部侍郎俞山、项文曜,内侍兴安,全都看向了苏城。
苏城笑着说了一句:
“靖远伯多活一日,就多伤陛下颜面一分,现在他意图谋反证据,证据确凿,直接砍了就是,陛下难道连杀个谋逆臣子的权利都没有了。”
朱祁钰闻言神情振奋,苏城说的很对,难道自己连杀一个谋逆臣子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于谦看到朱祁钰的神情,就知道不好,苏城把陛下给糊弄了!他刚想开口,就被朱祁钰的声音盖了过去:
“来人,将王骥这个谋逆的贼子给朕拖出去,乱棍打死。”
几个锦衣卫窜了出去。
片刻之后,王骥就被拽了出来。
白发杂乱的王骥放声高呼:
“我不服!”
“老子为大明流过血,老子为皇家尽过忠,老子无意谋逆,老子是被人骗了,是被人胁迫的!”
王骥扯着嗓子高喊。
一众大汉将军如同看猴戏一般看着挣扎的老王骥。
苏城一摆手,任遥与胡同窜了上去,一左一右,架住了王骥,挣扎的王骥立即没了动静。
挣扎不动的王骥想起了强迫自己谋逆的两个百户,不禁悲从心来:
“你们冤枉人啊!”
“俺是被强迫的!”
老头嚎啕大哭起来。
朱祁钰一摆手,几人放开了王骥,任由他转向了朱祁钰。
朱祁钰起身,几步到了王骥面前,看着王骥:
“朕杀你,合情合理合规,合乎大明律法,你有何冤枉?”
王骥跪行几步:
“陛下、陛下啊!”
“臣冤枉啊!”
“臣并不想谋反,是有人胁迫着臣啊,他们胁迫臣入了京城,开始的时候他们嚷嚷着入京讨饷,并不想谋反,谁知入了京城,竟然要去南宫,要去谋反!”
“臣是被人胁迫的啊!”
朱祁钰冷哼一声:
“胁迫?”
“我看不对吧,刚才两个武功不错的内侍尚且不能把你拖走,逼着苏城麾下第一高手任遥出手,才能将你押走,想要胁迫你,普通高手可做不到。”
“既然你说有人胁迫你,那你说说是什么人,京营的吗?京营之中的高手,能够胁迫你的,也就是那几位,你应该都认识,说说,是谁?”
王骥一时有些语塞,是啊,自己的身手还是不错的,能胁迫自己的,最起码也得是个高手啊。
京营之中,这样的高手都是有数的,自己怎么会不认识,说不上名字来。
苏城在旁边开口说着:
“靖远伯,我见你时,你骑着高头大马,挥舞着腰刀,指挥着一众乱军在朱雀大街上前进,抢劫,杀人,可没有一丝一毫被胁迫的模样啊。”
“我看你当时很是高兴啊,能够领兵攻打皇宫,助太上皇重登大宝,做从龙之臣啊。”
王骥更加语塞了。
那时候王骥被乱军冲昏了头脑,以为大势将成,没有那两个百户挟持,主动领兵去往南宫,想要救出太上皇,然后攻打皇宫。
谁能想到气势汹汹的乱军,见到苏城就立即土崩瓦解了呢,跑的连一个都不剩了呢。
于谦提醒着王骥:
“王骥大人是落魄勋贵,怎么能领着京营乱军来攻城了?”
王骥一个激灵,立即大声说着了:
“陛下赐了臣京营总兵职事,曹义大人领我去了京营,却根本无人与臣交割,广恩伯刘安不见踪影,数月不曾发饷银的京营将士就逼着我来要饷银。”
“此事朕都知道了。”
朱祁钰摆手制止了王骥,声音得意:
“王骥,既然败了,就不要挣扎了,朕赐你京营总兵差遣,不是让你来造朕的反的,是让你统带京营,守卫京城安危的。”
“拖下去,乱棒打死。”
朱祁钰不耐烦的摆手。
任遥领着几个如狼似虎的侍卫扑了上来,架住王骥就走。
王骥还想要喊,就被任遥把一块抹布塞到嘴里了。
于谦叹了口气,陛下与苏城明显通过气,收拾王骥就是故意的。
也不怪陛下故意,实在是这次王骥被无罪释放,太过明显了。
文臣威逼皇上,这实在是有些过了,怨不得陛下与苏城这么急切想要打通丝绸之路,这朝廷,不能只有一个声音。
舒良脚步轻巧的进了花厅,禀报着说了:
“陛下,前京营勇字营总兵,广恩伯刘安被带过来了。”
朱祁钰手一挥:
“带上来,朕倒想要问问,刘安是如何欠饷的,朕拨付给京营的饷银是足足的,这孙子把这些银子都给朕用到哪里去了。”
刘安被带了上来,五花大绑,帽子都丢了,发髻散乱,整个人畏畏缩缩的跪在了地上。
“臣广恩伯刘安,见过陛下。”
朱祁钰没好气的问了:
“这次京营叛乱,靖远伯说是因为你拖欠两月饷银所致,你给朕说说,勇字营这两月的饷银,你给朕用到哪里去了?”
刘安委委屈屈的说了:
“回陛下,臣没有挪用,都分发给京营兵了,臣确实没有挪用,贪墨,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将勇字营的兵拉出来,问问。”
朱祁钰看了苏城一眼。
苏城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就有一个京营兵被找了过来。
“你的饷银可曾被拖欠?”
苏城问着,一边看向了旁边的于谦。
京营兵立即说了:
“回爷话,俺的饷银都拿到手了,没有拖欠啊。”
于谦问了一句:
“你是勇字营的吗?”
京营兵看了于谦一眼,指了指外面被打的骂太上皇骂任礼的王骥:
“俺是今儿被这人领着要造反的那个营头的,俺看着势头不对,没敢跟他们一伙子来京城。”
于谦无话可说,连这个窟窿都补上了。
王骥啊王骥,既然你成了斗争的旋涡,既然斗争失败,那你也只能死了。
“嘭”
“嘭”
……
王骥听着打在自己后背上的声音,意识逐渐模糊了。
后悔啊!
若是被那两个百户放开挟持,就立即狂奔到兵部首告,如果自己接掌勇字营,今儿却不去上任,如果自己还没有被放出来,而是安稳的在天牢内吃牢饭;
如果文官没有与皇上斗争,自己不是成了两方斗争的棋子;
如果自己安稳的做工部尚书,而不去掺和什么太上皇勾连勋戚;
如果自己没有在辰州陈兵不前,拥兵自重,没有扣押信使,销毁信笺,自己就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啊。
王骥后悔啊!
意识模糊之间,王骥听到了满含憎恨与解脱的话语。
“爹、娘、小圆,媳妇,你们看到了吗,这个大奸臣死了!”
“皇上给咱们伸冤了,父老乡亲们啊!”
“忠国公给咱们报仇了啊,父老乡亲们啊!”
“你们等着,俺这就来找你们了,杀了他,俺就来找你们了。”
下一刻,王骥只觉脖颈里一热,然后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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