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绍德随便拉住一个小丫头问明清楚,李璇和高孝琬的去向之后,便一种跟着过去。
从前堂出来,转过一道回廊,不远处就有一个小亭,亭旁几树梅花悄悄的绽开了花蕊,李璇与高孝琬并肩站在亭内,指点着梅花,低声说笑。
高绍德走过来时,高孝琬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李璇气嘟嘟的伸手掐他,高孝琬伸手握住自投罗网的小爪子,动作迅速的在她鼓起的小脸上亲了一下。高绍德看到这里,脸色全黑了,黝黑的眼眸黯淡下来,脚步也停住了。
李璇重生十多年,头一遭被个男人的偷亲了,不由得又羞又气,下狠手在高孝琬腰间掐了下,把头扭了过去。高孝琬看得心中一喜,心中昨天因得知高绍德想求娶李璇而生的那股邪火,慢慢的消散,只余下一种纯然的喜悦。他双手扶在面前的少女肩上,将她的身子慢慢的转过来,俊颜上带着温柔的笑,刚想一吐情思。
“阿璇,三哥。”高绍德按不住心中的火气,黑着脸走了过来。
做为刚想跟心上人告白,却被人无情打断的官二代加富二代的杰出代表高孝琬先生,脸也沉了下来。他抬头看向高绍德,冷淡的应了一声:“阿德,你也出来了。”
高绍德走进亭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李璇从高孝琬身边拉开,嘴里讽刺道:“三哥这酒中英雄都逃了,我还傻傻的在当任人灌么。”
高孝琬眼明手快的拉住李璇的另一只手,挑眉道:“阿德,你这是做什么。”
“哼。”高绍德冷哼一声,低头轻声对李璇道:“阿璇,以后离三哥远点。”
“高绍德,你不觉得你管得宽了点么。”高孝琬冷着脸,硬邦邦的扔出一句话之后,也换了种口声,柔声的对李璇说:“阿璇,你表哥喝多了,你别理他。”
李璇一时不查被两人拉住了手,还非常不幸的站在了两人中间,她满头黑线的看着这两个大男孩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放开我。”她甩了甩自己被拉住的两只手,无奈的说道。
“你放开。”高绍德瞪了高孝琬一眼。
高孝琬一点也没客气,同样回敬他一眼,磨着牙道:“你才该放开。”
“你们都放开!”李璇稍稍提高了声音。
两个少年应声松手,同时摆出一幅无辜的表情,喃喃的低唤:“阿璇,都是他的错了。”
“哼!你们都是坏蛋!”李璇揉揉自己的手腕,娇蛮的开口:“你们两个要吵要打,找个我看不到的地方,省得让我跟你们闹心。”说完,她转身就走。高孝琬和高绍德两人互瞪了一眼,同时跟在李璇的身后,
“别跟着我了。”李璇回身瞪了他们一眼,招呼自己的贴身侍女回前堂去了。高孝琬和高绍德两人背着手,好似没听到她的话一样,慢悠悠的走在她的身边,在李璇眼睛扫过来的时候,笑嘻嘻的解释,“阿璇,出来这么久,我们也该回宴上去了,要不多不好。”
李璇撇了撇小嘴,暗道:都是借口,两个混蛋。
三个人在快走到前堂的都时候,不约而同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李璇把得体的笑重新挂回脸上。而高孝琬和高绍德两人都摆出一幅傲慢无礼的样子,旁若无人的往里就走。李璇看得直叹气,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这么拽也没人管就好了。
一进屋里,他们明显的感觉到宴席的气氛不对,原来那种轻松愉悦被一种紧张恐惧所代替。李璇直觉得一道天雷直接劈她头上了,这种能够威镇四方的人才大齐只有一个,那就是当今皇帝高洋。
高孝琬和高绍德显然也知道谁来了,都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往两边的席上看去。文宣帝的儿子和侄子都很了解他,这位大齐的皇帝并没有坐在大厅中央的位置上,此刻他正混迹于一干女眷中间,赤红着眼睛,嘿嘿笑着调戏一个美艳妩媚的女子。
厅内的众人都低头专注的盯着自己的酒杯,没人敢往那边看去。席间一个儒雅的男子紧握住自己的酒杯,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半点也不敢动。
李璇见到这一幕倒吸一口冷气,被文宣帝握着手往自己身上抚的女子正是她的大姑姑,而她的大姑父闷头喝酒,连个声都不敢吱。李璇闭了闭眼,往主位上看去,她的祖父、祖母、伯父、伯母甚至自己的父母兄长、太子夫妇都侧着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说上一句话的。
高孝琬和高绍德太了解李璇了,他们两人同时迈步,走到了她的两边,握住了她的手。高孝琬低声说:“阿璇,咱们出去吧。”说着,拉着她就往外走。
李璇呆呆的跟着高孝琬往外走,她眼前闪过了大姑姑惊恐和绝望的眼睛,只觉得心中有一把火在烧。她猛的甩开高孝琬和高绍德拉着她的手,扭头就往屋子里冲。
高绍德一把拉住了她,焦急的道:“阿璇,你不要命了。”
“表哥,你放开我,今天我一定要去。”李璇细白的牙齿咬住了下唇,倔强的盯着高绍德的眼睛。
“阿璇,看父皇的样子,一定喝了很多酒,你现在去只会把自己搭进去。你没看外祖父他们都没人敢说话么,你就这么着急去送死,难道你忘了第一次受家法是因为什么了么?”高绍德把手又握紧了些,阿璇知道不知道,这两年多来父皇越来越疯狂,就连皇祖母都不敢在他醉酒的时候忤逆他的意思。她这么进去,不担帮不到她姑姑,甚至还可能被文宣帝给杀了。
李璇忽然对高绍德盈盈一笑,幽幽的说道:“表哥,我今天就算死在姑父手里,也一定要去。否则,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被这样对待是人是不是我,要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宁愿今天就死在他手里,也好过他日受辱。”
“不,不会的!”高绍德握着的手又紧了两分,“父皇决不会这么对你的,他那么宠你,总说你就像他的女儿。”
“姑父宠我如女,那你今天为什么害怕?表哥,放我进去吧。”这么一闹,李璇反而平静了下来。此去,不是生就是死,无非就是这两种结果,有什么好怕的呢。
“你……”高绍德狼狈的撇开脸,“反正你就是不许去。”
高孝琬站在一边沉默良久,“阿德,放开阿璇,让她去吧。”
高绍德对他怒目而视,“高孝琬你什么意思!要送死你自己去,别拉着阿璇。”
高孝琬神色不动,黑眸深沉似海,他掰开高绍德的手,对李璇低声道:“阿璇,我陪你进去。”这句话虽然平淡,李璇却听出其中万般的缠绵,她流连的看看面前的少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三哥,你还有人要照顾。”
高孝琬低低的笑了,他叹息道:“呵,也许没有我,母亲会活得更好。”
“好。”李璇忍下了眼中的泪意,转身意无反顾的往屋内走去。高孝琬与她并肩而行,面上平淡无波。高绍德呵呵的笑了出来,紧走几步,来到李璇的另外一边,“阿璇,咱们同去。”
“表哥,你不怕。”
“和你死在一起也不错,总不能便宜了那个家伙。”他冲着高孝琬挑了挑眉,脸上满是挑衅。
高孝婉同样挑高了一边的眉毛,刚要回嘴,李璇挑起门帘,轻笑着道:“如果我们安全的出来,你们就去打一架吧。”说完,她昂首先进了屋内,高孝琬和高绍德两人紧随其后。
此时屋内的气氛迷蒙起来,文宣帝整个人几乎都巴在了李璇的大姑姑李祖猗身上,不停的跟她高声的调笑着。尚书令杨愔陪坐在一边,身上也倚着两个美婢在调笑。
李璇环顾四周,原来站在各人身后的侍女此刻都跪坐在各个男人席上,殷勤的劝酒,互相调笑,就连坐在首位的祖父和太子也不例外。
李璇真是越看越气,她闷不吭声的往文宣帝那里走。
李家的人刚才就看到李璇进来了,见她眼中冒火的往文宣帝那里看,心都提着,就怕她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当高孝琬和高绍德将她拉出去之后,李希宗长出了一口气。李祖猗眼中的星光却慢慢的暗了下去,她柔顺的任文宣帝作为,当两个俏婢坐于丈夫身边的时候,她连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陷于黑暗之中了。
当李璇再度进屋的时候,李希宗脸都抽到往一起了,尤其看她往文宣帝那席走去的时候,也顾不得这时候出声会不会惹得他不高兴了,扬声唤道:“阿璇,你不是身子不舒服么,接着歇着去吧。”
李璇闻声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祖父,勉强自己的裂出个笑容。她自己知道这个笑有多难看,说实话,这个时候她真有点看不上祖父、祖母,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受辱,连个声都不敢出,太让人寒心了。
“阿璇来了。”文宣帝醉眼朦胧,笑嘻嘻的巴在李祖猗身上,对着她招手,“来来来,到姑父身边来。”
李璇带着笑,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着,就像走在了李家人的心尖上。崔氏被卢氏和李瑜几人死死的压住,连她的三个兄长都被各自的父亲压制住了,只能眼看着妹妹一步步走向皇帝。
“阿璇!”李琛和李璜同时开口。
听到哥哥声音中的关切和急迫,李璇脸上的笑又深了一点,她听而不闻的走到文宣帝身边,俯身从食案上拿起一杯酒,在满屋子人的注视中,直接泼在了文宣帝的脸上。
女孩平静的声音随后响起:“姑父,把你的爪子从我姑姑身上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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